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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救活他之后,你和我去阳关。”
蝶舞说:“鬼门关我也去过很多次,阳关算不得什么。”
世间速度与疾风相齐并且能够让人由死复生的人并不多,至于紫唇,唯有阳关之主布贱而已。
38
布贱是陨莫山的师父,境界高深,神识强悍,敏锐地感受到有人自远方来。
布贱看着蝶舞,“我不知道你和李尘有什么瓜葛,看你的样子是在躲着他,我和他同出一脉,我倒是可以和他谈一谈。”
蝶舞疑惑的看向布贱,“同出一脉?”
布贱笑道:“曾经同出一脉,现在他的师父已经没资格再教我,所以我出了师门。”
蝶舞想了想道:“不要伤他。”
布贱讥讽的说道:“你已经有过孩子和他便不可能再有什么,你又何必管他?”
蝶舞神情微黯,“不要伤他。”
布贱皱了皱眉说:“不会伤他。”
一阵风无故而起,人影已散,地面上的小黄花微微摇摆。
远方,李尘感受到突兀扫来的狂风,将剑横在身前,剑气蓄势而发,一旦动手,可射千剑。
布贱从风里走出来,踏过枯草黄花,“她已经入魔。”
李尘把剑握得更紧了些,“那又如何?”
布贱说:“她不想再见你。”
“但我想要见一见她。”
布贱说:“因为瞎子的原因我实在很讨厌你,按理说如今瞎子不在,我却站在你的面前,瞎子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所以我便应该杀了你,但先前她已经说不可伤你,我劝你别再惹我。”
李尘紧握着手里的剑呼唤剑灵却发现这货居然临阵脱逃,“她在你眼里有多重要?”
布贱不知道李尘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皱眉道:“很重要。”
李尘从背后解下包裹来,露出里面的木琴,“我想要送她一把琴。”
布贱看了看李尘身后的琴,那把琴上有他一直渴望着的东西,一双不小的眼睛眯了起来,笑道:“好。”
李尘把剑插入地面,剑微微震颤,将琴递给布贱说:“交给她。”
布贱说:“我没有想到你要送给她的物品这么珍贵,我确实有些动心但是她终究比琴要重要。所以你放心。”
李尘盘膝坐下,“我等你的消息。”
布贱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给人跑腿。”
一阵风拂过,琴和人已经不在,脚印不知落往何处,人影不知停在何地。
先前不曾说话的羲皇剑灵终于神识传音,“那个人身上有些奇异,我必须躲一躲。”
李尘说:“他看得见你?”
“瞎子当初都看不到我,他怎么可能看到。只是他身上有些事物可以感应得到我。”
李尘问:“他有多强?”
剑灵说:“以他的境界在我伏羲族也是顶尖,他若想要杀你,一剑足以。”
“和尚当日一招都杀不死我,他岂非比和尚还要强?师父曾经和我说天地间问道之上的人很少现身,没想到我两年间便见到两位所谓问道境的高人。”
剑灵说:“那和尚境界是问道境界确实不错,但他始终只是一个书生,并且当日也并没有想要杀你。你如今连渡厄都没有到达,渡厄和问道之间的差距如天堑一般,问道境的玄奥又哪里是你可以想象的到的。”
李尘恼怒地说:“我在他们眼里莫不是蝼蚁?”
剑灵说:“那倒不是,你手里有瞎子给你的剑,勉强算的上是蝼蛄。”
李尘说:“听过你的这番话后,我才发现你实在很可恶。”
······
······
布贱乘风迅疾到达树下坟旁,将琴放下说:“他说一定要你收下琴他才会走。”
蝶舞抬头看了看那把木琴,走上前去抱起,“没有伤他吧?”
“没有伤他。”
蝶舞说:“我们可以走了。”
布贱问:“去哪里?”
“去杀人。”
杀人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世间矛盾真假往往绑在一起。
······
······
渭城,瞎子‘看着’远处,“几天不见,布贱确实有进步,速度的确快了很多,可惜依旧有些狂傲。至于孤城,他既然想要帮丙子闹腾,那我就帮一帮你。
修行者在浩瀚的人群里稀少的可怜,并且往往不可随心所欲的做许多的事,因为渭城有一个瞎子不喜欢修行者过于猖狂。
修行者缩在世外之地不敢外出,有人引以为耻辱。尤其是世外之地的年轻天才,他们资质超常并且正值雄心盘亘在心头的年龄却被一个瞎子挡住,只能愤怒的看着世内。
世外之地,禅音寺。
禅音寺建在山腰之间,寺门紫红,门前有两座和尚的雕像,慈苦地看着远处,远处正是世内,有这般心胸的,当然是佛祖。
寺内钟声回荡,许多僧人惊异的丢下手里的犍槌、木桶,木棍、扫帚,面现惊畏之色,匆匆走向主殿。
寺外山脚有位小和尚把木桶从溪畔提起,听着钟声开心的笑笑,又把木桶放下,双手在僧袍上擦了擦,旋风般赶上山去。
禅音寺后寺禁地百年不曾有人进去和出来过,因为后寺的门已经定死,后寺的天已经被一股天地元气封死。
后寺实则是有人的。
荡在整个禅音寺的钟声便是从后寺传出去的,只是钟声散去,后寺反而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后寺里佛光渐显,照亮后寺一角,角落里一个老和尚徐徐站起,“想不到禅音寺竟会有一日落魄至此,不过因为一个瞎子的一句话便撞响寺里多年不响的禅音钟。”
后寺昏暗死寂,老和尚出门去后,似有一声叹息响起,“不知佛祖当年是否想到这一天。”
老和尚轻轻推开已经钉死看似难以再动丝毫的木门,平静地走向主殿。
主殿内外已经盘膝坐了许多僧人,僧袍自灰到黄。
老和尚本走在后寺与主殿之间的长廊,但看到攒动的人群,轻宣一声佛号,一时间佛光竟由殿内佛像铺至他的脚下。
万千僧人敬畏地看着那道佛光,禅音寺方丈看着那道佛光里的身影突然落泪。
老和尚踩着佛光走出长廊,踏进主殿,走出佛光,佛光又聚回佛像。
方丈轻轻擦去眼角的泪,“师父。”
老和尚看着方丈面现慈爱,“没想到我一去后寺竟这般长久,出寺之日你也已经老了。”
39
方丈身子微躬,恭敬而激动地说:“师尊一去后寺六十多年,弟子愚笨,未能悟禅,当然会老。”
老和尚摇头说道:“悟禅之事,不必急,不必急。”
“禅音寺内钟声大放,请师尊解惑。”
老和尚依旧摇头:“不必急,不必急。”
殿内众多僧人在蒲团上听到老和尚的每一句话都会体悟其中意境。
实际上那几句话并不如何奇妙,只是说话的人实在奇妙,因此众人都细细地思考着。
然而众僧人静坐不动时,殿门旁一个小和尚嘴唇微动,竟是在发着牢骚,“不急不急,殊不知我已经急得要放屁!”
小和尚这两句话自以为说的十分低沉,除了自己无人听得到,但老和尚的目光竟瞬间定在小和尚身上。
方丈曾侍候师父多年,瞬间知道师父心意,“苦山。”
小和尚垂头走上殿前,“方丈。”
老和尚说:“既可苦山,即可慈苦天下,佛号通灵,好。”
小和尚惶恐的笑笑,看向方丈。
老和尚又说:“聪慧识体,好。”
小和尚十分疑惑,目光流转。
老和尚再说:“目光明澈,好。入世之人你实在是最佳人选。”
方丈听得师傅说入世二字,一时间有些发证,反应过后激动不已,“师父,渭城的,死了?”
老和尚摇头道:“哪里会有这么快?你我有生之年恐怕也看不到他死。只是他先前传音说可以给我们三十年时间让门人入世,招收些弟子。”
方丈问:“既然入世,为何师傅和众长老不去?”
老和尚说:“那人的意思只许我佛门苦字辈弟子入世,并且只许三人。”
方丈说:“那么苦山就是最佳人选,除此之外苦文,苦若二人也可。”
老和尚说:“我佛门在世间之人只剩下明净一人了吧,多年不曾联系,不知他有没有悟得禅音。”
方丈说:“明景师兄上善若水,只是在世间有许多牵挂,世间大秦王朝的主要支柱便是明净师兄,明静师兄心有牵绊,恐怕不能悟得禅音,或许······”
老和尚笑道:“当年他入世我赠予他一枚玄阳丹,寿命你不必担心。”
方丈说:“那弟子即刻让苦山,苦文,苦若三人入世,去见明净师兄。”
············
············
世外有座道观,道观可通天下观。
可通天下观的道观,便是王者之观,这样一座王者之观,名称并不如何华丽。
喟叹观。
“人生几度春风日,一声喟叹落花情。”这便是喟叹观。
喟叹观就在大秦,大秦地域辽阔,隐一座道观并不如何显眼,何况道观建在荒岭之间。
喟叹观是世外之地,自有它的独到之处,只是与禅音寺相比有些破败寒酸。
观内有座赤凰炉鼎,鼎一直散发着青烟,烟一直缭绕在观的上方,覆盖住观上的天空。
观内人烟稀少,不过四五名老者,四五名孩童,四五名青年。
那些老者一直枯坐,拂尘摆在膝上,面色怨毒而痛苦,枯瘦的身体犹如尸体。
但毕竟不是真的尸体,五名老者中左侧的一个手臂微动,握住拂尘,睁开双眼,叹息一声走出房间。
观内柴房里有五名青年依墙而栖,看样子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那老者走到门前,声音微沙,“瞎子说,放行,你们可以去两个人。”
柴房里的五人同时睁开双眼,睡意再看不出半点。
半日后,一个穿着暗黄色道袍的青年走出喟叹观,背后背着一只狭长的匣子,“两个人去太麻烦了些,一个人自由自在。喟叹观,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只可惜杀了你们污了我的手,这双手不知要洗多久才洗的干净了。”
既然已经污了,怎么还能洗的干净?世间哪有真正干净的人?
············
············
吴婉纱从凌云峰上飞下,厌恶的看了看身后的男子说:“那位前辈与我凌云峰交好,一直对我凌云峰不错,没有什么禁止涉足世间的禁令,你曾经一直不屑于入世,这一次又为何下山?”
男子轻笑道:“师姐这就错了,曾经我不屑于下山是因为世间蝼蚁之世尽皆蝼蚁实在无趣,如今渭城那位前辈放行其他五大世外之地,世间风云汇聚,想来入世者都是各自门派的佼佼者,我当然要去凑凑热闹。顺便一看那位前辈弟子的风采,竟以涅体九境的修为让吴师姐神魂颠倒。”
吴婉纱嘲讽道:“他既然是哪位前辈的弟子,即便是涅体九境,也不是你可以相比的。”
男子不屑道:“我贾山虽然平庸,却也已经渡厄,渡厄与涅体九境的差距你是知道的,他若胜得了我,我一生再不用符。”
吴婉纱听出男子已经动了怒,不愿和他争执,“见过面之后,自见分晓。”
贾山却冷笑道:“我曾听说他以涅体九境不自量力和问道境之人战斗,虽然侥幸逃脱气海却散去了,即便渭城那位以神通为他铸好气海,以这种只靠外人的人,又如何有资格和我见分晓?”
吴婉纱想起当日在书院的事,虽说曾被瞎子告知李尘未死,却不免担忧,更加无心和贾山争执,不再说话。
世外之地,阳关。
陨莫山当年拜布贱为师随布贱去了大漠阳关处独自修行一年多,境界比李尘都要高些。当年陨莫山、李尘、丙子三人同行,陨莫山说自己的目标是山,李尘只说自己的目标不是山。陨莫山便知道自己不如李尘,如今他日日和阳关的那一群柯背相斗,剑早已经磨得极利,把拦在心坎处的那座山劈开,看到无处不在却无人知道所在的天。这一次世外之地皆被放行,陨莫山又从布贱处知道李尘没有死,陨莫山当然也要入世。
只是陨莫山入世之际,阳关城外竟有人以极大消耗传送至此。阳关内大量柯背闻到城外陌生气息密集着爬上城墙。
陨莫山看清楚来人的服饰,喃喃道:“紫嫣滩的人?但,他怎么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