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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耳长老却因为想起了当年的挚友犯傻之事,愈发开心地在原地把拐杖晃悠得更厉害了:“他自己是个不通音道的莽痴,偏偏要收下个他铁定教不了的小徒弟,我老人家当初还笑了他好久……”
“可老朋友既然厚着脸皮求到了眼前,我老人家当然不能把他拒之门外。”
“骨琴么……我是做不了了,但仅仅一副琴骨架子,也耗不了多少工夫。至于这骨琴上的弦,我老人家当然不管,随便他去哪里找些古兽遗骸上的残筋来顶事就算了。”
“当初我老人家说什么都不听……好好的一副幼蛟骸骨,他打定了主意偏要做成副骨琴架子,等到那小徒弟归了西,还不是要放在山门里积尘落灰?”
像是有意要和新来的囚徒难友炫耀自己许多年前的英明,桑耳长老弹了弹腰身,将腿上的长索弹得满空乱抖,熟练无比地带着那四尺的拐杖,一“咚”一“咚”地朝着他们挪得更近了些。
“你看你看,如今还不是要拆了琴弦,送给我老人家作拐杖?”
殷孤光定睛望去,果然在这形如龙蛇的怪“木头”上,找到了四处本该两两之间续着硬弦的洞孔。
幻术师却暗暗皱了眉——他虽算不上十分通晓音律,却也跟着七师兄稍稍学过些皮毛,更别说在极东废城的那许多手札记载上,也见过不少至今流传世间、亦或埋葬在战火与年岁的诸番乐器了。
撇开多余的雕琢与修饰不提,眼前这把骨琴,仅仅是就身为乐器而言……压根远远未到完工的地步。
恐怕这“拐杖”的第一任主人,连所谓的琴弦都从未续上去过,又何来的拆弦之说?
“前辈您明明是伤了腰骨,怎么还糊涂到了颠三倒四和咱们提起这桩旧事的地步?”
不同于初来乍到、对眼前这位老人家还极为陌生的小师弟,安坐蒲团上的女子显然对眼前这境况再熟悉不过,听到这里,已然无奈地再次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与袍衫:“同样的话,您十一天前才到我这里絮叨过两遍……难道是去看柑络长老的时候,不当心真的砸到了脑门?”
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继而朝着殷孤光招了招手,示意这向来多管闲事的小师弟快坐回身边来,不要再和那说什么都无用的桑耳长老白白磨耗辰光:“咱们不也全都和前辈您说过好多遍,您如今能让脚上的龙筋伸缩自如、甚至放任您满渊牢乱跑,不就是托了这骨琴的福?更何况这副琴骨架子,也不是因为被弃之无用才送到了您老的手里……”
幻术师茫茫然地退回了女子身侧,却发现三姐早就捧起了那绾色暗袍在原地等着他。
女子语声轻幽,却一字一句地砸进了老人家的耳中,全然没有嘴下留情的意思:“您老难道又忘了……就是您挂在嘴上数落个不停的这位老朋友,仙去之前给徒子徒孙留下了永世都不会陨灭的遗命,嘱咐他们不管世事如何变迁,都要把这骨琴送到您的手里,才让您老如今在这牢笼里,独享四处乱走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