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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老萧!”陆弘景不人不鬼地从地上爬起来,攥住滚云,一枪扎住右边那个想要搞突袭的黑袍,再一挣手把枪收回来,边收拾局面边耍贫嘴:“你不是在东边项城方向的么,咋的走这头来了?”
“看见告急焰火,顺路。”
“啧啧!就是嘴硬!说你放心不下兄弟我特地过来看看能死了啊!”
萧煜眉峰微陡,看了一眼“血肉淋漓”的陆千户,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出手,一剑横劈,劈得陆千户措不及防,几乎当场给劈成了瓢秃!
“……你个死舅子的!直说要我命不完了么?!耍这种快刀,老子要是再慢半个调,头都给你削平了!”
“至少现在还在你脖子上呆着。我若不快,你如今还有机会站我面前耍嘴皮么?”萧千户乃是陆千户命里克星,两人一旦拌嘴,陆千户赢面甚少,更何况他还不占理!
“好!就算是为了救我命,你不能先吱一声么?!”
冷脸萧千户冷眼扫过不人不鬼的陆千户,踌躇有时,勉为其难道:“吱。”
……
“……算你狠!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
两人各自收拾局面,待收拾妥帖,天也快亮了,两队人马汇合着往虎牢关走。本想留几个活口来着,不料这群黑袍倒是挺有血性,没等被捉便自行了断,往嘴里塞一颗什么,“蓬”的一下从内往外烧起来,灰都没得剩!
唉!
到虎牢关的时候,日头过午,陆弘景那身“行头”一路招摇而过,惊坏不少同袍,一个个都咋呼着要请军医,这还不算,这群人基本是抬着他进营房的,前后脚进来的是军医,人家上下打量几眼,便直截了当地奔他左手手肘上的伤去。
这个地方的伤才是最重最致命的,若是料理不好,左手很有可能就此废了!
方才处在险境,多疼都不觉得疼,现下安稳了,疼痛也一波波稳稳地翻上来,疼得陆弘景频频蹙眉,但也只是蹙眉,这货向来爱面子,旁人面前,绝不做损面子的表情或动作。这道伤实在太深了,清创与缝合都费了军医老大功夫,也即是说,这货随着军医针针线线的穿穿绕绕也受了老大的罪。他紧紧抿着唇,就跟军医那针针线线都缝他嘴上似的,哀嚎痛呼都一同抿在齿缝当中,唇都给他抿白了。
好容易熬到军医缝完了针上完了药,看热闹的和看门道的都一同撤没了,就剩他一人的时候,他才呲牙咧嘴咝咝吸气,哀哀号啕:“这群死舅子手够黑啊!一刀过来几乎把老子的手给废了!真是,流年不利哇!过两天看好点儿了,说什么也得上天王庙拜拜去!”
这货嘀嘀咕咕,猛一抬头,正看见龙湛巴在窗户那儿,探头探脑地往里瞄。
让他坐,他便缓缓而来,老实不客气地捡床沿坐下,轻声慢语问他:“伤哪了?我瞧瞧。”
也不等他答,自顾自伸手去掀。
陆弘景煞白的脸绿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拦,拦也白拦,燕然三下五除二便把他的手格开一边,再两下就摸了个一清二楚,摸清楚以后轻声慢语质问他:“怎么这样不小心,手肘是能伤着的么?伤再深一分,你这手就废了!”
说完这一句,燕然微微仰头,从下往上斜觑他,半晌,忽然凑到他耳旁,声音低低的,笑递一句私房话:“废了倒好,和我回西域去。那儿有黄沙万里,良马无数,美酒盈樽。有快活肆意,对酒当歌,明月几何,如何?不如这就随我去了罢。”
听上去是商量,语气里何曾有半分商量的意思?
陆弘景白着脸道:“沙场之上,小伤小痛在所难免……”
“君则,你欠我一条命。当年我把命换给你,不是让你这样乱来的!”燕然举手摆了摆,截断他话头,摆明了不想听他说,“罢了,下不为例,若是再有下回,我便带你回西域!”
陆弘景还想说些什么,燕然遽然探出一只手,那手先从他右肩头过,顺着脖子往上爬,水似的蔓延过大半张脸,最后停在他唇上,“君则,我不说玩笑话,望你何时都记得,你还欠着我一条命!”。话说完,他又仔仔细细盯着陆弘景瞧了一会儿,瞧得他别不住劲,眼睛四处躲了,他才再开尊口,也是笑笑的,略狎昵,“你这唇生得多好,饱满极了,好像总汪着两层水,看一眼就渴。”
陆弘景简直挑不出话来回,闷声不响地扭脖子闪边,却被燕然一把定住,他一双眼睛瞅定他,慢条斯理道:“眼睛也生得好,若是纯黑的,那就更好了……”
纯黑的眼和纯黑的发属于另外一个人,燕然这是透过他的眉眼在看另一个人,他的迷恋和调笑,以及恰到好处的痴情,都是给另外一个人的,只不过那人没了踪影,总也找不到,他无处可去的迷恋痴情便要偶尔出来透透风。
“其实金发金眼也挺好,别有一番殊艳,更容易蛊惑人呢……”
这话说的!就等于是公开调情了!
别说是陆弘景,旁边站着的老张第一个受不了,他咳嗽一声,扔下一句“还有事”,这就麻溜蹿了,临蹿之前还拖走了狗崽子龙湛。
龙湛有着兽类的直觉,他直觉这个燕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还直觉他对陆弘景有种不伦不类的情愫,一边想拿到手,另一边又想挂起来,挂在半空自己逗自己馋。
这很险,吊在嘴边的东西,手一松,他就进了他嘴里了,随时的事。不松手,那是因为志在必得。
被倒拖着拖出门去的龙湛眯起眼盯着燕然看,后者还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笑。
“脖子上挂的是什么腌臜玩意儿?”
还是轻声慢语的点评,顺道过一过手,掂一掂,看出是颗不知种类的牙齿了,干脆损一句,这一套,燕然做得很自然,经他点评的人或物件,要么成了无价宝,要么一文不值。
“干儿子送的,一片心意么!”
这货嘿嘿傻乐,一乐就没边儿,有点儿瞎显摆,也有点儿有了后招,以后日子不愁的意思。燕然看了不动声色,只是笑。
“只听说你有干哥干弟干爹,没听说你有干儿子,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就前几个月,我想过了,这辈子没打算婚娶,有个干儿子靠着也好,将来老了老了,还有个人照料一番,也不错!”
“哦?就这么缺人照料那不然我给你做干儿子,如何?”
这一呛声,直接把陆弘景呛没音儿了。
“……别说笑……”
大我一轮不止,还要给我做干儿子,起什么哄!
“没说笑,过一阵子得闲了,随我去雁栖山小住一段。”
意思是干儿子你已经认了,我没和你计较,但我心里到底膈应了,让你上山住一段,那是给我解疙瘩,若不然,我心气不顺,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能干出什么来。
“……这事儿……再说吧……”
“不能再说,就这么定了!”
燕然仍是笑,手从他脖子上挂的那颗牙上下来,又拐个弯到他脖子上抹了一下,“来,走之前给你个好东西。”
亮在陆弘景眼底的,是个硕大的海螺壳,非常之大,品相完好,绝不是那种扔锅里煮了,吃完了肉以后扒拉出来的壳,应当是现捉活螺,倒一种药水进去化掉肉身,仅仅剩壳,专做盛东西用的容器,图的就是新奇好看。螺壳里装着一坨油渍麻花的玩意儿,看不出本相,压根猜不出是什么,又是用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