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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机风帆舰队的实弹演习,实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不仅是朝廷官员关心,一众士绅商贾百姓也都兴致盎然,一时间,月港周边府县的官员士绅商贾百姓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纷纷从水陆两路赶赴月港。
心情最为烦闷的当数龙溪知县孙光辉了,月港是龙溪县的辖地,原本还只是一个半公开的私港,如今突然变成了与盘踞小琉球的海贼沆瀣一气,一个通匪的帽子已是稳稳的戴在头上,他这个龙溪知县自然是难辞其咎!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他岂能不烦?
次日一早,为防漳州知府招他前去,孙光辉一大早就便装出了县衙,带着几个便装衙役和亲随径往九龙江码头而去,才出南门,便听有人在后面唤道:“华国兄.....。”
孙光辉停步回首一看,却见蔡克廉、李良二人一身士子装扮快步赶上来,他不由迎上去,微微一揖,轻声道:“这一大早,二位年兄要去哪里?”
蔡克廉还了一揖,大大咧咧的道:“还能去哪里?月港呗,不赶早,再迟怕是连船都雇不上,华国兄想来也是去月港吧,咱们正好一道。”
听的这话,孙光辉不由苦笑着道:“月港如今可不是什么善地,二位年兄何苦去凑这热闹?岂不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咱们可不是凑热闹。”李良含笑道:“农学院的种子都是来自弗朗机商船,这么大的事情,农学院可不能不闻不问,再说,有您这个父母官在。咱们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不就是想去看热闹,有必要找个如此牵强的理由?孙光辉不想在此多做停留,他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也去月港,当下便道:“既是如此,先去码头再说。”
当下三人带着一众随从赶到码头。包雇了一艘大船顺江而下,船舱中,孙光辉愣愣的望着外面的江景出神,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忐忑难安,倒不是为他自个的前程担忧,而是担忧胡万里。几个同年中,唯有他是最清楚胡万里与月港的关系,他隐隐觉得这事情与胡万里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胡万里此时就在月港,不过,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胡万里一个仕途前程大好的官员,怎会通匪?
见孙光辉上船后便一言不发,神情凝重,蔡克廉、李良二人还当他是担忧自身的前程,默然半晌,李良才开口道:“月港存在已久,并非是华国兄任上才有。就算是通匪,有着恩师在朝,无非是个不痛不痒的处罚,大不了这知县不做了,来农学院,反正华国兄还兼着农学院的监丞。”
听的这话,孙光辉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俊川兄说的是,此番去月港,年弟是想了解下情况。月港如今龙蛇混杂,二位年兄要注意安全,尽量少出门。”
听的这话,李良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月港与东兴港的关系现在已经公开。孙光辉这个知县难道还要去见月港的当家人?稍稍迟疑,他才道:“华国兄亦是一县之父母官,岂能以身犯险?”
孙光辉含笑道:“如今这关口,月港、东兴港都不会胡来,况且,在下以前与月港的东家见过两次,谅他们不敢乱来。”
蔡克廉在几人中年纪最小,但才思却是最为敏捷,联想到胡万里、孙光辉与月港的关系,农学院种子来自弗朗机商船等情况,他登时就隐隐猜到胡万里可能与月港与东兴港都有着极大的关系,想到这里,他脸色不由一变。
见这情形,孙光辉心里一沉,李良则连忙问道:“道卿有何不适,脸色如此难看?”
“有些晕船......。”蔡克廉连忙掩饰道。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便在容川码头上了岸,将蔡克廉、李良安顿在一家客栈之后,孙光辉便带着几个衙役亲随匆匆来到谢家大宅,才到大门口,便被几个月港的私丁上前拦住,“诸位,谢东家这几日不见客。”
“瞎了你的狗眼。”一衙役劈头盖脸的骂道,骂完,他才欺身上前,低声道:“这是知县大人,还不快去禀报?”
“不用禀报,带我们进去。”孙光辉沉声道。
知县大老爷?那私丁不由一愣,连忙躬身道:“大人请。”
一进大门,谢家大管事谢文运便连忙迎了上来,他是认的孙光辉的,一见面便连忙撩起前袍要下跪,孙光辉却是一停不停快步走了进去,待绕过壁照,他才停下脚步,见谢文运跟上来,他便沉声道:“叫谢文昌来见本官。”
“草民拜见大人。”谢文运不敢失礼,行礼后才道:“回大人,家主在外忙碌,并不在家中,还请大人稍待,草民这就去唤。”
谢文昌、严力确实是忙的脚不沾地,两人心里都清楚,月港这几日必然是人满为患,他们不仅要派人严密关注附近卫所的官兵动向,还要加强月港内部的治安巡逻,漳州府官员肯定会有人来的,同时还要防备厂卫的番子再次在月港绑架子弟,东兴港实弹演习也有很多事情要他们协助,诸如准备靶船,清理演习区的船只等等。
听的禀报龙溪知县孙光辉来了月港急着要见他,谢文昌毫不迟疑的连忙赶了回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龙溪知县这块牌子他已经无所谓了,但他却清楚,这个知县大人与胡万里的关系非同一般,得罪不得。
匆匆回家略微洗漱,谢文昌便赶到会客厅,一见孙光辉,他便上前躬身一揖,道:“学生见过恩师。”
孙光辉却是不愿受他的礼,微侧了下身子,冷笑道:“本官可承受不起谢东家的礼数。”说着他一摆手,屏退一众衙役随从,呷了口茶,这才道:“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文昌露出一丝苦笑道:“还望老父母明鉴,东兴港、月港也是迫于无奈,锦衣卫的番子前几日在朗朗乾坤之下公然在月港绑架三名子弟,杀害二人,一人下落不明......。”
锦衣卫?孙光辉脸色不由一变。沉声道:“两条人命,何以没上报县衙?”
报了又有什么用?区区一个龙溪县衙招惹的起锦衣卫?谢文昌看了他一眼,却是没吭声,孙光辉也意识到失言,当下便沉声道:“月港张贴的告示,所言可都属实?”
“千真万确。”谢文昌点头道:“如此大的事情。月港岂敢妄言?”
虽然早就意识到这些事情不可能有假,但听的谢文昌亲口承认,孙光辉仍觉浑身冰凉,微微沉吟,他才问道:“月港与东兴港勾结,始于何时?”
“早在前任知县胡大人任上。月港便已成为东兴港的附庸。”谢文昌如实说道。
“本官要会会东兴港的贼首。”孙光辉沉声道。
谢文昌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胡万里与孙光辉关系很不错,否则也不会举荐孙光辉接任龙溪知县,但胡万里并未交待见不见他,这事情太大,关系到胡万里能不能在官场继续厮混,他哪里敢擅做主张。当下便微微欠身道:“大人身为龙溪父母官,当此非常之时,岂能以身犯险?何况东兴港大当家的并不在月港,前来实弹演习的舰队只是一名头目,他未必会见大人,见也于事无补。”
孙光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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