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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腾在那边酒楼密会高衙内,萧言自然也有他的一大堆事情要忙。方腾在在高俅身边最亲近人处使力,萧言却在另外一个人处使力,这个人却是高俅更难违抗拒绝的。
此人正是赵佶。
自从第一期债券顺利发售以来,萧言入禁中就变得加倍频繁。按照他现在掌握的财源,除了神武常胜军出镇河东有一笔巨大的开销之外,其他都用不着花什么钱。花了相当大资本从汴梁高门融来的资金,不用出去就是损失。
通过金融游戏借贷来的资本,向来都是流向回报最高的地方。在这个大宋也不例外。此时此刻回报最高的所在,无非就是在赵佶面前固宠。
萧言完全可以一笔就解入禁中一两百万贯,但是既然要在官家面前固宠,就要时常在赵佶身边露面。人总是打交道久了才有感情,和皇帝拉交情也是一般无二,没什么区别。所以萧言也不怕辛苦自己,今日解个十五万贯,明日解个十万贯。自从得了实在差遣,可以立衙署辟幕僚之后,在这上面没见他花多少功夫,就是以方腾左聊寄高忠武石行方几个人在这衙署中挂了个名义,什么具体事情也未曾做,只是不断的朝禁中跑。禁中内诸省检校诸库的貂珰内使和萧言已经厮混得熟了,甚而可以言笑不禁的开些玩笑。私下里萧言也很是馈送了一些好处,而且许了一众和自己差遣沾得上边的内使,一旦发行第二期债券,定然让他们优先认购,而且是最高的利息,最优惠的扣头。
赵佶也是每次萧言解来应奉资财都要召他入对,算算自家内库收入,说些闲话。隔个几日就有真金白银进来,让穷久了只有往外掏没有朝内进的赵佶也是笑逐颜开,越看萧言越是顺眼。而且萧言小记者出身,见多识广,来到这个时代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了。察言观色也自有一套,更没有所谓名臣士大夫的架子。算帐之余,和赵佶谈谈说说,君臣之间颇为相得,已然有一些最新崛起的宠臣气象了。
今日他又解了十八万贯资财入禁中,一半兑换成了压库的黄金白银,剩下一半就是铜钱交钞。四五辆大车装满了。到内诸省库中交割完毕,就奉赵佶召唤而去了禁中延福殿,君臣之间再闲谈一会儿。
在延福殿中,赵佶就穿着一身道袍,戴着羽冠,一副消闲疏散的模样。脸上神情也笑吟吟的,看得出心情极好。前些日子赵佶算是辛苦了一阵,殚精竭虑的将近来一些麻烦事情一一安排完毕,神武常胜军和永宁军出外了,整理禁军经费财计事也让朝野上下暂时默认。梁师成被敲打了一下,蔡京那一系也没生出什么事情来。一切都还算是顺手。心情一好,忍不住就要生安闲享乐之心,一旦要安闲享乐,就少不得用钱。大宋财政依然如前一般千疮百孔,指望不上。不过好在现在又多了一个新朱缅,不断給他内库送钱。
既然一切都这般平安顺利,赵佶心情自然就差不了多少。伐燕战事打到最后,朝野动荡,财政几乎崩溃,方方面面都生烟起火的那段时日,仿佛就已经被赵佶抛到了九霄云外。
萧言得了赐坐,坐在赵佶下首。仰着脸看着他这位官家。这个眉目英挺,在汴梁崭露头角的信臣。说实在的,赵佶是越看越顺眼。可是心中还是有些警惕,不能如当日对王黼李邦彦之辈完全的推心置腹。赵佶心下也替萧言也有些委屈,这南来之人,能打仗,能理财,还知情识趣,就是得罪的人太多,自家也太有本事了一些,将来是再不会大用到什么地步的。为自己行整理禁军财计事后,多半还是要当替罪羊抛出去的,想想也忍不住替萧言有些抱屈。
一旦略略觉得对萧言有愧于心之后,赵佶面上就加倍的和颜悦色起来,笑问萧言:“萧卿这些时日,一趟又一趟的入禁中。朕在这内库钱财上是个不大用心的,也不知道卿家到底朝内库当中应奉了多少............不过这份忠勤,也是难得的了,只要好生去做,朕定然是支持卿家到底的。”
萧言脸陪笑,心里面撇嘴。你赵佶要是不看重钱,天底下就少有人看重了。老子辛辛苦苦挣来钱,一车一车的朝你内库里面送。每一笔你都清楚,现在来撇这个清!
不过面上仍然恭谨不减,笑道:“圣人不计,这些阿堵物之事,都是臣的首尾,却如何敢不用心。这个月以来,已经朝禁中内诸省库房交割七次,总计九十六万又三千贯。其间金银压库四十一万贯,足陌及交钞这和五十五万又三千贯。现今三司所入,只够勉强维持局面,但有兴革之事,都是圣人内库支应,如神武常胜军及永宁军出外之事。臣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为圣人应奉更多财计,还请圣人恕罪。”
赵佶一笑,摆手道:“你有何罪?能为国家理财,也是正经为臣之道。放在现下,比文章报国还要紧一些。不过萧卿这句话没有说错,现在但有兴革,不都是朕内库支撑?这上头,你着紧一些,朕都记在心里。”
这些时日,正是永宁军和神武常胜军出外的要紧时侯。神武常胜军且不必说他,反正上下都当神武常胜军不存在,神武常胜军请什么经费器械,都是一味敷衍,只是不断的催促神武常胜军尽快就道。不过单单是支撑永宁军出外,就是极大一笔开销了。
当时御前所议先支五十万贯,现在看来,都是政事堂和三司那些老狐狸搞的钓鱼工程,先从内库掏出钱来再说。当日萧言为神武常胜军出外算的账就达五六百万贯之多。永宁军正当河北正面,就算有河北诸路支撑,一旦开镇,花的钱也绝对不在少处。现在看来,先期没有个一两百万贯,绝不足用。
赵佶先是从内库掏出五十万贯,就再停不了了。不断的又朝外掏钱。好在三司也拼命挤出了一部分出来,才让赵佶没有心疼得跳脚。
不过朝野上下,包括赵佶也还没糊涂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西军回镇已经是必然之事,河北必须有一支军马当住崛起的女真。这钱再不凑手,也得咬牙支撑。萧言不断的朝禁中解来资财,赵佶就捏着鼻子不断花出去。这也是萧言每次应奉禁中诸库赵佶都忙不迭的召见的原因之所在,这笔应奉资财,实在是太要紧了。
萧言自从得了应奉天家的差遣之后,两个月来,陆续已经解入内库接近两百万贯的数字。已经超过了当初他对赵佶最好的承诺。可是转手之间,已经从内库掏出去用在永宁军出镇之上接近一百万贯。神武常胜军说是不管,但是多少也要点缀一点,省得生出什么大事出来,又是十万贯。禁中积欠的一些用度,嫔妃添妆,又是二十多万贯支付出去。赵佶手里真没落下多少。眼看得永宁军出外,内库至少还要拨出去五六十万贯的数字,过去几年停下来的一些营建赵佶也有心恢复,禁中几万人日常用度过去几年已经算是俭省了不少,天子不计,也不能一直这么勒掯下去,都要恢复往日气象............没钱入帐的时侯没话说,大家熬着就是。一旦有钱入帐,方方面面的胃口都复苏了,都眼巴巴的盯着这一块。此时此刻,赵佶需要钱比没有萧言应奉内库时侯更甚。
刚才萧言随口报出九十多万贯的数字,已经是很不少了。赵佶心里面盘算,怎么都是个不够。当下沉吟一下,慢腾腾的道:“萧卿所发的债券,到底发了多少出去?以朕所想,球市子经营所得,逐年还本付息也该够了罢............无须将太多资财压在库中,此刻国用浩繁,还是多解交一些入内库才是。朕自然有数,不会让萧卿倒了账............”
萧言心里面一笑,脸上却显出了苦色。也是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圣明无过天子,球市子经营所得,的确是勉强能够支应第一期所发行债券的还本付息............可是第一期所发行的债券,不过五百万贯。发债总要有些扣头,才能让诸人踊跃认购。而且这五百万贯也不是一下就交割完毕,总得慢慢的才能全部到位。库中多少要压一些,才能让这些认购诸家放心,次第将钱交齐。臣留在手中,已经是少之又少,再少一些,只怕就要误了将来应奉天家财计大事............一应帐目,臣已经与内诸省检校诸库内使交割清楚,圣人一问便知。这两月来实收入库不过三百二十余万贯,臣已报解一百八十余万贯。要发新届债券,只有等到明年,今年臣能再解入禁中之数,最多也不超过百万贯了。臣当日在圣人面前言及,当年应奉天家二百五十万贯之数,总算勉力不至于误事。再让臣有生花妙手,也是为难了............臣托付不效,请圣人重重治罪。明年但请圣人拣选亲信接手臣手中之事,臣绝不敢有所隐瞒,在其间但查出一文情弊,臣请悬首都门,以治臣效力不周之罪。”
赵佶脸上也忍不住显露了一丝尴尬神色,连连摆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卿家理财本事,朕有厚望焉,哪里谈得上什么托付不效?卿家为国理财,已经是尽心竭力,朕所深知,这事情还是你的首尾,不必推倒别人身上了............”
说了几句宽慰自己理财之臣的话,赵佶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今年最多还能应奉百万贯了?只有这个数字了?”
萧言面色深沉,缓缓点头。
第一期所发行债券,当然不止他报出的这个数字。汴梁积淀的财富之深厚,现代金融手段所能动员出来的财富。不是赵佶所能想象的。其实在中国历史上,无论哪个朝代,都称得上绅富国穷。大宋虽然比其起其他朝代,已经算是佼佼者了,但是也没脱离这个范畴。萧言现在手中掌握的资财,除了应奉他赵佶之外,还独力支撑下神武常胜军在河东路开镇之事!
在他那里,赵佶自然派了人查账,都是内诸省负责内库事的心腹内使。但是从古至今,应付上面查账的本事就层出不穷。而且这些内使也总有办法贿赂。为天家理财,从中捞些好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从来不会让高高在上的皇帝知道实在数字。那些认购债券的高门,也绝不会宣扬出去自家买了多少债券。萧言报出五百万贯的数字再狠狠打上几道折扣,报得是心安理得,一点也不心虚。
那头赵佶也觉得尴尬,萧言已经算是任事忠勤无比了。短短两月之间,风不生水不起,就給他送来了快两百万贯,完成他承诺的数字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还不必象东南应奉局一样闹得天下骚然。如此理财本事,就是蔡京拍马也赶不上。只不过无钱的时侯一切都好说,一旦有了收入,人心总是难有饕足的时侯。只是巴望从萧言这点金妙手当中得到更多!
延福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赵佶眼看不能指望更多,想到花钱处却没有少的时侯。心下也有些懒懒的,脸上笑意都沉了下来。当下就想打发萧言走。
萧言却等得火候差不多,起身向赵佶深深行礼下去:“............国用窘迫如此,圣人殚精竭虑,支撑国事,臣下岂能不有感于心?只恨没有更多可效力处............球市子经营所得支撑发债,也就是如此规模了。就是臣下再怎么想方设法,也难得更多。欲得更多财计,只能在臣之检查两路驻泊禁军经费财计事上下功夫了!球市子所得窘后,臣就准备在此上着手,定然为圣人开源节流,今年以内,生出数百万贯财货出来,以济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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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又有几百万贯,赵佶顿时又坐直了身子。他用萧言担任这个检查两路禁军经费财计事的差遣,说实在的,当时有点一时冲动了。兹事体大,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用萧言,就是想动动这个每年吞噬几千万贯数字的巨大黑洞,但有觉得心中无底。萧言这段时日没在这上头有什么动静,赵佶也未曾催促于他。可萧言两个月来密集送来两百万贯,顿时就将赵佶的胃口撑大,萧言突然又拍了胸脯,要在今年剩下几个月当中送来数百万贯的数字,让赵佶也顾不得许多了。
让萧某人碰碰这个就碰碰罢。万一能成,自然就是好事。一旦不成,反正满朝人都等看看萧某人倒霉,都巴不得他早点行此事,自己又何必拦着?到时候了不起他这个圣人就袖手而已。一切都是萧言顶缸。原本还以为萧某人聪明,明白了这潭混水搅不得,只是一心一意在发债券上下功夫,现在却看来他对这个大宋,了解得还是不够深!
也多亏他是一个南来之人,才能用来做此事!
自家用来掌握禁军的高俅就要不起,禁军横竖也要换人掌控。就将这潭水搅动一下罢。其间还可以观察出到底可以用谁接替高俅掌握禁军。万一再能生财,就更是意外之喜!
不过看着此刻萧言义无反顾的要朝这个火坑里面跳,赵佶也微微觉得有点愧疚。当下温言道:“既然是萧卿的差遣,只管行事罢了。已立衙署,已辟幕僚,更颁印信关防,谁还能阻挠你行事不成?若然有此辈,尽管回报于朕!”
萧言满面感激涕零的神色:“但得圣人此语,臣下就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赵佶笑笑,萧言这般忠勤,他总要多说几句好话。当下辞气越发的温和:“............此事非易,但要朕有什么支持,萧卿尽管说话。有朕在你身后坐镇,你只管放心就是。”
萧言迟疑一下,行礼下去:“臣下的确斗胆于圣人有所请............”
赵佶一笑摆手:“尽管说来!”
萧言沉吟少顷,抬首道:“臣与禁军事,实在有些隔膜。三衙高太尉久掌禁军,想必对其间情弊,了然于心。臣与高太尉文武殊途,太尉又养疴府中,实在难于请益。臣下但请得圣人垂芸,探望一下高太尉,请教其间之事一二............却不知这般举动得当否?”
赵佶一怔,萧言的主意居然打到了高俅头上?高俅缠绵病榻已久,赵佶对于这个替他掌握禁军多年的臣子都有点淡了。萧言这般一提,他才突然想起这个臣子的好处来。高俅在禁军多年,虽然和那些禁军将门互不干涉,但总经营了一点班底出来。高俅眼看不起,他这些班底总要照应一下,不能让那些禁军将门都排挤干净了。朝中需要平衡,禁军当中又何尝不需要平衡?检查都门禁军经费财计事,让高俅班底搭一程似乎也未尝不可,正可敲打一下那些禁军将门,高俅虽然将死,可朕还是牢牢掌握住三衙,莫以为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而且再想一想,萧言和那些禁军将门之间关系,因为球市子之事,似乎也太深厚了一些。难得他自避嫌疑,去就高俅那一系。反过来去对付那些禁军将门团体了。这对萧言隐隐的忌惮,又再告烟消云散。而且前些时日因为球市子之事,赵佶对那些禁军将门团体连接内外,豪阔富贵已经是心知肚明。他们的气焰,一时也有点太薰灼了,未尝没有一点看不顺眼,现在让他们小小吃点苦头,正是大合心意的事情。
当下思量已罢,赵佶淡淡笑道:“许你,都许你!择一日,你自去探望高卿家就是。再不至于吃闭门羹的............这个汴梁都门,谁还不识得你这位萧显谟?”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这位官家答应先在高俅那里打个招呼了,顺便再和萧言开了句玩笑以示亲近。
萧言笑笑,躬身领命便罢。赵佶却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南归臣子知情识趣,但有所请,都挠到他这个天子心底痒处。方便说出来的,不方便说出来的,他都想到了头里,而且忠勤之心,差不多天日可表了。往日这般知情识趣的臣子,却是治国无术,理财无方的。萧言偏偏两般都占全。万一事到临头最后让这萧某人顶缸,未免有点太过于可惜了............
赵佶心下转着这些念头,他不是能将心事在心底深深藏着的人,忍不住就开口说起了更为亲近的话语:“............那日在球市子,是不是懿肃贵妃召见于你了?”
萧言一怔,忙不迭的请罪。椒房贵宠,哪怕是见自己外家亲眷都是难得的。擅见大臣,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了不得的罪过。虽然对于赵佶,萧言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位官家不会怎么放在心上。可一时也吃不准他突然提起这个是个什么意思。
赵佶在上面摆摆手,笑道:“请罪难免,朕这次也就不治罪了。天家也是要过日子的,一宫一殿,也有自己家计。贵妃见你会理财,委托你替她经营一殿私房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应奉天家,本来就不是朕一人而已............朕儿女甚多,总要給他们置点家当。但是国用浩繁,朕家计也颇为窘迫............贵妃两女,朕这嫁妆都不大拿得出来了,将来岂不是委屈了她们............贵妃也是为自家帝姬准备嫁妆,这事情你密密行之就可以了,要是张得沸沸扬扬,朕是要寻你说话的............”
这几句话就纯是家常了,一个君王,能对臣子说出这番话来。已经是亲近到了十分。赵佶虽然作为皇帝轻易荒唐,但是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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