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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这双大眼睛里此刻蒙了一层水光。
在听到贾元春的话后,那水光登时明显起来,仿佛是海底的寒流涌了上来。
小冯氏仅仅攥着贾元春的手,用力之大让对方都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贵嫔,秋日里寒气上来了。您站在这花丛里,小心久了腿酸。”一名看上去嬷嬷模样的人上前劝告,又向贾元春行礼,“见过贾女史,女婢是服侍嫣贵嫔的齐嬷嬷,原本在乾清宫当差的。”
贾元春忙避开不受齐嬷嬷的礼,原本在乾清宫的嬷嬷自然只有皇帝才会指派到钟粹宫来。
小冯氏被那齐嬷嬷劝着,也不吱声,依旧攥着贾元春的手,顺着齐嬷嬷的力道往殿内走去。到了殿门,贾元春仰头一望,只见上书“天巧”二字,“天”字笔力遒劲,最后一捺更是虎虎生风,简直欲破匾而去;“巧”字却写得柔媚婉转,玲珑可爱——显为一男一女合力所书。贾元春心头一跳,不及细想,便入殿内。
不想一入殿内,放眼一望,贾元春更是心头大骇。
只见正堂画中一朵芙蓉、衬以数片枝叶,低垂于水石之上,正是唐寅的《临水芙蓉图》。视线往右一转,便是一架八扇金漆点翠玻璃围屏。她在一种极度的骇然中茫然跟随者齐嬷嬷与小冯氏,绕过围屏,转入东边阁子。
软榻侧墙上也挂了一幅唐寅的画,却是墨韵明净的《雨竹图》。
这里一切的陈设分明是当初月太妃玉华宫的模样!
不不不,该是玉华宫的一切都是比照着钟粹宫来的。
钟粹宫是大冯氏原本所居,而玉华宫却是后来的嗣皇帝宠妃所居。
而曾经年幼的嗣皇帝曾养在大冯氏身边。
如此一想,怎能不让人骇然!
小冯氏对齐嬷嬷道:“你在此歇歇,我与贾女史有几句体己话要说。”说着拉着贾元春入了内室。
贾元春一眼看到床边那座朱漆描金三脚架,架上摆了一盆海棠花。唯此一处不同,当初月太妃床边碎了的乃是一盆玉兰。
一种说不清的凄凉悲痛之意涌上贾元春心头,当初外人眼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月贵妃——她这一生该是如何煎熬!而最令她感到煎熬的不是别的,正是她的清醒。那迥别于满宫海棠的一小盆玉兰,便是她清醒的明证。
越清醒,越残忍。
“元春。”小冯氏斜坐在床上,同当初月贵妃的姿态如出一辙——或许是她像姐姐大冯氏,而嗣皇帝喜欢月贵妃做大冯氏的样子。所以,小冯氏与月贵妃也是像的。
贾元春强自收敛心神,应道:“贵嫔。”
小冯氏仰头望着她,双眸清澈,恍若孩童,“姊姊,你同我说,太孙如今怎样了?”
贾元春于震惊中,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小冯氏与太孙!
是了,所以向来贤孝的太孙才会想要起兵反叛!
原来如此!
“你和太孙……你们……”贾元春手心全是冷汗,几乎想要夺门而逃,然而脚下仿佛生了根。
这样一桩秘事,皇帝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是在强占小冯氏之前还是之后知道的?若不知道,她便被拉入了这桩秘事。
多么讽刺,皇帝抢了太孙的女人。
多么危险,她知道了这样的事情!
小冯氏不给她周旋的余地,扑上来抱住贾元春的双腿跪了下去。她仰面望着贾元春,泪从双眼汩汩涌出,“求求你,好姊姊,是好是坏你给我个准信儿,若不然,我死也不甘心的……”她目光中的凄婉,颤抖而压抑的哭声中几近崩溃的情绪,将这方寸之间化作十丈地狱。
太孙动印,蓄意起兵。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尽人皆知,皇家还要遮羞布。
然而贾元春能从祖父那里得到消息,小冯氏却失去了太孙的消息——那只有一种可能。
小冯氏和太孙之间的消息渠道被切断了。
被皇帝切断了。
一瞬间,贾元春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