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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难道刘焉不该骂?
董卓挟天子和百官西迁长安,临走前火烧洛阳,连汉室陵寝都给扒了,关东群雄痛心疾首,你刘焉身为汉家血脉,对此可曾有任何表示?不出兵,不参战,不捐钱粮,始终保持沉默什么都不做,一个连屁都不敢放的废物!
想起这些事,朱儁心里就不爽。
好吧,旧帐姑且不提,鱼不智好不容易在高原占了块飞地,为国拓土,刘焉贵为州牧,不出兵打仗也就罢了,居然连守土之职也敢推得一干二净。难怪鱼不智气得骂他老贼。
在朱儁眼中,刘焉就是个无大义、无血性的老奸政客。
抛开大义节操,再论远近亲疏。
益州叛乱之后,刘焉跟朱儁一个在西南,一个在河套,没交道没来往,两人形同陌路。鱼不智跟朱儁的联系可就紧密多了,龙领在上郡境内,两人都面临着河套羌胡的威胁,朝廷放弃河套是当前大环境,两人只能守望相助,虽无盟约,却有事实上的盟友关系,且两人貌似都在汉室阵营,对异族态度都很强硬,可谓志同道合,彼此信任度极高,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无论大义、亲疏、抑或理念、彼此认同度,鱼不智都甩开刘焉几条街,再加上这次鱼不智发怒缘于高原飞地,事关国家利益和大义,刘焉的做法被鄙视是必然的。鱼不智骂刘焉,朱儁站那边,完全不会有任何悬念。
骂得对!
骂得好!
没毛病!
老夫也想骂,可老夫以前毕竟侍奉过几朝天子,实在拉不下那脸皮……
朱儁拈须倾听,惬意品茗,淡笑不语。
待鱼不智平静下来,朱儁才悠然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大人乃汉室名臣宿将,在朝中颇有根基,能否找人帮忙说服尚书台?”
“就知道你打老夫主意,”朱儁笑哂然一笑,断然拒绝:“这件事不行。”
“哈?”
“不是老夫不想帮,而是你的想法不可能实现,长安肯定不会出公文。”
“为何?”
朱儁瞥了鱼不智一眼,皱眉道:“尊王攘夷,乃千古颠扑不破之至理,为国开疆,也是足以名垂青史之功绩,无论如何褒奖都不为过。然今时不同往日,朝中乱了,天下乱了,没有多少人关心……”
朱儁神情平静,心情却无比沉重。
尊王攘夷喊了几百年,长期以来被视为最重要的宗法制度。
所谓攘夷,是指抵御异族,鱼不智接连在异族地盘上为汉家抢夺土地,把“攘夷”推向了全新高度,别看占地不多,象征意义极大。鱼不智请求朝廷接手,以行动行动表达了“尊王”立场。朱儁认为鱼不智完美诠释了何谓“尊王攘夷”,妥妥的大汉栋梁,可栋梁没好报,巴郡将士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土地,地方不要,中央不理,烫手山芋砸鱼不智手上,甩都甩不掉,这算什么事嘛?
鱼不智小心翼翼道:“多找些人说项,或许有效果吧……”
“糊涂!”朱儁皱眉道:“我且问你,长安现在谁做主?”
“当然是凉州军。”
“你找州府接管高原飞地,刘焉不答应,是不想担责任和风险,对吧?”
“没错!”
“既如此,凉州军凭什么为你得罪刘焉?”
鱼不智如梦初醒,一时间无言以对。
发不发公文,决定权不在尚书台,而是在凉州军手中。
诚如朱儁所言,凉州军凭什么得罪刘焉?
凉州军窃据京城,挟持天子百官自保,最担心关东诸侯打着“清君侧”旗号卷土重来,想当年董卓那样的军事强人都扛不住关东联手,李傕、郭汜跟董卓比差得远,更没底气跟全天下为敌。目前凉州军尽可能保持低调,避免激化中央与地方的矛盾,坚决不刷存在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鱼不智希望中央出面主持公道,简直跟把凉州军放火上烤没多少区别。
另一方面,李傕郭汜肯定不想跟益州府翻脸。
他们敌人已经够多了,十九路诸侯的阴影至今尚未彻底消散,刘焉或许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刘焉起码没起兵攻打凉州军,在凉州军看来,益州府都比关东诸侯可爱得多。高原飞地在益州边境附近,进不了凉州军的嘴,倘若长安发文让益州府接盘,岂不是相当于逼着刘焉成为敌人?
凉州大佬们脑子不怎么灵光,但不代表他们傻。
害人害己的事,凉州军绝对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