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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一愣,而后一步一晃地从她与戚烨两人身旁走开。
羌浅讶异地看着那男子背影,只见他走回自己的席位后,倒像是没了酒意,与同门一番耳语,而他的同门似是脸色一变,又向邻桌的友人低声诉说了什么。羌浅不再去看那男子,坐回桌前望向戚烨时,却觉得他幽深的瞳眸中似有光华一闪而过。
又过一阵,羌浅发觉殿内语声渐止,与自己相邻桌上的宾客脸上甚至没了笑意。她奇怪地又向远处望了望,竟惊讶地发现包括霹雳堂堂主雷厉在内的所有人面色都变得颇为凝重。不出片刻,殿内已鸦雀无声。
本该酣畅痛饮的酒席倏然如万籁俱寂,这实在令羌浅匪夷所思。她急急看眼戚烨,但见戚烨淡漠的表情不变,只示意她也莫要出声。
殿中与羌浅同样惊异不已的,现在可能只剩下了唐门中人。
如今,殿中宾客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唐自傲脸上,但这些人的神情羌浅却看不懂,她觉得这些人都在审视着唐门主,就像唐门主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众人正待将这秘密揭穿。就连与唐自傲交情匪浅的雷厉也满目狐疑地看着他。
面对众人突变的神情,唐自傲蹙起了眉宇,眼色一凛。然而他毕竟驰骋江湖多年,身经百战非常人能及,此时即使深知场面骤变,仍能沉着应对。
主席正中,雷厉向手下几句低语,那手下悄没声息地从殿后退走。而唐自傲目中生光,凛然环顾众人,殿中竟似呈现对垒之态。
这时,某个坐于角落中的宾客突道:“唐门主,听闻东厂大半年来一直咬着唐门不放,不过前几日却二话不说从唐门撤兵,可有此事?”
“原来是雁行门的张武张兄,兄台说得不错,确有此事。”唐自傲沉声道。
“咱们兄弟自问消息也算得上灵通,只不过无论什么人做事,都得有个因为所以,可江湖中只知唐门与东厂结了梁子,却无人知晓这个中的因由,趁今日各位高人大侠都在场,唐门主是否也该和咱么兄弟说说,唐门和东厂闹了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叫张武的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大白话,但音色并无惧意,看来也是见惯了大场面。
唐自傲凝眉看着那人,片晌沉吟,张武却已接着道:“就是唐门主不说,其实咱们兄弟心里也清楚得很,唐门主手上,应是有了那宝贝的线索。”
“鄙人不明白张兄言中所指。”唐自傲紧凝着那人。
“呵呵,看来唐门主是必须要咱们把话挑明了说。如此也好,反正大家伙的今儿个都在场,人人都是见证!”张武干笑两声,一个飞身跃到了殿堂正中,“唐门主手中,应是有了‘海市蜃楼’的线索。”
张武此话一出,唐自傲的唇角闪过一丝悸颤,而殿中众人瞬时哗然,有好事者已在人群中指指点点议论开来。“大漠”、“宝藏”、“海市蜃楼”等字眼不断被多人反复提及。
羌浅听到那熟悉的名词,内心的诧异不亚于昨日听闻雷音讲述戚烨的身世。但当她慌张地去瞧戚烨时,戚烨仍是一副漠然的旁观神态。
“爹爹!”唐自傲的三子见此皆围至唐自傲身侧,连唐苏也跟在三人之后。
唐自傲却手臂一挥,让几人不要妄动。
“唐门主,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大家心里可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当年你自己曾说过的话,你该不会是记不得了吧?”张武见唐自傲临危不乱,嘿嘿一笑上前一步,而他的身后也已跟上了几人。
唐自傲睨看众人,朗声道:“鄙人向来言出必行。”
“如此甚好,那就请唐门主交出‘海市蜃楼’的线索,与我等共享。”张武皮笑肉不笑道。
殿中众人听了张武此言,纷纷点头附和,更有人扯着嗓子喊道要唐自傲交出宝藏地图云云。
唐自傲冷看众人道:“且不说这宝藏地图是否当真在鄙人手中,鄙人便尚有一疑问未解。”他于说话间举目望向殿门,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了羌浅与戚烨所处的偏席上。
“清风寨即是地处大漠,鄙人很想问问戚公子,‘海市蜃楼’流传至今,而戚公子近水楼台,难道就不曾深入大漠一探究竟么?”
唐自傲忽有此问,众人的脸孔皆尽随之转向戚烨。
戚烨目色幽清,从容道:“不瞒唐门主,宝藏之谜确实诱人,不止是我清风寨,大漠其余三寨也都曾多次深入那荒漠探寻,可惜无论我们走得多远多偏都始终一无所获。所以我想,除非有那地图指引,否则‘海市蜃楼’将永远只是存在于你我幻想中的传说。”
戚烨一语言罢,众人又是一阵躁动,复又把眼神焦点凝聚在唐自傲身上。而在戚烨身旁的羌浅心中却更生惊疑,她不明白戚烨意欲何为,她分明曾与他在那‘海市蜃楼’当中出生入死!
“唐门主,我等当年可是因为您的一句号令便为这地图奔波,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是否也该将那地图拿出来,让我等一同品鉴品鉴了?”张武的话极具煽动之能事,在场的许多人已在顷刻握上随身兵刃,蠢蠢欲动。
此际一直在一旁未发话的雷厉看一眼众人,走上前道:“诸位,那宝藏地图是否在唐门主手中尚未有定论,你们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张武冷笑着回睨雷厉:“是了,差点忘记,雷堂主与唐门主深交多年,当年更听从唐门主之言大义灭亲,难不成说,雷堂主实际也已一早便知晓了地图秘密,却想与唐门主二人独吞这宝藏?”
“张武,你先前所言尚算有理,但也请你不要含血喷人。宝藏地图一事,我全然不知。”雷厉威凛叱道。
“雷堂主,今日本是你寿辰喜日,我们也不愿与你为难,是不是含血喷人,只要唐门主交出地图就知道了!”张武声音洪亮,只令众人更加义愤填膺。
雷厉偏过身子,以极低的声音问唐自傲道:“唐兄,地图之说,可确有此事?”
唐自傲沉默良久,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唐兄……”雷厉仍想劝解,却听张武已叫嚣道:“唐门主,你的意思,是非要逼着我们动手了?!”
他话音未落,已有人从他背后闪出,手中长枪凛凛泛光。
先前殿中氛围虽也成紧张态势,好在并无兵刃冲突,但现今这人不由分说便亮出了兵刃,众人顿时剑拔弩张,扬剑的扬剑,抽刀的抽刀,场面即刻变为危机重重。
“张兄,既然唐门主不愿交出地图,我们也不用再浪费吐沫了!”这人大嚷一声,一杆银枪已直刺向唐自傲。
唐自傲眼神倏变,一个闪身便避过了枪尖。不待他自己出手,他的长子唐艺已护在了他身前。
使枪的人将银枪舞得虎虎生风,枪刃在殿中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灼目的寒芒。这人见一击唐自傲不中,又被唐艺拦下攻势,急得一声爆吼,枪刃势如破竹般疾攻唐艺。但唐艺眉宇沉凛,处变不惊,不过几招之内便将这人制于下风。这人正想再攻,唐艺忽然一个飞转纵向这人身后,这人调转枪刃方向,但身体不及回返,唐艺已向这人肩后击去一掌。
这人背脊中掌踉跄几步,向前方跌去,手中枪尖却未能回收,竟直扎入了他自己的脖颈,瞬时毙命。
场中血光骤现,与这人离得稍近的几人衣衫皆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沾染。殿中众人见到这般情境,目中均惊现讶然与暴怒。不过刹那,刀尖枪戟皆铮鸣出鞘,赤红怒目者比比皆是,不约而同向唐门中人发动了进攻。
除去唐艺,唐苍与唐莽乃至唐苏都在一瞬加入战局,殿中场面立刻混乱不堪,刀剑接驳声此起彼伏,光影旋动晕人眼目。雷霆不顾一切冲向对战的双方,想要阻止这番混战,但所有努力皆是徒劳,众人不单与唐门中人力斗,更将矛头同时指向了霹雳堂。
羌浅与戚烨因身处殿中最偏僻的角落,尚未被殃及,但羌浅见了此情此景,已吃惊得无法动弹。她怎么样也不会想到,本是喜气洋洋的寿宴竟会变作一场乱斗!
殿内揪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羌浅只看到雷霆与唐苏仍身陷重重围困,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否应当上前相助。
正当她目瞪口呆毫无思考余地时,却又发现戚烨竟已不在身边。待她回眸,只见戚烨已自己驱动轮椅行出殿外。
纠结再三,她还是追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