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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还要去幼儿园,他宁愿回老宅也不肯住我这里的。”
“噗——”程蔻乐不可支,她第一次听到苏衍一口气讲这么多话,还是带了点孩子气的意味,更加笑得开怀。直到苏衍拢起眉峰,她才说道,“原来你也有这么妄自菲薄的时候,不过我想,小墨鱼还是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啦。”
“这个我自然知道。”苏衍顿了顿,声音里有着无奈,“程蔻,我只是个普通人。”
苏衍也是人,跟别人一样吃饭睡觉上厕所,并不会因为他出身比别人好或是自身格外优秀而生出什么不同来。
这个道理她懂,不过她还是笑得眯起了眼睛,打趣他说,“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苏衍:“……”
苏衍不知道怎么回复她这句玩笑,索性就不说话了,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牛奶,那模样跟小墨鱼似的,像个孩子。
程蔻喝完了牛奶,嘴角还沾着奶渍,苏衍习惯了给小墨鱼擦嘴,便也抽出一张纸巾,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对面坐着的不是自己的侄子。动作停了下来,未免尴尬,苏衍动了一下,转而把纸巾递给程蔻。
程蔻之前已经洗过澡了,苏衍带着她到客房,床面整理得很干净,被子叠得整齐。不知道苏衍家用的是什么洗衣粉,香气格外的怡人。
苏衍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弯腰凑近她。
程蔻坐在床边,突然意识到这套公寓里只有她和苏衍两个人。
两个人的世界太小,她和苏衍离得这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看清那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有着浓黑的眼瞳,眼神深邃,睫毛纤长而卷翘,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此刻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春天已经过去,正是两季交际的时候,程蔻仿佛处于盛夏的闷热之中,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红色也显了出来。
他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像她对他那样的喜欢?
如果他又要吻她,那她该怎么办?
程蔻紧张地双手抓紧床单,满脑子地混乱思绪,根本没注意到苏衍已经站直了身体,眼里慢慢浮上笑意。
苏衍唇角微弯,薄唇开阖,“看来你现在不害怕了。”
程蔻点头,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点遗憾。
苏衍为她留了一盏壁灯,握着门把手准备退出去,还不忘让她安心,“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程蔻钻进被子里,心扑通扑通地跳,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她想,今晚应该能睡一个好觉。
不过当她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的时候,觉得昨天晚上的她实在是太甜了。
她怎么能觉得苏衍与他一墙之隔就是好眠的征兆,他……他又不能当驱蚊器用!
苏衍做好了早饭,敲门叫她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程蔻乱着头发,手臂上都是红肿的包,连白嫩的脸上都没被放过,有个小小的红包。
似乎是觉得不忍直视,苏衍微微侧过头,只留给程蔻一个完美的下颌曲线。
苏衍翻出医药箱,给她找了一支药膏,程蔻用指尖蘸取一些,一点一点地涂在发痒的地方。
抹好了药,苏衍叫她过来吃早饭。早饭是烤好的吐司,温热的牛奶,还有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程蔻一口一口地吃着,普通的食物好像也被她嚼出了甜味。
吃完了饭,苏衍送程蔻到门口,谁料门刚打开,就碰上了刚刚归来的夏临琛。
夏临琛挑眉,饶有兴味的视线在他们俩身上扫了一圈。
***
程蔻默默跟着夏临琛回了家,夏临琛衣服都没换就去处理断电的问题,搞了半天原来是冰箱跳闸了。
家里终于来了电,夏临琛无奈地看她一眼。程蔻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走上前帮他一起处理冰箱里的东西。
能吃的就留下,坏掉的就扔了,多么浅显易见的道理。
夏临琛看着程蔻清丽的眉眼,叹了口气,问道,“你跟苏衍到底怎么回事?”
程蔻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继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回答,“我什么你不知道?”
夏临琛扯起嘴角笑,“嗯,怕黑,还是从高中开始暗恋苏衍?”
程蔻瞪他一眼,又哼了一声。她喜欢上苏衍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夏临琛,虽然也不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夏临琛那么了解她,是他自己看出来的。她的一切小心思在他这个青梅竹马面前无所遁形,所以当夏临琛问起来,她索性也不管什么少女的羞涩,大方地承认了。
然而夏临琛对程蔻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暗恋唯有一句话好说,“只有贼心,没胆表白。”
程蔻苦恼地抓着头发,“我就是没贼胆啊,听阑珊说,跟她告白的女生都壮烈牺牲了。与其给他留下这么个不好的印象,还不如一直默默地关注他算了。”
夏临琛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
夏临琛看程蔻胳膊上惨不忍睹的样子,建议她去买个蚊帐挂在房间里。程蔻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就上网订了一个。
陆寒庭一通电话把程蔻直接叫到了c市的机场,她和沈茵然汇合,跟踪采访法国归来的新锐女画家叶绮端。
沈茵然见到程蔻,忍不住抱怨,“陆师兄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刚出差回来,机场都没出就被他给摁在这了。好困,好想念家里的大床啊。”
机场人来人往,一晃而过的某个身影她觉得十分熟悉,再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程蔻笑自己眼花,安抚了她几句,两人一起等了一阵,飞机降落后并没有发现叶绮端的身影。沈茵然敏感地意识到,她应该是走vip通道去了地下停车场,忙拉着程蔻跑起来。
沈茵然领先她半步,边跑边四处查看,拐角处停了一辆白色的宝马,车牌号看着有点眼熟。而车子旁边身形高挑的美女,似乎就是她们在寻找的对象。她对面还站了个容貌好看的男人,沈茵然眼睁睁地看着叶绮端张开双臂换住了那个人的脖颈,下意识地伸手拦住身后的程蔻。
光线昏暗的停车场内,程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苏衍,原来刚才并不是她的错觉,是他真的在这里,和一个女人拥抱。
沈茵然有点不放心程蔻,但她要去杂志社和陆寒庭确认出差时完成的工作,只能任由程蔻一个人打车回家。
沈茵然想,是不是所有如苏衍一样的人都会和秦杉叶绮端那样水准的女人牵扯不清,而平凡如灰姑娘的她们永远都没有机会走进他们的心。
苏衍来机场接叶绮端,是早就定好的事。他曾经短暂地在法国留学,机缘巧合认识了叶绮端,帮过她的忙,结交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令人意外的朋友。
年纪上叶绮端是姐姐,可有时候苏衍会觉得,她比秦杉还像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妹妹。所以在叶绮端甫一见面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个熊抱时,他也纵容地回抱住她。
她的身上仍旧沾染着法国般的热情,苏衍习以为常,拍拍她的后背放开了手。
程蔻回到家的时候夏临琛在做晚饭,他系着她的围裙,大小和图案都不合适,难免有些滑稽。他挥舞着锅铲问她,“喂,程蔻,吃晚饭了没?”
程蔻摇摇头,然后听见门铃响了,是早上买的蚊帐。
夏临琛看见,啧了一声,“送得还挺快。”
程蔻站在门口签收时,对面的门打开了,小墨鱼探出半个脑袋,笑得萌萌的,问她,“程蔻阿姨,小五不在家,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苏衍不在家,他当然不在家。
程蔻一手拿着快递,一手领着小墨鱼,进了客厅。
“小墨鱼你好。”夏临琛递给小墨鱼一块糖,企图收买人心。
“叔叔你好,谢谢。”小墨鱼接过来,熟练地剥开糖纸,把糖块放入嘴巴里。
程蔻看着他们俩互动,仍觉得难以想象夏临琛做了爸爸的样子。
晚饭后,程蔻对夏临琛说,“过来帮我装蚊帐。”
程蔻随便买的蚊帐是蒙古包式,需要用两条管子交叉着插入蚊帐上端布套把帐子撑起来。
程蔻抓着折叠的帐杆一点点往里面推,夏临琛嫌她动作慢,抢过来自己弄。可他的动作也没比程蔻利落多少,又被一通吐槽。
小墨鱼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看他们两个边装蚊帐边斗嘴,捧着脸乐不可支。
似乎有人按了门铃,夏临琛腾不开手,喊道,“小墨鱼,帮忙开下门。”
夏临琛手一滑,原本差不多弄好的蚊帐又变得东倒西歪的,程蔻气得瞪了他一眼。
夏临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眼里闪着细微的光亮,玩兴大起,抓起帐幔就往程蔻头上扔。
程蔻被网纱糊了一脸,伸手去够夏临琛的胳膊,朝着帐幔的方向用力一扯。
夏临琛重心不稳,脚下一滑,两个人连着帐幔一起摔到了床上。
程蔻被他压在下面,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推推他的肩膀,嘟囔着说,“起来,重死了。”
夏临琛顿了一秒,才撑起身体,帮她把帐幔从身上扯下来。
客厅里传来小墨鱼略带焦急意味的稚嫩童音,“哎,小五,你等等我。”
程蔻一惊,连忙出了房间,正好看到苏衍换了鞋,正要迈步出去。她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穿着拖鞋一路小跑到门外面。
小墨鱼也要跟出去,夏临琛拦腰把他抱起来,顺手带上了门,然后安抚似的在小墨鱼耳边说,“嘘,他们有事要说,我们在这里安静地等着,好吗?”
小墨鱼环抱住夏临琛的脖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叶绮端只是短暂停留,苏衍把她带到苏氏旗下的酒店安排好房间,又和她一起吃了晚饭,一顿地地道道的中餐。
惦记着昨晚被蚊子叮得很惨的程蔻,苏衍拒绝了叶绮端叙旧的邀请,并没有多留,直接开车回了玉人苑。
苏衍回到家的时候,小雅正准备离开,告诉他小墨鱼在隔壁。他点了点头,让小雅下班回家,自己去按对面的门铃,接小墨鱼回家。
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墨鱼似乎很喜欢程蔻。
原来侄子也是随叔叔的。
小墨鱼给他开门,被问到程蔻在哪时,指了指里面的房间。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一幕。
怒意袭来,他转身就走,边走还边自嘲地想,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样爱动怒了?好像面对着程蔻,他总是这么容易失控。
唯有程蔻是不同的。
她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变得都不像他了。
程蔻追出门外,不顾气还没喘匀,喊道,“苏衍,你站住!”
苏衍转动钥匙的手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因为奔跑而变得微红的脸颊,以及刚才在帐幔里被弄乱的长发,毛毛躁躁的,让人有想抬手抚平的冲动。
他的双眸似乎笼罩着薄雾,让她看不清他的想法。程蔻一阵心慌,在他凉凉开口前抢先说道,“我今天在机场看到你了。”
闻言苏衍蹙起好看的眉,清冷的声音微微有些不耐烦,“所以?”
“我看见你和……”
“那些都不重要,我刚才也看见了。”苏衍打断了她的话,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顿了顿,说道,“哦,对,我还要把小墨鱼领回来,不让他当电灯泡。”
苏衍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偏开了头冷静几秒,才继续说道,“抱歉,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苏衍……”
他转过身继续拧着钥匙,程蔻在他身后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就觉得他这次把门关上了,就不会再为她敞开了。
她伸出双手拉住了他的衣摆,不让他继续动作。
程蔻盯着他瘦削挺直的背脊,突出的肩胛骨让他雪白的衬衫微微鼓起。他站在光影之间,仿佛已经走到了另外的世界。
程蔻看不到他的神色,慌张地想要放弃。她的手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姿势,掌心潮湿,想来苏衍的衬衫也被汗液浸湿,而此刻她已无暇顾及那么多。
但她有些积压已久的话一定要说,十年前她就该勇敢,幸好现在也不晚,如果不把这份心情告诉苏衍,她一辈子都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