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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纸伞,吴晞渊的身影出现在招讨府前。
“吴大人?”
大帅跟前的红人。吴晞渊,门卫们是都认识的。
直到陈逵的书房。
吴晞渊此次求见陈逵,带来的是刚刚从海州转来的情报。
这些情报自然不是太过直接的那种,唐盛,一州刺史,官场老手,这等人物,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在其身边安插进探子。
至少沧州招讨府,就没那个前瞻眼光和能力、时间,去往唐盛身边安插探子。
吴晞渊只有从繁琐琐碎的情报中,提炼有用内容,报与陈逵知晓,这方是他的真正责任。
“鼠目寸光的东西,真以为唐王要败了。只看博州战局,就不看看北隅的变化。”
陈逵现在的位置还是中立,但感觉上,他已经偏向了唐王。
因为始终都关注着塞外战局的他知道,唐王就要腾出一只手来了。
“晞渊,依你来看,事情当真如此,朝廷到底是报着何种目的?”陈逵现在不解的就是朝廷为什么就突然放弃拉拢自己了,给了唐盛清池伯的爵位,这清池可就是沧州的州治。摆明了是要唐盛跟自己大打出手的么。而此事一公开,自己跟朝廷就也再无缓和的余地了。“因为唐盛年已六旬,大帅刚知天命。因为唐盛三子,无一成才。而大帅五子,人人英杰。”
“诶!这话休说。陈逵生为周臣,死为周鬼,绝无不臣之心。”
“但这才第四年。”吴晞渊微微的笑笑,“大帅,如果是十四年,是二十四年呢?您还会这么想么?
唐王与朝廷若是在东北僵持不下,大帅就会稳稳坐于沧州。十年、二十年后,甚至大帅百年后,您还会这么想吗?您不想将这片基业传于五位公子之一吗?”
“朝堂衮衮诸公可不是吃干饭的。如大帅这般,初期一片忠心,中期私心滋生,后期野心泛泛,五王之乱中,非一人两人也。
不仅是朝廷。卑职猜想,唐王那里也会有所防备。”
从没想过这些的陈逵,听着吴晞渊的话,当场就痴了。
元武四年十月,大雪飘落时候。
海州刺史唐盛遣长子使朝,同时聚兵传檄,正式站入了朝廷队列,向着沧州打出了‘第一枪’。
只是这‘第一枪’打的时间真是妙极,大雪封路。部队行军和物资转运都不方便,唐盛在连云虽聚集起了三十万大军,却只是枯坐军营,步骑主力队伍,都没有向西迈进一步。
这时的祝彪大军,则毫不在乎的继续冒雪前行,一日二三百里地。速度并不见减慢多少。
同时带州战场的唐军主力和周军主力,厮杀也并没有因为这场大雪的到来有所减弱,反而是更见激烈了。两边都知道,十月份是他们在元武四年厮杀的最后一段日子了。当时间进入到十一月份,刺骨的寒风和冰天雪地,将使几十万、百万规模的战争变得不切实际。
半空中,凛冽的破风声一划而过,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地面上空飞驰而过,撞击在厚重的城墙之上。顿时尘石四起。
“轰隆!”巨大的响声,从巨石与城墙的撞击之处传来,这一撞击声极大,简直是震人耳膜。
尚算干净的空气,顿时变的混浊起来。
城上的守军先是觉得身体一震,大量砖石碎末粉尘扑入就近的一些守军鼻腔中,呛的他们连声干咳。
连他们的眼睛。是一时看不清周围情形来。
落下来的大石“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城下的地面上,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窑窝。
“看来,所谓的城墙坚固,也不过如此。”祝彪望着传言中,唐军两年三次强攻都没能打下来,毫不惧大型霹雳车轰击的昌平城墙,低语着说着。
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到,那城墙面上被巨石砸过的落点,已经出现一个坑洼。裂纹处更是“劈啪”的向下掉着碎末。
刚才的一击,显是给城墙造成了损坏,尘石飞溅中,也有一些守城的周军士兵在向后退去。
是因为他们发现,之前保护着昌平城不陷落的这道厚重城墙,并不像自己想的一样。真的丝毫无损吗?
紧赶慢赶,总算在十月下旬抵到带州战场了。
祝彪十五万骑兵没有立刻加入已经处于末尾的战场,他第一个下达的命令是全军修正五日。
而能来见识一下坚不可摧的昌平城,也正是出于五日这个闲暇。
祝彪用三天的时间系统了解了带州的敌我局势,然后这两日时间,他就要抓紧看看前线的作战,了解一下周军唐军的真实战力。
答案是很不错。
要比周军给祝彪的第一印象强上两个档次。
这个并不难理解,祝彪清楚,无论是周军还唐军,他们现在的作战主力都是昔日练就多年的郡国兵、边军。当初的表现差劲,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现在,战争已经被他们熟悉了。战力上跳两个档次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祝彪绝不惧怕。他有十五万骑兵在手,更主要的是,唐军在带州的大都督刑佐昌,根本就管不到祝彪的头上。手拿着唐王钦命令牌的祝彪,属于绝对的自主作战。顶多是偶尔配合一下刑佐昌!
五天后。
系统显示,祝彪军中的士气、耐力、体力、马力都已经恢复到了七八成状态。
这状态已经可以拉出去打仗了。如果追求完美,祝彪至少要再等五天,可那个时候十一月都到中旬了。
“我们不打城池,不打营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这、这……七个要点完全切断。”
为此祝彪派出了七部七万骑,自己手握余下军力,悬兵勒马,只等着周军出头时候。
“那要是周军不出头呢?”
朱武问着。
外头已经冰天雪地了,周军完全可以不闻不顾,只呆在城中守着。
“那就耗下去呗。耗到明年,等明年开春时候,你再看他们怎么样?”
七个要点一掐,整个带州周军的物资转运系统就死机了。或许周军前线的城池中,如昌平城内,都存储着海量的粮食。一个冬天根本饿不死周军。
但是,军队打仗,百姓生活,要的可不仅仅是粮食。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古开门七件事,粮食只是占其中之一。
再说,还有铁器。
城池中肯定是有铁料的,但只凭带州周军的加工力,能照顾得来他们附属的全部军民吗?
就算他们照顾得来,运输线被掐的周军,是用去一点储备就少上一点。等到明年春天来了,一边是准备完全的唐军,另一边是一个冬天都在吃老本的周军,继续厮杀缠斗下去,继续消耗僵持下去,整体局势的倾斜也肯定是倒向唐军的。
所有的人都明白祝彪的意图了,军帐中的气氛沉寂下来了。
散会后,祝忠、祝仝留下了来。
“六哥。带州,咱们初来驾到,不打个漂亮仗,亮亮像,外人可不会服气咱们的啊?
你手中拿的有唐王的钦命令牌,刑佐昌也管不到你头上。那些唐军都眼气着呢。可现在……大伙儿要是真的在七个点上一蹲几个月,啥战果也没有,丢的可不仅是你的人,唐王面子也不好过。弟兄们抬不起头来了啊……”
“说几句就抬不起头了?他们说几句是能把咱们过去的战功说没了,还是能把死过去的敌人说活了啊?
说几句,说的只能把咱们战士个个鼓足了劲。到时再撒出去看,那个个跟嗷嗷叫的小老虎一样。
领兵打仗你不能一个劲的直往前冲,适当时候也要吊吊胃口。
咱们这支箭在草原磨的已经够光亮锋利的了。但是,胜利成为一种常态的时候,胜利的激情,胜利的渴望,也就是消磨了。
咱们要在带州好好亮亮像,那就把希望盼在周军不出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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