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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现在越来越多的现代都市人热衷于夜生活,夜生活的活动方式也演变得名目繁多,精彩缤纷,我想问问三位,你们是如何过你们的夜生活的。
庄大江:我的夜生活很简单,也很规律,吃过饭,遛过狗,看看电视新闻,整理房间,然后洗澡上床睡觉。我对黑夜的认知都是很负面的——七彩霓虹灯后的诱惑都带着毒;阴暗角落后的刀光都映着血;皎洁月色下的浪漫终将酿出苦涩;漫漫长夜中人们容易迷失方向,迷失自己。所以除非特殊情况,我不会在晚上出门。
凡一一:我是个夜猫子,白天工作在地狱中,晚上享受在天堂里。对于女人来说青春必须依靠享乐来维系,想保持青春常驻的秘诀就是“能量等衡定律”,我在白天的工作中所遭受到的压力和困扰,必须在夜生活中宣泄出去,怎样宣泄?呵呵……这就是我个人的小秘密了,其实道理很简单,白天的困惑,晚上设法忘掉,一个人把目光尽量向前看,我很明白“既然黑夜已经降临,那么离黎明也就不远了”这个道理。一个人心里没有了囿积,心理和生理的天平就能摆在水平的状态上,睡得好、吃得香,青春自然跟着你。对我来说夜生活里唯一的难题就是吃夜宵,那东西吃下去要长膘,不吃看着别人吃又嘴馋,所以我希望上海市政府颁发法令:午夜以后所有餐饮店必须关门谢客。
游小果:我很喜欢夜晚,但不是那种庸俗疯狂的夜生活,而是那种很纯粹的夜色和孤寂。黑夜和孤寂能让人心河平静,能让人脑海思涌;星月和树影能让人轻风淡雨,洒然从容。
游小果走出地铁站,向“黄埔花园三期”小区方向走去,她的装束一直很刺眼,再加上两天前在“正大广场”里的那场闹剧,使她的名声雀起,成了上海滩小资圈中暇余畅谈的热门话题。
游小果对自己身周百分百的回头率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她无视于周围路人对她的指指戳戳,她心里所想的是:晚上该吃什么?《一锅麻辣烫》中的三人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吃,却分得很清爽。早饭大家各奔东西各找喜好,中饭都各自在自己的单位里,唯独晚饭,就必须在一起处理了,如此一来就难免磕磕碰碰。
厨房里大多数时间是被庄大江占据着,这男人比住在大棚户里的七十岁老太太还要顶真还要偏执,自己干活手脚啰嗦动作慢不说,还不容许别人在旁边干扰他。游小果一直奇怪这个男人怎会去干审计工作而不是去做瓷器,他杀一条鱼,别人是刮鳞片,他是一片片剥鳞片,那种精细程度简直就是在瓷器上描工笔。他为自己和那只宝贝狗烧顿简单的一荤一素一汤,得从傍晚五点半烧到晚上八点半,而且吃鱼吐骨头的时候还得从大骨头到小骨头、粗骨头到细骨头、按资论辈地一排排整齐地码放在餐桌上,这样一来游小果和凡一一就根本没情绪准备晚饭了。凡一一倒好办,随便在冰箱里找几片青菜叶就能解决一餐饭的问题,可她游小果不象凡一一那样只要表皮不要肚皮,她必须得吃好吃饱,无奈之下,前面几天的晚餐她只好顿顿在麦当劳买外卖解决问题,几天下来炸鸡薯条也吃得腻了,所以她想换个新花样。
小区旁边的一条弄堂里有一家潮汕菌菇汤包店,店里做的汤包在这一带有点小名气,游小果想老是吃洋垃圾未免显得很附庸,偶尔换换乡土小食也是很有雅趣的。
游小果来到汤包店前,此时虽然已过傍晚,可是汤包摊前还是排着长长的一条队伍,排在队伍后面的人眼见得摊上本来码得很高的蒸笼一层层在减少,心中难免着急,生怕排到自己时没汤包可卖了。
好在轮到游小果到前面时蒸笼还有三层,这时游小果身边忽然有人推了推她,她扭头一看,是揪着一条马尾辫,眼戴一副复古小墨镜,打扮得流里流气的李国沪。游小果眼神一斜,淡淡地说:“李老板不去茂悦大酒店的VUE餐厅吃菲力牛排,反来这小弄堂吃乡下小包,今晚这是吹的哪阵风啊?”
李国沪嘻笑道:“鬼风把我刮到这里来的。”
游小果皱了皱鼻翼,不想再和他搭讪了,可是李国沪又说:“我家就住离这不远,前面的黄埔家园一期。”
游小果讥谑道:“有本钱住这黄埔家园的非富即贵,看来我还是没开眼,没认出李老板居然还是上海滩的大人物。”
“话怎能那么说,你、凡一一和庄大江不也住这里?”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拜你所赐,没有你老人家的吹的这口东风,我们三个冤家这辈子也不可能碰到一块儿去。”
李国沪皱皱眉头,感觉眼前这女人就连聊天也是连讽带刺、鬼气冲天,也不看看对方是谁,我好歹现在也算她的半个老板吧。眼看轮到游小果买包子了,他取出五元钱递向她说:“帮帮忙,带五只包子,我那女友喜欢吃这东西。”
游小果向自己身后看了眼,见身后还排着十人左右,她冷笑一声说:“我要帮了你的忙,对那些老老实实排队的人就显得不公平了,对不起,请你站到后面去排队买吧。”
李国沪倒吸一口冷气:“咝——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游小果反问:“我哪能?”
李国沪一时无语,只好把气闷在肚子里,但是他还站在游小果身边没动弹,游小果见状说:“你还站这里干嘛?”
李国沪楞着头回答:“我就排在你后面,碍着你什么啦。”
“就算是国家领导人,也得遵守个社会公德,讲个先来后到。”
李国沪“嗯哼”了一声,就是不挪步。
游小果转目望着身后排着队的十个男男女女说:“各位,这家伙在插队。”
她原本想号召后面十人齐声声讨李国沪的,哪知那身后十人见李国沪的派头不小,都没吱声。李国沪对游小果摊摊手说:“怎么样,大家都没意见,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游小果确实无话好说,几天前刚进新房便被凡一一从自己挑好的房间里赶出去,那时自己是一个人,孤掌难鸣。可现在站在自己一边都有十几个人,自己还是孤掌难鸣,看来这个世道,公共道德在人们心中所占据的位置越来越狭匝了。
这时摊主有点不耐烦了:“小姐,你倒底买几个,别老堵在前面不吱声啊。”
游小果一气之下,指着三层蒸笼说:“剩下的我全要了。”她觉得对于那些漠视社会公德的人,就是得给他们一点教训,可她却没想想自己的胃口是否容得下这么多包子。
排在后面的人全部张口结舌,李国沪更是脸色发青。眼看着游小果拎着三大塑料袋包子沉甸甸地往小区走,他在她背后咕哝了一句:“你当心因噎废食,以后再也吃不下饭,那就真的成白骨精了。”
游小果回答:“这不是我担心的问题,而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
李国沪不解:“你噎着关我什么事?”
游小果边走边说:“你别忘了这个月里一天二十四小时我都是在为你打工,我要是出事了你还得算我工伤,得付我工伤赔偿。”
李国沪:“……”
三大包热滚滚的汤包子对于游小果来说实在是种很沉重的负担,好在此时在路边遛狗的人很多,于是游小果每见一只狗便扔去一只汤包子,看见没主的流浪狗再多扔上两只,所以走到“1903室”门前时,手里已经少了一包。接着她又敲开隔壁房间的门,给摄影师大政和小政送去一包,最后才回到“1903室”。
走进房门时,见到凡一一正沉着脸坐在电视机前看报纸,厨房里锅碗瓢盆唱着协奏曲,一股鸡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可是游小果现在对鸡肉有点反胃,闻了反而有种呕吐的冲动。
庄大江养的小狗听见游小果的脚步声,从笼子里发出几声讨好的吠叫,游小果一边亲昵叫着“京京”一边捧着汤包子走进庄大江房间,凡一一抬起眼皮飘了游小果的背影一眼,忿忿地把手里的报纸往沙发上一掼,口中咕哝了一声:“唧唧复唧唧,鬼女当户吠。满户狂犬病,这屋没法呆。”骂完,扭着屁股回房去电话煲了。
游小果慰问好博美犬后走到厨房里,把剩下的汤包子往餐桌上一放,对正炒菜的庄大江说:“老庄,今晚别吃米饭了,我买了菌菇汤包,帮帮忙,能吃多少就帮我吃多少,放明天就不新鲜了。”
庄大江埋头炒着菜,他说道:“行哪,你也尝尝我烧的毛豆炒公鸡,这小公鸡是刚活杀的,肉嫩着呢。”
游小果苦着脸说:“你就饶了我吧,这几天天天吃鸡肉,我的体内恐怕对鸡肉已经产生抗体了,闻到就想吐。”她向室内楼梯方向翻了一眼,低声问庄大江:“刚才那个荡妇嘴里唧唧歪歪,她今天情绪还是那么不好么?”
庄大江告诉她:“不是不好,而是恶劣极了。你知道吗?你高歌‘正大广场’,技压‘三大快女’的报道现在铺天盖地,上海大大小小的报纸都登刊了。”
游小果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没想到会惹这么大的乱子,不就是一首歌嘛,这首歌很反动吗?怎么那么招人恨呢。不过我也草草看了些有关报道,并没有牵带上你和她凡一一的名字啊,她为何还如此生气呢?”
“正是因为没有带上她的名字她才这么生气的。”庄大江一边把炒好的毛豆炒鸡往盆子里盛一边说:“她刚才还在客厅里嚷嚷,说是‘树死留皮,人死留名’不管是正面报导还是负面报导,只要能在媒体上留个大名终归是件值得炫耀的好事。如今你的风头如日在天,把她盖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你说她恨不恨你。”
游小果嗤鼻道:“她还真无聊,芝麻大的一件事偏要想象成金茂大厦那么壮观,我才不在乎她恨不恨我呢,我和她的仇上辈子就结定了。”
庄大江劝道:“不要这样嘛,毕竟现在大家住在同一屋子里,还是应该响应一下北京奥运精神,和谐、和谐、再和谐。”正说着,他忽然发现餐桌上有点不和谐的感觉,正眼打量过去,见是一只白塑料袋放在餐桌上,这时他开始浑身不和谐了,脑子里除了那只塑料袋就没有别的想法了,骨子里、关节里、肌肉里,甚至血液里都开始发起痒来。他慌忙洗净手,从碗橱里取出一只金边盆子,郑重地用开水烫过,然后跑到餐桌前解开塑料袋,小心地把那些汤包子呈金字塔状码放在盘子里,直到码放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一丝不和谐了,他这才长舒一口气,浑身的不适这才慢慢舒解开来,而这时,他炒的毛豆炒鸡都快凉了;而游小果呢,看他捏着新鲜的汤包子折腾来折腾去摆弄了好长时间,反倒没胃口去吃那些自己花了好大代价买来的菌菇汤包了。
吃过晚饭后,庄大江先给自家小狗洗澡,然后开始勤勤恳恳地打扫起房间来,每一处在他眼里觉得不和谐的地方他必须得整成和谐后方才罢休。在这种前提下,游小果连看个电视都无法安心,生怕自己坐姿不正犯了庄大江的忌,又来耳边上纲上线。对于凡一一,哪怕是她的一句小嘀咕游小果都乐意奋然全击,可是对于庄大江她就蹿不起来了。因为庄大江所有的唠叨的理由都实在是太正当太完美了,想生他的气都找不到理由,这种完美男人要么投顺他要么逃避他,没有别的选择。
晚九时整,庄大江开始准备漱洗睡觉的时候,凡一一却开始活跃起来。她从房间里出来,先是在游小果和电视机之间来回走动,再是在冰箱里不停翻动,叮叮咚咚发出各种声响来。在这屋里她实在是感觉没乐趣,要换作平时,这个时间正是她被一大帮朋友簇拥着上酒吧进K歌房的时候。可是现在却不行,在《一锅麻辣烫》的合同里明文规定三个人必须每天在一起相处十二个小时,白天的十二小时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生计,到晚上的十二个小时,必须按合同用一根无形的绳子把三人牢牢地拴在一起,也就是说,自己此刻若想出外过夜生活,还必须带上游小果和庄大江。
可是怎么可能呢?游小果是她视为即使今生难报,下辈子也必须血偿的巨仇;庄大江是个老古板,带他上酒吧,那就等同穿着一件百衲服走进喜来登饭店一样,不仅尴尬,而且觉得自己突然回到上世纪,成了落伍者而不是个时尚人了。
漫漫长夜,长夜慢慢啊——
这夜怎么这么难熬啊?
特别是大上海的夜生活,那简直就是潘多拉的盒子,不去设法揭开,那就生不如死。
凡一一已经因为贪图那十五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咬紧牙与一个自己所痛恨的人和一个自己所厌恶的人相处在一个屋子里,已经熬忍了几个晚上没出去。可是今晚这个周末夜她实在是熬忍不下去了,她觉得再不出外过她热衷的夜生活非得发疯不可,所以她顾不上那么多自尊了,这个时候就算敌人也能成为朋友,就算神经病也能成为天使。
主意已定,凡一一主动打破与游小果之间的僵局。她走到电视机前面,眼睛望着电视说:“这么美的夜晚你难道不想出去走走吗?”
坐在沙发中的游小果木然无声。
凡一一再对电视说:“小果?”
游小果这才有点反应:“你是在对我说话还是在对电视说话?”
凡一一心里天人交战了几秒钟,最终十分僵硬地转过脖子望着游小果头顶说:“当然是你啦,总不会这台电视也叫小果吧。”
游小果冷冷地嘟囔道:“十三点。”
凡一一咬了咬嘴唇,再看了看窗外诱人的上海夜景,终于痛下决心把自己的自尊心揉碎踩扁再扔进茅坑里去。她坐到沙发另一角问游小果:“小果,想出去吗?”
游小果撇撇嘴:“怎么?别以为在外面买通几个小流氓我就怕了你。”
凡一一摇摇手说:“哎,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今晚停止内战,一心向外,你说好不好?”
游小果说:“你的话真象尼采一样富有哲理,可惜我没听懂。”
凡一一只好翻译成白话文:“我是说今晚是周末,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过过夜生活,比如上上酒吧,吃吃夜宵什么的,也能互相沟通沟通,增加彼此之间的了解。”
游小果对夜色素有好感,可是她还是摇摇头:“我倒是想出去走走,可是咱们三个是签了合同的,今儿晚上必须待在一块儿,你能说得动老庄吗?”
凡一一想了想说:“咱们劝他出去遛遛狗?”
“他在烧晚饭前遛过狗了,再说他如果真的愿意带着一只狗出去,你恐怕也不会愿意跟着一只狗进酒吧吧。”
凡一一烦恼地咬着手指头沉吟着说:“唉,我说老庄这个人,这个年纪既不结婚,又不出去交往,他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这时庄大江正好走出房间找牛奶喝,他听见了这句话,当即给了个回答:“活着怎么能没意思呢?我不像小果那么志向远大,一心想着拯救地球;也不像你那么目光短浅,一心想着拯救自己的钱包。我的眼里有我眼前的一片天地,树叶枯黄了本当落叶归根,如果还犟在枝头上我就帮它摘下来;花儿蔫了本当落花流水,如果还抱着花枝不放我就帮它掐下来。这些事别人看着觉得可笑,可我乐在其中,这就是活着的乐趣。”
庄大江这些话比尼采还要尼采,凡一一当然无法理解。不过游小果却听懂了,她撅撅嘴奚落道:“老庄你幸亏不在医院里做临床医生,否则那些患绝症的病人都要被你一毒针给安乐死了。”
庄大江说:“当初我倒是想报考医学院的,可是我爸说我要是当了外科医生给病人开刀,就凭我那么慢工细作的工作态度,只怕手术还没做到一半病人就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所以我就打消了学医的念头。”
凡一一见两人越说越远,赶紧双手合十乞求道:“老庄,今晚咱们一起出去走走,找点乐子玩玩吧,老蹲在这鸟窝里我都快下鸟蛋了,求求你了。”
庄大江坚决地摇着头:“不行,我到睡觉时间了。”
“明天是周末不要上班,你今晚晚点睡明天晚点起来,生活照样很正常嘛。”凡一一说。
“怎么能晚睡呢,你不知道一个人晚睡有多大危害吗?”庄大江做了个很夸张的手势说:“第一,我的生物钟会乱掉;第二,明天早晨起来晚了我的小狗那泡尿岂不是要憋爆膀胱;第三,如果早餐十点钟吃,那午饭几点钟吃,晚饭几点钟吃?岂不都乱套了?第四……”
凡一一举双手投降:“拜托拜托,你再说下去连时光都要错乱了,老庄,你是不是从没有在外面过过夜?”
庄大江楞了一下:“说一次也没有那就是骗你了,工作忙的时候也赶赶夜工。”
“那就是了,偶尔出去过一次夜生活总不至于地球都倒转了吧。老庄,求求你,今晚陪我们出去走走,就三个小时好不好?”
游小果也在旁边劝道:“是啊,老庄,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没看报纸上说夜晚的空气比白天清新吗?”
凡一一又抛出一个诱惑:“老庄,今晚我请你喝杯红方。”
游小果数落她:“你也真小气,要请就请XO啦。”
凡一一愁着脸说:“女人请男人喝酒,我已经是放下很大架子了。”
庄大江边走向冰箱边肯定地说:“就算请我喝五粮液我也没兴趣,你们要出去找乐子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闷得慌的话打开窗子把脑袋伸出去吹它一个晚上。”
这下二女算是无奈了,看来庄大江找不到老婆是有道理的。
庄大江打开电冰箱门,忽然发出一声大叫:“你看你们怎么弄的,我两个小时前明明把冰箱整理得整整齐齐,现在怎么全乱了?牛奶应该放在最上面一层,酸奶应该放在最下面一层,中间一层放果汁,哎呀呀……你们看看我这买的生菜怎么当中的几片叶子没有了,凡一一,你嘴馋想吃也得事先告诉我一声,不告而食就是偷吃你懂不懂……哎哟小果,你这瓶酸奶都已经喝了三天还没喝完,不能放冰箱里了,再放冰箱里就养菌了,你得扔垃圾桶里去了……你们哪你们,口口声声说生活要有品质,可你们看这象有品质的吗?有品质是象你们这样没素质,乱摆乱放不讲卫生的吗……”他一边不断地数落着一边动手重新整理起冰箱来。
凡一一和游小果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脑子里同时冒出一个很下作的点子,于是同时伸脚把电视前的茶几踢歪,把沙发侧转一点角度,再把墙上的装饰画挂斜点,把花蓝里的花重新插乱……
庄大江化了整整一刻钟时间重新整理好冰箱,正想进厨房洗手,一侧头,忽然觉得客厅电视机周围的感觉与往常大不一样,令他心里别扭得慌。他大惊失色地跑过去一看,不对,沙发与电视柜明显不在一个平行线上;噢哟哟,花蓝里的花他明明按彩虹颜色次序排列的,现在怎么全乱了;茶几上的烟灰缸本来纤尘不染,现在扔了几张“德芙”巧克力糖果纸,几片已经半融化的巧克力渍黏黏地沾在缸壁上,让他觉得龌龊不堪;墙上的画歪了,电视屏幕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污渍,茶几好像挪离了原来的位置……庄大江感觉浑身不舒服,仿佛血液开始倒流一般,眼下的问题要是不及时解决的话恐怕他要严重失眠了。于是他一边大声抱怨一边搬搬弄弄,忙出一身大汗。还没等他整理到最理想的状态,蓦然听见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他赶忙跑进厨房一看,只见凡一一和游小果正在厨房里把锅放到盆的位置把盆放到炉灶上,还在里面扔上一团丝瓜筋,他心痛万分犹如万箭穿心,赶紧双手抱拳求告道:“两位姑奶奶,快住手,快住手,你们两个今晚是不是闷出毛病来了,真打算把这房子也给拆了?”
凡一一叉着腰说:“我确实要闷出神经病了,你信不信待会儿我把这墙上敲俩洞出来透透新鲜空气。”
游小果一边把庄大江专用来擦水槽的抹布扔上餐桌一边说:“我看老庄你就答应出去走走吧,否则我们就折腾一晚上,看你还睡不睡得着觉。”
在这种无赖型的胁迫下,庄大江的精神受到极度的高压,对于他来说身周环境里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谐调都能让他心情难安,所以他只好举手投降,形如奔赴刑场般答应随二女出去见识见识何谓大上海的夜生活。
凡一一和游小果胜利地相视一笑,把庄大江一个人扔在厨房和客厅里整理,两人各自回房梳妆打扮去了。
庄大江并不是害怕黑夜,绝对不是,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遵循着一条很规律的轨迹进行,当中不要多出枝节来。他把自己人生轨迹的线条描画得很干净,当中一旦出现岔枝末节马上毫不犹豫地剪掉它。可是现实生活往往多舛,世上没有无风无浪的港湾,于是他那条干净的轨迹上纷纷扰扰地出现许多分枝错节,怎么剪也剪不干净;于是他额头上的皱纹也越爬越深,怎么拉也拉不平;于是他心河中的涟漪越来越多,怎么静也静不下来。
凡一一和游小果这两个女人在他身边出现也属人生轨迹上的一条岔枝,而且这条岔枝长势茂盛,牵连甚广,如果自己贸然去剪,只怕越剪越乱,可是如果不去剪呢?这不,烦恼已经缠上他了。
庄大江被两个美女拖上大街时已近午夜时分,摄影师大政小政扛着摄像机、话筒和照明设备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在“1903室”室内时,两名摄影师不便老是上门打扰,只好靠客厅和厨房餐厅里安装的摄像机进行即时拍摄,但是一到他们出门,摄影师们是必定要紧咬不放的,因为他们的责任就是拍摄三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夜色阑珊,灯火璀璨。
即使是将近午夜,大街上还是人来熙往,大上海的夜景果然是充满魅力的,满街的霓虹辉煌,彩影缤纷,满街的红男绿女,时尚盎然。月色和星光被满目的繁华掩映了,风吹树摇声被满耳的工业喧哗遮蔽了。
凡一一带着一行人来到弄堂拐角一家名为“丫儿丫”的酒吧,从酒吧外面看,青砖红瓦鹅卵地,青竹小庭栽雀梅,两盏青灯挂门帘,有一种很古朴很简约的风格,这种风格正好配对庄大江和游小果的口味,所以他们没有犹豫,跟着凡一一信步挑帘而入。
可是走进酒吧感觉就完全两样了,吧中人头辗动,青烟袅袅,幽蓝色的灯光把每个人的面目都照得怪谲而可笑,游小果那张鬼脸即使在大白天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更何况在这种环境中,马上就吸引了许多酒客的目光。
酒吧有两层,一楼是吧台,二楼是蹦迪,隆隆轰响的电音从楼上传下来,引得凡一一心痒难搔,这时正好有名英俊的外籍男子向楼上走去,凡一一神秘地对大政小政挟了挟眼皮,把庄大江撂在吧台前,然后一闪身,上楼疯狂去了。
庄大江呆坐在环形吧台前,眼睛一忽儿打量着吧台中的几名调酒师花哨而惊险的调酒表演,一忽儿欣赏着倒挂在吧台顶上那犹如满天星的高脚酒杯,酒杯的排列既整齐又有风格,调酒师取酒杯时也十分富有艺术性,这让庄大江很感慨:要是家里的那两个女人也象调酒师那样按着规矩来摆放和取用,他的这十五万拿得就圆满了。
庄大江的旁边坐着一名长发美女,正在吸烟,面前的烟灰缸放在吧台上,烟灰缸是长方形的,半斜着摆放在吸烟美女的身前。庄大江先瞟了一眼美女,生怕引起她的关注,赶紧把目光移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只烟灰缸,庄大江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继续看调酒师调酒,可是过了没几秒钟,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又回到那只斜放的烟灰缸上去,他觉得好端端的一只烟灰缸干嘛不摆正而斜着放呢?这不明摆着是在刺他的眼睛么。
庄大江当然知道夜色下的酒吧是个是非之地,越少惹事越好,所以他本不想去管那只烟灰缸的闲事,可是他现在目光不管移到哪里,脑海里始终想着那只斜摆的烟灰缸。烟灰缸的影子就像一窝蚂蚁,先是在他右脑里爬窝窝,然后开始全体出动,沿着人体神经枝梢爬到他的身体每个部位上,以致于他觉得浑身直痒痒,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坚毅地伸出手去把美女身前的烟灰缸摆放端正。
庄大江的唐突引起了吸烟美女的关注,美女眼神灼灼地打量着他,口中飘出的青烟直向庄大江脑袋方向飘。庄大江心虚地把目光回到吧台后,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心定,感觉上自己刚才摆放烟灰缸时没有彻底摆放端正,角度好像还是斜了点。他的手指如同弹钢琴般在吧台上轻轻弹动着,因着心绪烦乱,手指弹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他终于熬不住了,再次伸出手去摆弄吸烟美女身前的烟灰缸。
吸烟美女沙哑着声音说:“这位先生和女孩子打招呼的方式可真够创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着。”
庄大江期期艾艾地说:“不,不是和你打招呼,是这烟灰缸跟我有点过不去。”
吸烟美女扑哧一笑,把脸凑近庄大江说:“你可真有趣,如果你想和我聊天的话尽管直说就是了。”
庄大江赶紧拒绝:“我不想聊天。”
吸烟美女“噢”了一声说:“那你是想要我陪你喝酒了。”
“喝酒?哎,不、不,晚上喝酒不好。”
吸烟美女笑着说:“别不好意思了,你的眼神我一看就是那种意思,没问题,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你想聊多久我都有时间,我觉得先生很有趣,今晚咱们不会虚度。”
庄大江开始觉得有点不自在了,不知自己哪一方面吸引了这个吸烟美女,难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么主动?或者自己确实有点幽默感吸引了她?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田里蛰伏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拿眼看了下那吸烟美女,感觉这女人很有魅惑力,特别是那沙哑的嗓音,很富磁性。
吸烟美女忽然把一只洁白的手搭在庄大江手肘上,这让他心里直跳突。美女笑着说:“怎么样?请我喝一杯行吗?”
庄大江把滑下鼻梁的眼镜往上推了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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