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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都能出人头地,其真正的含义应该是指,就算再自卑的人,也能找到自己身上足以自信的某一个方面。
四十好几的霍东阳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他私底下将其归功于自己的城府和忍耐力,他深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名言,也发誓绝不会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坏了前程,但是今天,当他下午从区里开会回来听说儿子出了事,跑到医院一看浑身缠满绑带犹如木乃伊般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不省人事,他便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暴怒之中,再也顾不上什么城府、什么忍耐,只疯子似的咆哮着,挥动手里的木椅,一下一下没头没脑地砸在罗唐身上。
“沈放!沈放!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一次次在大庭广众下羞辱鸣儿,一次次将鸣儿打成重伤,我原本还想着你们沈家没几天就要完蛋,也就睁只眼闭着眼忍着——可是今天,你实在欺我太甚,我豁出这条老命跟你拼了,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将木椅狠狠摔在满脸是血的罗唐背上,面目狰狞的霍东阳撞开四周围观的医生和病人朝外面跑去,他恨得牙关都要咬碎,如果沈放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估计都会扑上去咬下一块肉来。
在东钢,霍东阳深信黑白两道只要有钱,就没有摆不平的事情,更何况自己土生土长几十年,积累起来的人脉绝对要强过已经得罪了林贵和的沈筠,他相信,甚至不需要自己亲自去跑,一两个电话就能将沈放送进班房,然后再花点钱,就能在号子里把沈放给彻底废了。
可是就算这样,霍东阳也觉得还不够解恨,他必须要亲眼看见沈放被抓起来,当面扇他几个耳光踹上几脚,否则难以平息自己心头的怒火。
从事情发生所在地的井岗派出所所长,到东钢区公安局的一把手,霍东阳几乎不惜血本地打了十几个电话,该拍的马屁他已经不要脸了,该承诺的东西他也一概翻倍,原本这就是件普通的打架斗殴案件,怎么办理完全是那些人的一句话,所以霍东阳还在车上时,就感觉好像已经看见沈放带上手铐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狰狞的笑显得格外阴冷,油门更是踩到了底。
到了井岗镇派出所,霍东阳火急火燎地冲下车,一进派出所大门,就看见了所长陈文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呀,霍厂长,这么晚了为了这点小事你还亲自跑一趟?”
“我儿子还躺在医院人事不省呢,不亲眼看看那个下毒手的畜生被抓起来,你说我怎么睡得着觉?”霍东阳完全没有了往日装出来的沉稳持重,一门心思就想着报复之后的快感,“陈所长,那畜生你们派人去抓没有,今天见不到他人,我是不会离开你这儿的。”
“哈哈,瞧霍厂长你说的,你电话刚挂没多久,好几个领导就打电话来下指示了,我哪还敢怠慢啊,当即就把所有人派出去了。”陈所长说着朝一个亮着灯的房间努了努嘴,“呐,人我给你抓来了,就在那里头关着呢。”
霍东阳一听,激动得嘴唇都直哆嗦,连声道谢,人却已经大步朝那办公室走了过去,心里不断地喊着,“看老子怎么整死你,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深吸口气推开门,霍东阳一眼瞧见里头若无其事趴在桌上的沈放,顿时胸口就像烧了一团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腋下的公文包往地上一丢,抄起一张板凳咆哮着就朝沈放冲了过去。
跟着进来的所长陈文下意识张了张嘴,想想还是没拦着他,“反正人是你打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就霍东阳这副身板,别说想跟沈放动手,就是抡几下板凳能不闪了腰就不错了,这派出所的凳子可都是用贴片镶了边角的,也不知用来干嘛。
这并不是沈放头一回带手铐,看见霍东阳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身子微微往旁边一让,两只手顺手往上一顶,砰得一声就没有任何偏差地杠在霍东阳的鼻梁上。
霍东阳的惨嚎声响得整个院子都听得见,不少还在值班的民警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全都跑出来凑在门口往里瞧。
“没那个身手还逞什么能,丢人也不用特意跑我这来丢呀……”所长陈文偷偷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跑过去扶起鼻血直流的霍东阳,指着沈放喝道,“给我放老实点,听到没有?”
沈放无所谓地耸耸肩,慢步走到另一面墙边坐了下来,对霍东阳的到访没有丝毫意外。
捂着鼻子的霍东阳挣开陈文的搀扶,走到门口从地上捡起那个公文包,凑在陈文的耳边说道:“老陈,找几个手硬的兄弟帮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畜生,一会我请大家去宵夜。”
看见霍东阳拍了拍公文包,陈文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说了声“放心交给我来办”,走了出去。
霍东阳不敢靠得沈放太近,那架势仿佛随时打算转身就跑,他狞笑着冲沈放吼道:“你他娘的就横吧你,一会老子不把你打成残废,老子这张脸就跟屁股调过来!”
难怪霍鸣喜欢说那句话,敢情是跟他老子学的。
沈放不屑地“哼哼”冷笑,无论霍东阳在那骂些什么,权当是只疯狗在吠,耷拉着脑袋好像都要睡过去。
骂了大半天,霍东阳也累了,实在是鼻血根本止不住,堵着鼻孔就反涌进嘴里,咸腥得难受,应该是鼻梁被沈放那一下就给打断了。
气喘吁吁撑着桌子站在那,可好久都不见陈文回来,霍东阳有些不耐烦地转身要出去看看,一个挺漂亮的女警却飞快走了进来,看都没看霍东阳,径直过去给沈放打开手铐,还一个劲陪着笑脸说“对不起,不好意思……”
霍东阳此时是什么感觉,他就像喝醉了掉进粪坑,嘴里胃里填满的都是又臭又硬的大便,想喊又喊不出来!
跌跌撞撞跑出去,霍东阳看见陈文尴尬地站在院子里。
“老陈,这他娘的怎么回事?”霍东阳气得直翻白眼,鼻血更是从嘴巴里喷出来,差点没溅在陈文的脸上,“辛辛苦苦把他抓来,就这样又把人给放了?”
沈放这个时候也刚好跟在漂亮女警的后面出来,便轻声跟女警说着悄悄话,顺带看着霍东阳在那闹腾。
“我们可没有抓人,是他自己送上门来自首的……再者说,霍厂长,你先别恼,这事我也没办法,刚才上头来电话让我放人,我只能听命行事,你就别为难老弟我了。”
“自己来自首的?”霍东阳诧异地重复了一边,急声说着“你等等,你等等”,手忙脚乱地打开公文包,掏出大哥大拨着熟悉的电话号码,一个,两个,三个……所有电话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就是忙音,好不容易逮着个区里的秘书,得到的只有一句话,“吴区长都拍桌子了,当着我们的面,把最爱的青花茶壶都摔烂了,你就别再闹腾了,好不好,就当吃了个哑巴亏,忍了吧……”
吴兆省?吴兆省没道理这样帮着沈放呀!霍东阳怎么都想不通,木头一样愣在那久久没有动静,直到陈文和其他人都回到办公室,他才猛地想起什么,激动地又拨了个电话,举着大哥大指着沈放大叫“你给老子等着”。
沈放背着双手一言不发,等霍东阳打完电话失魂落魄得连大哥大都掉在了地上,他才慢步走过去,捡起大哥大塞回霍东阳手里,轻声说道:“是不是被骂了?”
霍东阳身子一震,惊恐地看着沈放。
“我跟霍鸣并没有天大的仇怨,但如果算上你在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我故意下重手也不算冤枉了他……”沈放慢条斯理地说着,“这次故意下重手,又主动前来自首,想得只是能到号子里待上几天,可姜还是老的辣啊,恐怕刚才你在电话里被骂得很惨吧?”
霍东阳的确是被骂得很惨,新泰的付骏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去求助的强援,可没想自己这边刚说了一句话,那头付骏几乎是嘶声裂肺地大骂自己“傻x”,让自己赶紧滚蛋,不要再生事端。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鼻血已经染红了衣领,霍东阳看着沈放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痛苦绝望地在那呢喃着。
“黄秘书,事情已经办好了,那个沈放应该已经放出来了。”
“那就好,还是要谢谢你尽力帮忙。”
“唉,差点被霍东阳这家伙坏了我们的事情,幸亏你及时提醒我……”
“我是在为自己打算,如果沈放被抓起来了,那林市长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照片会是沈放寄给报社的,所以说一千道一万,我都要感谢付总的援手……”
“黄秘书的安全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毕竟林市长的一举一动,都需要黄秘书你帮忙了解。”
“林市长一直在绕着贴牌造价的问题打转,暂时还没有注意到新泰的根本问题,你放心吧,收购三山机电厂的日程很快就可以提上来了。”
挂掉电话,付骏疲倦地躺在靠椅内,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盹,脑子里却在想,“那叫沈放的小子究竟是运气好呢,还是想撇清自己的嫌疑故意为之……黄汪炳这老狐狸,应该不会看出来我是假装没察觉,默许了霍东阳的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