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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求援信使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并非真的指望信使搬来援兵,更何况平阳城一旦被围,周遭城池的齐军自会向朝廷传出消息。
因而此前的十二天里平阳城所派信使不过是些精锐斥候,其中或有好手,却绝对算不上高手,但昨夜竟冷不丁派出了第一流的高手,而且还是个前途无量的年青俊杰!
须知,当世无论学文的经史子集还是习武的武功心法,均是弥足珍贵,非寻常贫寒子弟能够轻易获得,因而年轻高手绝大多数出自大势力(家族、门阀、帮会、门派)的蓄意培养,往往寄托着所属势力的未来。
“师尊是说,城里的大家族、刺史、主将亦或副将因不堪我军围城猛攻,又久久不见援军到来,有人斗志已尽,却又不愿坐以待毙,使得诸人正在或主动或被动开始安排后路?”
主动者,自是踌躇着开城投降;被动者,知晓别人即将开城投降而自己因某些原因不能投降,唯有着手安排亲近的杰出人才寻机突围,以图将来,比如昨晚被抓的这年轻俊杰。
石之轩微微一笑,放下笔墨,淡淡道:“若我所料不差,这位年青俊杰该是姓尉。
只因一旦平阳城破,其余刺史、副将、士族豪强等文武均可投效我大周,继续享受高官厚禄,唯有平阳城主、海昌王尉相贵既失城池属地,即便投降也不可能在我大周继续获封王爵。
且因一连十三日糜战使我军损失甚重,尉相贵一旦落入我军之手,虽不至于丧命,也会被打为罪囚,城内尉家势力跟着被连根拔起。
尉相贵但凡有些小聪明,就不得不为家族的延续早做打算,最好莫过于创造机会让家里的年青俊杰突围而去,恐怕万岁你昨晚所抓的还是第一波,只有一个年轻高手,试探的意味居多,今晚可能才是尉相贵的子侄等重要人物的突围时间。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史万岁大感赞同,又问道:“不知城内哪个文臣、武将亦或大家族准备投降,逼得尉相贵投鼠忌器不说,还做了最坏打算,莫不是刺史崔景嵩?
文臣多是墙头草,最靠不住,更何况久闻崔景嵩此人向来尸位素餐……”
石之轩摇头失笑,“当然是手握兵权的武将,而且十之八**九就是位高权重的副将侯子钦,否则若是文官刺史崔景嵩,此刻其六阳魁首早就给尉相贵悬在城头了!”
顿了顿,将刚刚写好、墨迹已干的布帛卷起塞入一根竹筒,递给史万岁,“听闻本将伯父让之公在清河为官时,曾与包括崔景嵩在内的诸多崔氏俊杰颇有交情,此乃本将以裴氏晚辈的名义写给崔刺史的问候书信。”
说着又将一卷空白布帛塞入另一根竹筒递给史万岁,“此乃本将给城内副将侯子钦的劝降书信。
万岁你将这两封信笺送去给王监军过目后,就将此前所俘的近百信使聚在一处。记住,要当着所有俘虏的面将信交给那尉家俊杰,然后将他们尽数遣送回城……”
此次御驾亲征,宇文邕一改上次的大包大揽,仅仅负责主导大局,而具体事务则交由六军主将与监军王谊斟酌进行,向城内送劝降信自然需要监军王谊过目,否则就是私通敌军,尽管一封信全是些士族间拉关系的寒暄话,无甚营养,另一封更是空无一字。
石之轩微微一笑,“不管这信是否到得了崔景嵩、侯子钦手里,都会起到应有的功效!”
史万岁咧嘴一笑,由衷钦佩道:“尉相贵、侯子钦、崔景嵩三人本就相互猜猜忌,再有这书信火上浇油,他们岂不更加疑神疑鬼?
侯子钦、崔景嵩若不想人头落地,就只能尽快开城纳降。
师尊果是运筹帷幄,举手之劳便可摘得破城首功!”
石之轩拍拍史万岁的肩膀,适时地耳提面命道:“仅仅勇猛善战,不过一马前卒,纵使伤痕累累,亦未必能有多少功勋。
唯有深谙官场游戏规则,并善于利用这些规则在官场里如鱼得水,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出将入相,无不如意!
就像为师此次所做所为,看似颇有投机取巧之嫌。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崔景嵩、侯子钦若是开城投降,其实是因为顶不住六万大军的围城猛攻,兼且久久不见援军到来,对齐国朝廷失望已极,为保富贵及家族方才决心改换门庭。
但当崔、侯二人拿着为师的书信出城归降时,就连皇帝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为师的劝降之功。
原本我等六军精锐一齐攻城,六位主将的破城之功并无上下之分。然而为师只是多送了两封信,在破城的功劳上就大大高出其余五位主将一筹,还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此间微妙,犹如画龙点睛——实打实的战功固然要有,否则如此揽功就会惹起众怒,但加点儿官场手段让这战功更为出彩,既无可厚非又恰到好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