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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贪墨古来有之,然而到如此之境地实在是令人胆颤心惊。入库之物,送入多少,清点之后,上报何数。官员表礼,查抄的赃银,只是一部分,就此而言,拿来举例。真金白银,俱都成箱送进库房,既然是赃银,少不了有人眼热想要分一杯羹。入库之后,贴上封条,自然是没有办法下手。然而,入库之前呢?凡过手的银箱,从上至下,从朝廷官员到不入流的小吏,从地方到京都,个个都要扒一层皮,一箱银子等到登记入册,早已经少去大半。贪心不足,肆无忌惮,少则几两,多则上万,贪墨之数逾半。”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只有秦屿川一人之言响彻大殿。字字句句诛心,一言一语要命。户部尚书王新锐一张老脸清白交加,想要说什么,哆嗦着嘴唇却没能讲出一个字来。
秦屿川看都没看王新锐,眼睛横扫大殿上的官员,如刀一样刮骨生疼,接着说道:“金银有数,尚还有所顾忌。然而,玉石珠宝,古董字画,却是毫无顾忌。珍珠小斛换大斛,金银首饰融掉改头换面变换银两,玉石珍宝私下扣押。古玩字画更是以‘破损’‘污秽’的名义连册子都不入,中饱私囊。敢问王尚书王大人,坐镇京都却袖手旁观,心知肚明却不禁止,不知道大人是如何作想?亦或者,大人根本就是共犯,欺上瞒下,共同牟利!”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王新锐抖着手看着秦屿川斥责,“污蔑朝廷重臣,你可知何罪?”
“大人何必生气?若是大人是清白的,自然会还你公道。然而户部上下,京里京外,雁过拔毛,贪得无厌之举,大人真敢说毫不知情?”秦屿川咄咄逼人,“瞒而不报,视同同犯,想必大人对这条律令十分清楚吧?”
“户部每日不知道多少公文在手,老夫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这些事情?”
“哦,原来大人不认为自己是共犯,认同是失职失察之罪?”秦屿川紧盯着王新锐,“国库为何而空?因何人而空?皇上扩兵建军,户部无银。迁丁司当初迁丁开荒,户部无银。南方水患成灾,户部赈灾无银。疏通河渠,筑坝铺路,户部无银。敢问王大人,每年税收都哪儿去了?”
王新锐被秦屿川逼问的节节败退,愤而怒道:“皇上,户部历来的规矩,各处衙门用钱都有章程。查漏补缺,衡量斟酌,万不敢有丝毫大意,各处都是凭条办事。从官员俸禄到各衙门款条,上到国家大事,下到琐碎杂物,便是各衙门补一张桌子都要凭条候着。事有先后,要一桩一桩的办,从银钱入库,到清点入账,再到出库据条下发。户部账上款项虽多,然而一件一件的办下来,银子越用越少,事情却是越来越多,微臣也莫可奈何。”
“王大人真是惯会哭穷,且不说这个,便只说之前那事儿。南方剿匪,查获沟通海匪官员少则数十,多则上百。所抄没家产俱都充公,可是户部最后送到皇上手中的有多少?不过十之一二,其余的银子呢?”秦屿川冷笑一声,“战士们拼杀前线流血丧命,后头官员却伸长手指贪污纳垢,天理何在?”
“此事不仅户部,从审案立案,到定罪查处,所涉衙门无数,秦大人何必把所有罪名都安在户部的头上,岂非不公?”王新锐怒斥,这秦屿川简直就跟疯狗一样,四处乱咬,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从无断绝。便是皇上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却拿来在朝堂上说事儿,简直是心存不轨。
“王大人不要着急,先把户部的事情理清楚了,别的地方本关自然会一一关照到的。”
秦屿川话音一落,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
这样一来,不说外放官员,只是京都地面上的只怕都要锒铛入狱。举凡当官者,谁敢说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
苏盛扬垂着头缩着肩装鹌鹑,他绝对不会承认,秦屿川手上的证据是他弄来的。
身为骁龙卫的首领,作为一个镇国中尉,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萧祁坐在朝堂之上,看着秦屿川一张利嘴大杀四方,只觉得心口闷的慌。后宫里才出现了皇后要抬举王贵人的事情,前朝这厮就打击报复王家了。
他要说碰巧,鬼才信呢。
之前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他给户部要银子,让他手头宽裕宽裕。
又看向垂着头装木桩的苏盛扬,也跑不了他一份,使唤着真的骁龙卫给秦屿川跑腿拿证据,这俩人简直是狼狈为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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