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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封祉想了想,低声道:“其实我还是有努力的。”
封蔚和封珥同时用一种“呵呵”的表情对着他。看的封祉分外不好意思。
他本身是个很勤奋的人。父皇这么说,大臣也这么说。
这个世界的封祉到底是什么样子?难道是有父有母有大哥还有王叔,结果被宠坏了?
封祉想了想曾经见过的,宗室或者世族中被宠大小公子。
唔……那样?
“我本来就很努力啊,不然大哥你写信问问父皇母后。”封祉一脸无赖道。
封珥神色僵了僵,狠狠的敲了一下封祉的脑袋:“多大的人了,还找父皇母后做靠山?他们离得那么远,能知道什么?!”
封祉摸着额头,一副“我半点没听进去”的模样。
封蔚倒是松了口气:“成,还能和你斗嘴,看来没什么事。”
封祉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世界的封祉的确是这么一副脾性。
总觉得……好羡慕。
“那我让人通知长青继续工作,不用急着赶回来。”封珥道。
封祉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那个,大哥,王叔,我们三都在这无所事事,就让长青……一个人忙,真的好吗?”
其实封祉本来想说,那叫长青的,是不是权柄太大。结果他王叔和大哥一脸沉重。
“是啊,长青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但真的发脾气的时候,还是挺可怕的。”封蔚一脸后怕的样子,“我还是去京卫营晃悠一圈吧,说起来,我总是有当值。”
封珥也点头道:“那我赶紧回宫,装装样子。长青问起来,我就说是小宝生病了,我太过担心才出宫。”
封珥和封蔚一拍即合,一看就是应付惯了的人。看得封祉嘴角抽搐不已。
看来他们两真的是非常信任那一位叫长青的人啊。不过,他怎么总觉得有点同情长青?
“那小宝你呢?”封珥问道。
封祉一拉被子,往床上一趟,道:“御医不是说了吗,我病了。”
封珥和封蔚同时丢给封祉一个“你真是太无耻”了的眼神。
封祉默默把被子拉高,遮住脑袋。
自从记事开始,他就没有享受过睡懒觉的待遇。当了皇帝之后,就更不可能。
所以现在既然有机会,为何不睡?
再说……说不定睡一觉,就回去了呢?
虽然这个世界看上起非常美妙,但……这不是他的世界。
他在那个世界虽然……很难过。但在那个世界,有父皇托付给他的国家。
他的大晖。
即使他并不想做一个皇帝。但他答应了父皇,一定要守好大晖。
他得回去。
因之前就吃了早膳喝了药,封祉昏昏沉沉,一觉就睡到下午了。
太阳的余晖已经从西边的窗户射了进来。
封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突然发现床边有一人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
“醒了?”那人身穿青色长衫,一身儒雅之气,语气十分温和。
“嗯……”封祉在心底猜测,这人是谁。
“身体可好些了。”那人将书卷放下,皱眉道,“怎还是呆呆的?再叫御医来看看?”
封祉心中突然浮现一个人的名字,他小声道:“长青?”
余柏林笑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封祉立刻道:“没有!”
余柏林宠溺笑:“好,好。没有。”
说罢,余柏林伸手揉了揉封祉的头。
封祉差点忍不住将余柏林的手打开。
自十岁之后,他的尊贵的龙头就没被人摸过。如今他都弱冠了。
对了,这个身体到底多少岁?
余柏林感觉到封祉一瞬间的僵硬,担忧道:“怎么,还在和我置气?”
封祉终于找到了可以继续演下去的方法。他想着和朋友置气的模样,默默的转过身,背对着余柏林。
余柏林不由笑道:“小宝啊,不要太任性了。你可是王爷,怎么能说跑就跑?你看,太上皇虽然离开了,不还是把澈之留下来了?”
封祉不由黑线。
难道他之前和这位叫长青的置气,是因为他想和父皇母后一样跑路?留下大哥一个?
看样子,说不定还想拉着长青一起跑。
看看今天王叔和大哥那样子,要是长青跑了,这政务得瘫了吧?
余柏林又劝了几句。封祉掩饰住自己的无语,道:“不说了,不跑了。”
余柏林只当封祉还在闹别扭,便道:“都这么大了,王妃都有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长青。”封祉突然道,“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余柏林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小时候的事?”
封祉想起之前大哥和王叔不靠谱的样子,心想,找他们背锅吧:“因为王叔和大哥总是乱说,我想听听真正的情况。我小时候一点都不顽皮,对吧?”
余柏林想了想,道:“小宝的确很乖。”
封祉道:“长青,你就说一说吧?对了,王叔救我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叔总把自己吹的好厉害好厉害,什么以一敌百。”
余柏林失笑:“以一敌百不至于,但的确很厉害。你不是听了很多遍之前的事,还要听?”
“要听。”封祉道。
“你这是当睡前故事听了吗?”余柏林开玩笑道,“不是刚醒?”
封祉默默的看着余柏林:“要听。”
撒娇……是这个样子吧?不过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实在是……有些恶寒啊。
这个世界的自己……真令人无语。
“那我就再讲一次吧。”余柏林道。
对于大宝小宝,余柏林总是不厌其烦的纵容。
余柏林说起自己如何在小树林中遇到浴血的封蔚,和他身上绑着的孩子。又是如何帮助封蔚,如何将其救回家。
余柏林比划了一下:“那时候你才……这么小一点,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即使这样,你还是能感觉到周围的不安吧,所以特别敏感。太后那时又病着,你就总是哭。”
“那时候我还小……”封祉尴尬道。
那么小,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所以哭什么的……也不丢脸吧?
“澈之也是担心你,就把你带了出来。”余柏林想起当时场景,还是一阵无语,“他提着一蒙着布的大篮子,说是送给我的谢礼。我见那篮子在动,揭开布一看,你正在篮子里,一脸不谙世事的样子,都不知道自己被送人了,还对着我笑。”
封祉此时不知道该做出如何表情:“朕……我父皇母后没生气?”
“应该没有吧。”余柏林想了想帝后二人的性子,“他们大概只会说这玩笑真有趣。太上皇和太后总是很纵容澈之……当然,他们也很溺爱你和陛下。”
封祉顿时觉得心情灰暗。
他印象中坚韧慈爱的母后,睿智英明的父皇,怎么在这个世界……好像不怎么靠谱?
你们乖巧的小儿子被你们弟弟送人了送人了送人了!居然不生气!
余柏林继续讲着接下来的事。
余柏林的记忆力很好,又几乎是看着封祉从小小的一团,长成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少年,才离开的京城。
所以封祉小时候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喂给封祉的第一碗糖水,到抱着小宝念的第一本对韵诗,再到听到小宝第一次说话,见到小宝第一次走路。
那一幕一幕,仿佛仍旧在眼前活灵活现。
对于大宝和小宝,余柏林真的是倾注了对于自己亲生孩子一般的爱意。
封祉听着,眼圈莫名有些热。
他觉得,他有些嫉妒这边的小宝。
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的不同源自哪里了。
在长青身上。
这个世界的王叔和自己,遇到了长青,被长青救了。
然后,一切都不同了。
在父皇母后最忙碌的时候,是王叔和长青将自己和大哥照顾长大。
封祉作为皇帝,十年的皇帝,识人方面自不用说。他可以从余柏林的语气中听出来,余柏林对自己,对大宝所倾注的感情。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会赐姓。
在父皇眼中,长青已经是自家人了。
这个世界的自己,应该也是如此想。
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被宠的太过,任性、懒惰、幼稚,但这样,何曾不是因为太过幸福的缘故?
有人宠着护着,就一直不想长大。
真不公平啊。封祉想着。
他可是从有记忆开始,就逼迫自己长大。
余柏林还在讲着。从封祉一岁,直到现在。他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在讲述中,越发的鲜活。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余柏林叹息道,“都这么大了,还当自己是孩子,羞不羞。”
“不羞。”封祉别扭道。
反正又不是我。
余柏林拍了拍封祉的肩膀,道:“好了,起床了。钟灵让人送了小羊羔来,今晚吃烤全羊。”
“过午不食。”封祉道。
“嗯,不吃?”余柏林笑道。
“吃。”封祉麻利的爬起来。
反正是做梦,反正不是自己的世界,晚上吃了积食的又不是自己。
吃吃吃,必须得吃。封祉心想。
当晚,吃烤全羊的,有大哥,有王叔,有长青。
就他们四个人。
封蔚在给三人切羊肉,余柏林和封珥谈论着朝堂之事。封祉默默的听着,默默的学着。
他发现,大哥当皇帝,可比他得心应手的多。
这可和下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封祉默默的啃着小羊腿,心里有些嫉妒。
大哥得心应手是理所当然啊。他前有父皇铺路,后有王叔、长青辅佐,甚至可以甩手不做事,让长青一个人担了。
要是他有这条件,照旧把皇帝当的轻轻松松的。
他那个世界的长青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出现?
还是说,他那个世界,根本没有长青这个人。
封祉不高兴。
于是他吃撑了。
而且,吃撑后他也没能回去,于是默默的自己喝消食的药汁子。
不高兴。
封祉想,干脆别回去了。待在这里多好啊。
然后……他回去了。
...................................
好似黄粱一梦似的,封祉回去的时候,还是在那一张龙塌上,什么都没改变。
封祉回来之后,有些遗憾。
因王妃回娘家去了,他又不好询问,竟还不知道那个世界自己的王妃是谁。
但看大哥、王叔的样子,应当是满意的。
若是知道是谁,他就把她纳进宫。
然后封祉苦笑。
能当王妃的人,家世不会差。即使只是旁系,也万不可能二十来岁还未定亲。
还是别知道的好,免得心里难受。
封祉回过神,将心中难受暂且抛开。
至少……至少他见到了,若是王叔和大哥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嫉妒,虽然难过,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天意难违。
天意难违……
封祉将案上东西全部拂到地上,扶额痛哭。
案前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天意为何要如此对他?他宁愿不当那皇帝,他宁愿当自己梦中那个,任性又幼稚的庆王爷。
可现实,终究是现实。
封祉收敛起表情,让太监宫女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然后继续批阅奏折。
一团乱麻,争吵不休。
封祉想,这就是命吧。
封祉愁了几日,本应致仕的郑牧又回来了。
郑牧不致仕了,他自请去边疆。
封祉沉默了半晌,道:“渔樵若是累了,可以休息的。”
郑牧道:“那日梦见先皇了,被骂了一顿。臣就想,臣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就再动动吧。陛下把曾大人叫回来。现在朝廷需要曾大人。”
封祉默默的点了点头,眼圈有点红。
郑牧看着封祉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忍。
因为不忍,所以他又回来了。
虽然想早一点去见封庭,但若封祉不好,就算在九泉之下见了封庭,封庭也会发怒吧。
封庭一发怒,就会冷战。冷战,就不理自己了。
“舅公。”封祉小声道。
郑牧顿时心中一软,道:“陛下,臣不在的时候,多问问曾大人。曾大人是可信任之人。若有什么想跟臣聊的,可让金刀卫快马加鞭。我想金刀卫这点额外工作,还是能做的。”
封祉乖巧点头:“好。舅公保重。”
郑牧一笑,身上阴霾似乎散去一些。
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使封庭的离开,让他一度失去希望。但终究,还是不舍得。
封祉还未送走郑牧,突听闻大姑进宫了。
封祉连忙赶去召见,却见大姑脱去了僧袍僧帽,重新换上了金钗襦裙。
“大姑……”封祉呆呆道。
婉柔公主见到封祉,严肃的表情出现一丝笑意:“听说皇后还不管事?”
封祉垂下头。
婉柔公主冷哼一声:“那就别管了,让她好好安胎吧。”
“大姑……”封祉为难道,“可后宫……无管事之人。”
婉柔公主道:“我不是回来了吗?以我长公主的身份,又有你下旨,有什么管不得。”
封祉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点头:“管得,管得,大姑是朕的长辈,当然管得!”
婉柔公主见着封祉一副欣喜的样子,眉眼间又柔和了不少:“念了这么久的佛,我也没念到琪芳……和皇兄入梦。我想,大概他们是怪我的吧。”
封祉连忙摇头:“怎么会!”
婉柔公主突然上前,伸手摸了摸封祉的脸颊,封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是我失礼了。”婉柔公主神情恍惚。
像,真像啊。
许久不见,原来小宝居然和琪芳长得如此相像。
她在庵中听闻皇后与小宝不睦,仗着身怀龙嗣肆意妄为。
本来皇后善妒,不让小宝纳妃,婉柔并未太过在意。
前朝本朝,后宫只皇后一人的不算少。他皇兄在琪芳去世后,也未填充后宫。
虽说子嗣问题让婉柔有些忧心,但毕竟他们还年轻。
可之后皇后之事,就让婉柔很是不喜。
她果然没看错。洪皇后入宫前性子就有些浮。入宫之后,不但性子没改好,反而更浮躁了。
还是宫中没个长辈教导的缘故吧。婉柔心想。
她吃斋念佛,却终究放不下琪芳唯一的孩子,做不到四大皆空。
罢了罢了,还是回到宫中,像一位母亲那样,守着琪芳的孩子吧。
封祉有些恍惚。
怎么突然之间,一切似乎都不太一样了。
不过……
封祉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终究,天意还是……放过他了吗?
不让他继续……孤家寡人了吗?
...................................
“林!林!长青!”
“嗯?”
“我做了一个噩梦,我当皇帝了!”
“……那还真是噩梦。”
“那个梦真不吉利,我还是跟父皇母后一起去海外吧。”
“……小宝,别闹。”
“呜呜呜,林不宠我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