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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她噗嗤一声给笑出来了,然后挑了个上面没字的金珠子,交给老仆,“买一车甘蔗,再买个石磨回来。”
买这个?
嗯!
用来干嘛?
压出汁水来,然后装进水囊里,第二天进宫的时候给带去了。要去给秦将军往东宫送折子,顺便交给王承恩,“叫人看看,再给热了用。”
王承恩倒出一点亲自尝了,然后笑着热了给太子倒进茶盏里,换了茶水。
启明正跟高迎祥商议,请李自成回来,商议西南海盗之事,结果捧了茶盏喝了一口,就愣了一下,甘蔗汁?
像是!还兑了什么进去吧。
要多少甘蔗才能榨一杯汁?这玩意奢侈,喜欢也不能这么喝呀?!
等高迎祥走了,启明才说王承恩,“你又搭钱弄这些个了?”
“郭姑娘带进来的。”
启明愣了一下,“定是你又多嘴了。”
冤枉!太子的喜好,便是太子妃也不能说呀!
等郭东篱来取折子的时候,启明把人都打发了,才闲闲的往椅背上一靠,折子都递过去了,眼看对方要抓手里了,他又蹭的收回来了,歪着头看她,“一件披风就换两杯甘蔗汁呀?”
不会!天天给你带。
“天天带?甘蔗汁?”
“柑橘汁也成。”说着,左右看看,见真没人,她才猛的一伸手,要去抢折子。
启明蹭的一闪开,没抓到,戏谑的问说,“这么舍得呀?”果子运到京城,存到现在,是真挺贵。
郭东篱低声道,“小女贫寒,自是没这个钱的!只是昨儿收到一匣子金银,便用金珠子换了甘蔗来。”
启明觉得有趣,这跟周围这一群小伙伴的相处是不一样的!才要逗她,外面的脚步匆匆,郭东篱赶紧拿了折子,朝一边退了好几步。太子正襟危坐,拿了折子继续看他的。
白官一把推开门进来了,“殿下,巴林的快信……”说完,看看太子,再看看郭东篱。
启明伸手要信,“想着他的信也该来了。”
白官把信递了,这才不好意思:“郭姑娘来了……”
“取个折子,这就走了。”说着问说,“殿下,可还有要交代的?”
启明一边拆信,一边一本正经,“……孤找的是个管家婆,管家婆别老惦记给孤花银子,该怎么谋划着花费,管家婆就能拿主意……”
郭东篱低头应是,然后出去了。
出去了还听见白官说,“殿下说的谁?”
就听太子声音严肃,“说的是户部。”
户部确实像个管家婆!他就问说,“户部又怎么了?”
“说大婚的花费……”启明叹气,“可工部又觉得该疏通京城的濠浚,跟户部协商,户部置之不理!都上折子诉苦,户部是谁也不想得罪,全往孤这里推!”
那难怪太子叮嘱那些话。
可随即想想又不对,工部和户部这些事,能闹到内阁,可闹不到军机呀?叫郭姑娘给军机秦大人带话?这都不挨着的。
才要开口质疑,就见太子起身,“走!去御书房。”
啊?这是出大事了吗?
“是!巴林带着人,朝内喀尔喀去了。”
什么?
林雨桐以为自己听错了,“巴林带着人马朝内喀尔喀去了?”
是!
四爷那边拿着信瞧了一遍,然后递给桐桐,转身去看地图,“蒙古部落分散,情况一变,连通知都来不及!这是知道防不住多尔衮……既然得叫多尔衮咬一口,那他就回身也咬大清一口!内喀尔喀本就桀骜,以前是在努尔哈赤和林丹汗中间摇摆,后来才屈从了大清……而今,巴林带着要,要拿下内喀尔喀……”
这是各有输赢的一场仗!两边都没有正式碰面,多尔衮想要削弱蒙古的实力,巴林要拿回内喀尔喀!
内喀尔喀位置特殊,占据了内喀尔喀,蒙古和大清之间,再没有缓冲地带了。科尔沁都直接受到了威胁。
这不会叫他们之间的真正平息,只会加剧他们之间的争斗。因为大清感觉到了威胁。
启明就道,“巴林向来精明,他知道新明需要他们来牵制大清,他其实也是希望利用新明的支持,重新一统蒙古。”
这是人之常情。
四爷皱眉,“巴林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觉得巴林这是上策,可你却错估了皇太极。巴林太年轻了,他父亲太实诚了……他们一不小心,只怕就掉皇太极的坑里去。多尔衮临时变更计划,他不会不上折子的……折子哪怕是延后送到皇太极面前,可及时修补漏洞还是行的!等等!再等等看。”
果然半月后,仇六经送了密报:皇太极临时调拨正蓝旗镶蓝旗两旗,驻扎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若不是费扬果也是领军将领之一,巴林差点就给折进去。
四爷把密报推给启明:“别小瞧任何人,你们是年轻,你们也有锐气,也确实是难得的俊杰之才,但是……少了点经验。尤其是你,启明!你自来是太子,只一同胞兄弟……你见识的人心险恶和算计,是最少的。沉下心,再沉下心去……”
所以,此战,大清虽然不曾得到太多的便宜,可却也以最小的代价,削弱了蒙古。
十天之后,蒙古的折子送来了,这是预料之中的,祈求新明给予援助。
但同时,刘舟那边送了密报,说是两白旗里有人说,蒙古损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说是许多的重要物资,蒙古诸部提前得了信儿,已经掩埋了。突袭攻击,是不可能刨开地面去把物资挖出来给损毁了的。
那么现在摆在面前的两份东西,哪一份是真的?哪一份是假的?
蒙古的折子说是他们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几乎到了无法维系的情况了。折子里语气诚恳,态度谦卑,满是臣服的姿态。
可刘舟的密报说的却是另一回事,说蒙古的损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
密报,不能由搜集消息的人来判断真假,反正是有这样的说辞,他听说了,然后传回来了。仅此而已。
而今,就得朝廷来判断,这消息的真假。
消息若是假的,那就证明是大清有意散布这样的流言,意图离间新明和蒙古。
消息若是真的,那就是说,蒙古对新明隐瞒了真相。也说明蒙古内部,有些人对新明的态度,出现了变化。
一个判断失误,就可能出大事。
四爷不动,御书房也没外人,他就问启明,“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决断?”
“蒙古内部没有别的心思才不正常。大清将此事挑明,不安好心,也都是真的!”启明说着,就扭脸看自家娘,“您跟钦天监那些人……对这两年的天灾可有估计?您觉得这两年能否风调雨顺?”
林雨桐苦笑,问启明,“自你有记忆以来,可见过大明有连着三年的风调雨顺的?”
启明默然,这意思就是说,天灾一拨一拨在后面等着呢,这就意味着,“咱也不富裕!”
是!真没那么些给。
启明就看他爹,“蒙古是一只吞金兽!爹,该写封信给锡尔呼呐克了,兄弟情要讲的,但只讲兄弟情是不行的!另外,也该给西北增兵了。”
分寸这二字,该有人懂的。
另外,该派使臣去了,“明面上呢,只说我要大婚,送喜帖和邀请函去的。暗地里,有些事该探查还得探查,有些人该见还得见。”
四爷没说这么着好还是不好,只叫启明去休息了。林雨桐没觉得这个处置哪里有问题,就看四爷,“你觉得哪里不合适?”
“没听出来吗?启明还是想打!”
林雨桐叹气,好似走入了一个怪圈,给了恩赏过了,就人心不足。有时候还真就是,面对拳头的时候,对手乖顺。面对仁慈的时候,反倒是各种声音都会往出冒。
若是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能压下这些声音还罢了。关键是就怕领导者压不下这些声音,还不得不被对方的态度所裹挟,这就很危险了。
这天晚上,林雨桐熬了半晚上的夜,把近些年户部的帐做了表格,叫人给启明送去。叫他更直观的感受一下,一场天灾下来,朝廷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还有没有余力干其他!
今年西南那边肯定是要打的,跟海盗和倭寇,必有一战。而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不忍,都是大祸患。
启明对着这表格,看的一天少吃了两顿饭。最后怎么着了呢?召集军机?
没有!
他给巴林写信,写完了又给费扬果写,然后着人给这两人分别送去。
巴林接到信的时候,草原上的草已经能没马蹄了,他见到了朱运仓,也见到了年哥儿。
年哥儿还是温润的样子,可巴林不是那个还带着软糯清澈的巴林了。两人并肩走在草原上,一路无话。
沉默了良久,才在一处小溪边停了下来。
年哥儿将信递给巴林,“太子的信。”
巴林接过来,攥在手里,慢慢的打开,字体熟悉,每次通信,都能觉得他又进益了。他以为这是一封温情脉脉的信,然而并不是。太子在信中大骂,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是猪脑子吗?
太子说,事做过必有痕迹,掩埋了物资就掩埋了物资,没损失多少就没损失多少,你明面上可以说损失惨重,你密报不能说实话吗?密报上,你说了实话,爹和娘知道你们的态度。朝臣们面对你们的求助,哪怕众说纷纭,但好歹有个过的去的借口应承。可是你呢?你阿爸不报,你也不报,你是哑巴了吗?你说一声,我会叫你吃亏吗?我知道,必是你们内部各种声音都有,且只怕是你阿爸和你都不好反驳的人。所以,我猜测,怕是你哪位兄长,心志高远,有鸿鹄之志,打算一统蒙古,不跟谁称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若是如此,那你就更该骂了!你为了血脉亲情,置蒙古的百姓于何地?你那几位兄长,哪个有为君的心胸?若是你阿爸真的要退让,那为什么上去的不能是你?如果是你,哪怕将来咱们得在战场上相遇,我也觉得高兴!当年陪着太子读书可都不是白读的。
不过在最后,太子也说了:我了解你,你那边必是出了什么变故了!若是不方便说,我不问。但若是需要我帮助,你要不跟我求助,那咱们的交情就此打住。以后见面,只做陌路!
巴林的鼻子一酸,把信放好塞到怀里,这才看年哥儿,“我阿妈病重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是什么病?这边若是没法子,你亲自往京城去送呀,总能治好的。
“我阿妈有信奉的神,她认为病了,就是神在召唤,她不愿意瞧大夫。”巴林说着就叹气,“太子猜的没错,我二哥的心高……为此,我跟我二哥差点刀兵相向。可我阿妈出面求我了,叫我跟我二哥好好的相处……否则,她死不瞑目!”说着,就往地上一坐,“你知道的,我七岁就去了大明,一直就长在那边。回来这才几年?这几年一直这个部落那个部落的跑,几乎没怎么陪伴过我阿妈!在我们数兄弟中,我阿妈最心疼我大哥,最偏袒我二哥,最娇惯我三哥……那些年,最惦记我。可等我回来了,我阿妈大概觉得,我不是她那个心心念念的儿子,我这个儿子,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母子处的很淡!我阿爸呢?一头是他的数个儿子,一头是我。赞同我,他会失去那么些个儿子。所以,他没表态。没表态,没立场,这就是一种立场。”
年哥儿皱眉,跟着他坐下来,这才一下一下的拍他的肩膀,“我们没想到是这样的。”
巴林搓了一把脸,“在大明我得到了许多,可回了这里,慢慢的,我好似失去了很多!”
恨大明?
“那犯不上!也挨不着。”巴林就道,“我觉得我是为了部族为了蒙古做出最大牺牲的那个!我小小年纪远离父母……那么多个兄弟,只我被送走了!我这算不算是被父母舍弃了!哪怕是舍弃了,我也一心的想着回来。可回来之后,就那么几次阿爸听从了我的建议,倒叫哥哥们不服气了!于是,又开始孤立我!这个时候,我的父母并没有站在我的一边。我这算不算是又被父母亲人再一次舍弃了?!”
年哥儿无言,这些话他大概憋了不少日子了吧!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巴林看着双手,反问年哥儿,“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年哥儿没说话,这话没法说呀!
巴林反复看着双手,“要是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我该杀了我的哥哥们,逼的我阿爸退位,至于我阿妈,一个女人而已,我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大明除了教给我别人没有本事之外,还教给我了忠孝勇恭廉、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我知道,冲过去了,我这算是枭雄!可兵将冲过去容易,心里这道儿坎冲过去难啊!!所以,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年哥儿脑子转的飞快,他心里忐忑,但还是接了一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巴林看年哥儿:这个一身儒雅气的家伙,脑子里的坏主意一向也不少!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返身就走,“远来是客,你歇歇吧。”
年哥儿一把拽住巴林的袍角,“朋友之间,有话还是要讲的!”
不用!
用的!
说了不用!
真的甩袖走了!年哥儿坐着没动,嘀咕道:知道朋友有难,怎么能不帮忙呢?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个忙我总是要帮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