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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哩叭啦一阵响,从郑四郎所住院落的东阁传来。
不过片刻功夫,屋子已是一片狼藉,博物架上的珍玩,撒落了一地,天青色的瓷器,全摔成了碎片,连对面的案几榻席,都歪斜着,屋子里除了郑四郎外,温翁和傅主薄都沉着脸站立在一旁。
好一会儿,待郑四郎冷静下来,冷眼问向侍立在旁的人,“方才两位主薄一直在帘后,不知两位觉得如何?”
“某以为,四郎实不必如此生气,家族联姻,女郎出嫁,姊妹相媵,不过是古礼……”
傅主薄的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一个青瓷笔洗,从他脸上一擦而过,只是傅主薄色不变,目不瞬,话更没有为之停下来,“他们既尊古礼,所媵之女,自是由女方决定,自古而今,从来还没有是男方所求的。”
说完,又抬头问向郑纭,“四郎以为呢?”
郑纭早先被激起的气愤,一听完傅主薄后面的话,顿是消了不少,疑问道:“主薄的意思是?”
“陈郡袁氏,门第虽低了些,但袁纲如今掌握着荆州,六郎又是袁纲嫡长子,与袁氏联姻,这门亲事,未为不可。”
听了这话,郑纭把目光移向旁边一直未说话的温翁,“那阿翁以为如何?”
温翁拱了拱手,目光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某只觉得,四郎刚才面对袁氏派来的冰人及幕僚,应对极为恰当。”没有明确拒绝这门亲事,只说:十娘为幼女,深得父亲喜爱,婚事要父亲决定。
“至于是否答应,等七郎君来京后,再请七郎君定夺不迟,毕竟,七郎君自幼长在南地,对南地的情况,比我们熟悉得多。”
“阿翁说得极为有理。”郑纭起身朝温翁揖手,相对于傅主薄的古板,郑纭对于滑不溜手的温翁,更心生谨慎,这么多天相处起来,温翁一直是进退得宜,举止得当,从不愈矩,又常常话里带话地暗示他,提醒着他,也别愈矩。
譬如这次的话,明明拒绝袁氏所派冰人和幕僚的话,不过是五郎郑纬离开时,就曾对他说过的,可通过温翁的口这般肯定,就好似温翁在提醒他,别忘记五郎的话,十娘的婚事,不是你能做主的。
明明心头很是为之气闷,却是一句话又说不出来。
因为温翁的确没说,他自己有这层意思。
说来,郑纭对于袁氏今儿派人来提亲,很是期待,但是在听到冰人所说的话时,心中很不是滋味,若不是多年练就的涵养不允许,他差点当场就要砸东西了,对于袁循,毋宁说不信,不如说是失望。
到底还是受名声,受嫡庶的影响。
“……小郎方才是该克制才是。”待温翁和傅主薄下去后,郑纭身边的崔先生走了进来,小声劝道,崔先生是郑纭生母,大崔氏娘家的庶出兄长,崔先生是出身博陵旁支,因自小容貌出众,聪慧伶俐,受嫡出的兄长压制,后来便寄居于郑家,一直跟在郑纭身边服侍。
“阿舅,”郑纭一直私下里这么称呼崔先生,又摇头道:“我不会让阿细再做陪媵女,哪怕阿细受名声和嫡庶影响,找不到合适的,我亦宁愿养她一辈子。”阿姨作妾的经历,他不想九娘再尝。
“阿盛,陪媵女亦有扶正的可能,何况南地重旧礼,丧妇不再重娶。”
“阿舅是说……”郑纭心头一惊,却是忙摇头,“阿舅,不行,十娘怎么说也是我妹妹,这话以后,不要再提。”说着,连摆手。
谁料,崔先生一把掰住郑纭的手,一张白晳绝艳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难道阿盛忘记了当日的营帐拔剑之耻。”
崔先生提及前些日子的事来,郑纭脸色一变,忙道:“我没有……”
“没有就好。”崔先生死死扣住郑纭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儿郎好颜色,九娘像极了你阿娘,容貌绝丽,世间少有,哪能有郎君见了不动心的,世上亦没有几位郎君像郑瀚那般,视红颜如白骨,能对你阿娘的容貌,视而不见。”
郑纭顿时不语,崔先生却是放开了郑纭的手,在旁边的榻席上跪坐下来,语气缓缓的,甚至带着几分极轻极淡的笑意,“阿盛可不要辜负了九娘那样好的容貌。”
好一会儿,郑纭收回心绪,望着旁边气定神闲的崔先生,心情极为复杂,“我记得,阿舅曾说过,我嫡母的倚仗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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