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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夜好眠,李清瑟今日心情大好,先是开了全府动员大会,而后高高兴兴地跟着管家参观慕容府。
这府宅和皇宫比自然是小上太多太多,但反正慕容家也没几个人,伺候的奴才也少,所以还算宽敞。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精,李清瑟很喜欢慕容府的感觉,亭台楼阁,错落有序,中规中矩。
“这间院子是空着的?”李清瑟指着离主屋十分偏远的一处小院子,这院子独立,稍显简单,却还算整洁。
“回公主的话,是的。”管家恭敬回答。
“ok,”李清瑟一伸大拇指,这地方不错,幽静、独立,虽然慕容幽禅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不能洞房,但她还是觉得孤男寡女实在别扭,自己一个外来者跑到主屋去睡,让人家真正的主人睡外边,这样也实在过分,所以还是她搬出来的比较好。
“小朱子,春香,你们找人将本宫的东西都搬到这儿,东边最大的屋子是归本宫,中间那间归小朱子,最西边的两间你们四人分分。”清瑟眯着眼,打量着院子,计划着如何安排东西,这院子也只是临时居住不用装饰,因为她注定是要走的。
管家一愣,“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与大人同住?”
“嗯,你家大人身体不好,若是勉强同住耽误两个人休息。”李清瑟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实在是名字,这慕容有残就是完全为她准备的人,越想心情越好,东倾月将她接走,皆大欢喜。
小朱子和跟随的四名宫女也纳闷,他们家公主是什么毛病,当初上杆子嫁给人家,现在嫁了又要分开居住。但既然公主说了,他们也不能质疑,赶忙分头行动开始搬家。
管家懵了,他做不了主,刚想叫人去通知大人,却被李清瑟抓住。“不用找人叫他了,本宫正要去他那。”
慕容幽禅今日自然也是在府内,这大婚后三日照例休息,其实就算是不休息,他今日也不用上朝或到礼部,因为他身体不好已是惯例,众人见怪不怪。礼部属于他的办公位置几乎是永远空着。
此时,他正在书房,不同于其他人的书房,慕容幽禅因为身子孬弱见不得凉风,他的书房门窗紧闭,即便是大白天,但透过窗纸射入的光线却不多,房内稍显昏暗,于是便掌了灯。
李清瑟刚刚入内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想来是他喝药,却因这紧闭的门窗无法将气味散去,久而久之,这书房便药味十足。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慕容幽禅的每个房间都有浓重药味,昨日那婚房没有药味是因为提前通风放气罢了。
见公主前来,慕容赶忙放下手中书籍,从桌子略显虚弱地走出,“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李清瑟扑哧一笑,“我说,我们都成亲了,你这还一口一个下官,太见外了不是?”她的笑容灿烂,顿时将这昏郁的书房照亮。说完话,她环顾四周,忍不住眉头皱了一皱。“有残,大白天的将书房弄得这么昏暗,你也不怕得眼疾。”
古代因为无玻璃,只用窗纸,所以书房的建造便与起居室不同,窗多而大,采光好,但如今这窗门紧闭,书房的此功能便形同虚设一般。
慕容幽禅不语,垂下眼,根本没打算和五公主亲昵,刻意保持着距离。“下官也不想如此,但身子孬弱,怕见风。”这话说得,很是无奈。
“有病就治,身子亏了就补,但你若是天天呆在如地窖似的环境,既没新鲜空气也没阳光,身子也永远好不了。”说着,也不管其他人反对与否,亲自跑到窗子跟前,将那门窗尽开。
微风瞬时通过门窗入内,轻轻的,让人很是舒服,但就这一点点微风,慕容幽禅却又是一阵轻咳。
“哦,对了,有残,刚刚吃了蒸梨吗?昨夜做了三只,记得还有一只。”清瑟问。
“还没。”
李清瑟摇了摇头,“走,我们吃蒸梨。”见后者不走,便直接拽着他离去。“千万别小瞧了这干咳,你可知,无论是发热还是疼痛,包括这咳嗽,若是不及时治疗便能引发其他病症。昨夜大夫和我说了,你的体质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在无法治愈前最好先维持,慢慢治疗会治愈的。”
因为被她拉着,慕容的眉头皱了一下,眼中闪过厌恶,不过很快又归于平和,“治愈?”两个字犹如自嘲,他根本没想过这孬弱的身体有一天能治愈。
“嗯,是啊。”李清瑟关心慕容幽禅?哦,不!她虽不是坏人,却和大善人无缘,在东倾月来接她之前,她希望这个慕容幽禅能好好活着,千万别死了或者病的半死不活,她现在连公主府都没有,若是他死了,她多半回皇宫,那样就落皇后手中了。
“公主会医术?”他问。
“呃……这个应该怎么回答呢?当年我妈……呃,就是我娘,逼着我学医,学了两年我就逃了。”她随口回答着,说起在现代之事。
慕容幽禅略略惊讶,“云妃逼着公主您学医?”
清瑟一愣,而后瞬间发现自己语病,罢了,将错就错吧,把这些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就好。“是啊,其实之前皇宫盛传本宫是个傻子,那是谣传,只能说是半傻,就是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傻,我母妃云妃,师从一个很牛b的大夫,学到很多不同于大鹏国的医术,所以我也多少学了一些。”
慕容幽禅被她拉着回到房内,李清瑟将那蒸梨从食盒中取出,细心浇上蜂蜜,端到他跟前,“有病我们就治,亏了气血我们就补,平日里多锻炼,有什么不可治的?”这话说的完全是安慰病人,这世上无法治愈的病多了。
“嗯。”慕容幽禅也没反驳,垂下眼帘,接过带着川贝药香的蜂蜜蒸梨,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也许是因为昨夜连吃两个,也许是因为今日的梨子冰凉,吃起来并不像昨日那样甜得发腻,可以入口。
不过,五公主说的治愈病症之事,他根本不信。
不得不说,五公主李清瑟这川贝蜂蜜蒸梨效果真的不错,吃过后,很快便能止咳,他也不知是这川贝的功效还是这蜂蜜的功效。“这蒸梨,也是云妃娘娘教予公主?”
“嗯,是啊。”清瑟点了点头。“但这梨治标不治本,最根本的还是要治你身体病症,给我讲讲你的病情吧。”大夫只说他气血两亏,却说不出什么病。无奈,这便是中医。
慕容幽禅的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动,本对自己病情早已心死如灰,如今被公主这川贝梨弄得,竟有些复燃。“下官从小看过名医无数,得到的结论都是气血两亏,并不知是合病。吃补药无数,从从无好转。”
清瑟点了点头,她学的是西医,西医全靠仪器,没了仪器,西医都不如江湖庸医,无奈。“平日里有什么症状,例如说头疼之类的。”
慕容微微点了点头,“偶尔头疼,但最多的还是气短、乏力,经常发热,咳嗽,有时甚至会……昏厥。”提起他的病情,便觉得十分懊恼,这么个大男人,竟体弱不如女子。
李清瑟十分认真地想了一想,也实在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终于,她认输了,后悔刚刚竟说了大话,还有模有样地装着问人家病情,现在,搬了石头砸自己脚!人活一张脸,就算她真没想出来,也不能表现出。
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盖住眼中的心虚。“你的病情,我已了解,但为了谨慎起见,这几日我再好好想想,过几日给你定论。”说完这句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如果之前是一脚踩进大坑,现在是光荣荣地两只脚一起进去,自作孽不可活。
慕容却突然笑了,精致的唇瓣微微勾着,若不是那唇瓣没了健康的颜色,想必也会艳压群芳。他怎么会看不出公主的心虚?若这点东西都看不出,他又如何能做到执掌乾坤?
“好的,那下官在这里先谢过公主了,但公主也别太劳累。”
清瑟心中大大舒一口气,慕容有残真好骗。“哦对了,我都忘了所来目的了,你身子弱,若是我俩同房,怕你打扰你静养,所以就搬到那个……那个……”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那小院。
一回头,看见管家在门口守着,心情大好,“管家,进来,那院子叫什么名?”
管家见公主叫,赶忙入内。“回公主的话,是静园。”
李清瑟扑哧一乐,自己和“静”还真是有缘,在宫中就和东倾月住在静宁宫,如今来了慕容府还又是静园。“对,我要搬到静园了,你好好养身子。”
慕容幽禅的不解一闪而逝,面上是伪装的受宠若惊。“不,不,若是搬走,也应该是下官搬,岂能让公主去那偏僻的院子?”
李清瑟隔着他的衣服,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屋外。阳光明媚,微风徐徐,不得不说大鹏国的天气一向很好。“别总公主公主,下官下官的,刚刚都说了,既然嫁给你了,这家里便是你做主,家主住主屋是自然,别和我争抢了,就这么定了。”
见他还想说什么,她赶忙打岔,“有些病,是闲出来的,平日里多散散步,对身体好。”
正说着话呢,一直收拾屋子的春香等人来了,“公主,屋子已经收拾妥当。”
清瑟开心,点了点头,“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有残你记住啊,一天两次按时吃蒸梨,直到一点都不想咳为止,平时按时吃药,多走动,勤通风,记住啊。”说完便急匆匆离去。
“大人?”见公主远去,管家这才出声问自家主子的意思。
慕容幽禅微微点了点头,“既然是公主的意思,便不能违逆,你下去吧。”说着,自己也转身慢慢回了房间,重新将那打开的门窗关闭好,坐在满是软垫的椅子上,闭目沉思。
想了一会,缓缓睁开眼,薄唇微启。“残雪。”
一阵微风,窗子瞬间大开又瞬间关合,一人如微风一般闪身入内,恭敬跪在地上。“主子。”
慕容放松了身子,斜靠在软垫上,左臂微弯,头轻轻枕在手臂上。“看紧了静园,有动静立刻向我汇报,下去吧。”
残雪应了一声,一阵微风,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慕容重新闭目,神情很是疲惫。这五公主太过诡异,放着京城中众多俊才不选,选了他这个病鬼,新婚第二日便主动搬出主屋,对他和颜悦色毫无架子,而且还……很关怀,到底是为何?
他是个在阴谋中出生,伴随着阴谋长大之人,有没有诡异,他不用看单凭感觉就知,他敢肯定,五公主李清瑟嫁给他定然有所图,但到底她想要什么?
最好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不然的话,他不介意让这公主走在他前面。
想到这,慕容幽禅再次睁开眼,褐色的双瞳平静中带了一丝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复杂,因为至今为止,他并未对这五公主有何反感,不然他不会让她活着。
静园,一切收拾妥当。
李清瑟走到庭院,迎着已经渐落的夕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要知道,这懒腰她可憋了整整几个月,自从到了那皇宫,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时刻小心翼翼,说句话也十分斟酌,如今,终于自由了。
月,一切准备妥当了,只等你来接我了。
清瑟仰头望着红蓝相间的炫彩天际,唇角上扬,心情无比轻松,因为她要彻底自由了。
……
与轻松自由的李清瑟相比,此时的某地,却满是阴霾血腥。
崔府,祠堂。
若是个陌生人,定然不会猜出此时跪着的竟是往日里精致华美的贵公子崔茗寒,此时的他,浑身是血,衣衫是否褴褛根本看不出来,因为已浸透了鲜血。有些血已经凝结,成为深红至黑,有些血还在流,地上的痕迹狼狈。
他跪着,满是血垢的脸上苍白,精致的嘴唇已经白得如纸,裂开如干涸的河床,他的眼垂着,呼吸微弱。
幽幽的光线从祠堂繁花的窗棱射入,他的另一面是供奉着无数牌位的祭桌,其上黑底白字牌位无数,每一块牌位便代表一人,每一人皆姓崔,无数牌位如同长着无数只眼,用各种复杂的目光盯着面前跪地的血人。
崔茗寒没被赶出崔家,但面临的是降嫡为庶。
当时丞相大怒,欲开祠堂将其除名,但却被崔茗寒的妹妹崔茗甄偷偷跑掉,跪求正在颐养天年德高望重的崔老中堂,崔老中堂出面,这才勉强让丞相收回决定。
但却要将其降嫡为庶,这一点丞相坚持,崔老中堂也是无奈,最终勉强将这件事拖到了一个月后。
此时,崔茗寒被罚跪祠堂,三天三夜。
“哥哥,哥哥。”祠堂从外紧锁,崔茗甄买通了守卫,欲来看望他,却无法推开门,只能勉强从推开的门缝看到其中跪着的血人。虽然崔茗寒平日里很少与她说话,但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崔茗甄看见平日里翩翩风度的哥哥此时如同半死之人,不由得眼泪直流。
崔茗寒未动,还是静跪,垂着眼。
“哥哥,都是那个贱人!哥哥……呜呜呜呜。”崔茗甄痛苦,一想到李清瑟那个贱人,她就恨得咬牙切齿,自己不能嫁给太子表哥,如今哥哥被打得半死又要降嫡为庶,都是那个贱人做的好事!“哥哥,我一定会杀了那个贱人,一定会!”
崔茗寒还是未动,仿佛没听见崔茗甄的歇斯底里,从始自终,从被寒院抓出来……不对,从出了皇宫至今,整整五日,他未曾说过一句话,无论是受到如何辱骂,如论是丞相夫人怎么痛苦,他都未曾说一句话。
终于,崔茗甄哭够了,安慰了他几句,便小心关上了门,离开了。
天色暗了,就连刚刚射入祠堂的一点点光线也收回,本就阴气甚重的祠堂此时更为渗人,何况那牌位前还如同雕塑一般跪着一个血人。
两日了,他身上的血已经不流了,两日滴水未进,他的面颊深深凹下,垂着浓密的睫毛也掩不住眼下触目惊心的淤青,那淤青明明白白告诉着观者,他多日未曾合眼。
京城无比繁华,皇帝寿宴大庆十五天后,便是五公主大婚,整个京城皆是张灯结彩,红色丝绸系满了繁华街市的树木,就如同整个京城都是五公主的新房一般。
皇宫内也是热闹非凡,因为五公主大婚,为了表示同庆,各宫主子又给下人们逐一打赏,上到掌事大宫女,下到打杂粗使宫女,面上皆是喜气洋洋的神情。
怡景宫,桑贵妃为李清瑟筹备完大婚物件后,如今再一次投入忙如,因为那桑国王子凌尼即将“出嫁”。
就连崔府里,也是一派“祥和”。自然是那些庶子们欢天喜地,他们终于要翻身了,一直以来都被这嫡子死死压住,如今丞相要将他降嫡为庶,他们怎么能不开心?开始聚在一起酗酒、**。
与这些欢快的氛围相比,崔家祠堂就如同一处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祠堂漆黑一片,无人能看见,跪地的血人终于无声倒地。
……
天色已黑,李清瑟平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如同从青藏高原上刚刚下来一般,有些“醉氧”,好吧,放在此时此景,已经说是——醉自由!
虽然还是在京城,但一旦想这是在宫外,便觉得自由无比,自由来得太过顺利,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只可惜……两日后便是三日回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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