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几日,这几日却很快就过去了。
从笺请宾客到布置府邸都是姬白与云钟两个人一手操办。
行礼前三天递送请辞的时候,姬泠就跪在了宗祠中,闭目自省。
便是双手合十,闻着烛火气息,心也安定不下来。满脑子翻腾的都是前世死之前之后的局势动荡。
大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被割裂划分为四国。前因后果她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以前上课时夫子说过,四国彼此各有所长,相互牵制,这才有了表面的平静。
但这平静,似乎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前世没怎么注意,但现在再来看,恐怕她‘不小心’被卷入袭击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将北辰国拉入战局的信号。
若是将视角脱离她自己本身,而从大局来看的话,东羽国的那个女人怕不是专门针对自己,又或者说,不是针对她这个人,而是她的身份,地位,做派,恰巧是北辰国中权贵中最为薄弱的一点。
这么一想,她平时住的府邸中,肯定有为东羽国做事的人。又转念到去宫中时姬央对自己透露出的关注,还有以前姬白明里安排过来的人,自己生病时总是来的恰巧的姬宁,还有朝中众臣对她成人礼的了解比本人都多……
姬泠:“……”
简直,细思极恐。
到行礼前一天姬泠才从宗祠中出来,净身换衣,然后遵循惯例乘着马车上山去寺庙跪拜,又住了一晚。
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等到想起的时候,她已经到了王府门口,没时间也没有机会再去问一句……
那什么,今晚是她家影卫侍寝吗。
正厅中,姬央正坐主位,姬白和姬宁顺次其右手下位,左手边是云钟和另一位姬泠父家的长辈并排站立。
采衣深襟,姬泠垂发裸足从门口踩着刻着字的圆石缓步走过宾客。
一步一戒律,十步一君子。
待石子路到头,她阖目跪在了姬央面前的软垫上。
姬央从侍者递过来的托盘上拿起了梳子,然后起身走到姬泠的身后,捧起了她一束发,缓缓梳过。
少女的脊背挺的笔直,身形似乎单薄又仿佛挺拔,热烈的血液温度隔着衣衫,隔着空气,都能让她扶着齿梳动作的双手隐隐被灼痛。
一梳,梳齿平顺的从发涡至尾梢。
“愿君之德能如君子之美,愿在今后,弃少者恶之习,复立下志,荷自当其责……”
姬央声线沉稳的念出祝辞,然后手上熟练的盘起少女的头发,待最后一句尾音悠悠落下,她拿过簪子,稳稳的穿过那一头乌发。
礼成。
姬泠弯下身,额前落在手背,鼻尖触到冰冷的地面,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吾必竭力致君望。”她应道。
庄严肃穆的礼节过后,是流水似的宴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交错的道贺声攻击着姬泠脆弱的耳膜,让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没皱起眉。
偏偏还有人一直向她敬酒,一杯一杯清水般的酒液入喉,姬泠那难得清明一会的小脑袋就又一次懵比了。
等到宴会结束,她被灌了一杯姬宁特制的醒酒汤蹂|躏了一顿,这才没有瘫倒在地上。但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望着明月高悬,也是脑中空白了半天才缓和过来。
她不禁由衷感慨了一句:“真是不容易啊……”
这时姬央已经回宫了,姬白也被妻主接了回去,厅中除了收拾杯盘狼藉的侍者,也只剩下姬宁靠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那边话音刚落,她就淡淡接道:“确实艰难,不过也是得偿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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