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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清洗何家的进展比青梅想象的还要快许多,青梅躲在别院当中,每天都能听到君离带回来的新消息——何九龄的罪名一桩桩查实,屡次惹得皇帝拍案大怒;何廿海在右卫的残酷手腕下降所有罪行供认不讳,还牵扯出了不少党羽;何家的走狗们树倒猢狲散,或是锒铛入狱,或是远遁他乡被朝廷追辑……
仿佛大厦倾颓,催枯拉朽一般,昔日鼎盛荣华的何家一夕间沦为过街老鼠,男丁入狱充军,女丁变卖为奴,纵然后宫还有太后与皇后两位,却也没能拦住皇帝对何家的责罚。
君离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除了表示何家的倒台大快人心之外,不免也感叹了几句,“父皇怕是早就对何家怀恨了,这些年在朝里安排都许多事我竟然没看出来。这几年何家愈发仗势骄纵,那些罪名摆出来,连太后都无言以对了。”
这些消息自然让青梅十分高兴。何家被罚在她看来是罪有应得,皇帝所有的惩治都叫人拍手称快,不过有件事也叫她疑惑,“何家失势,太子那边没有动静么?”何家是太子的靠山,其失势对太子而言简直是致命的打击,他就没有出手保护何家么?
君离有点诧异,觑着她笑道:“倒知道这些厉害关系了。太子这会儿自顾不暇呢,哪敢再出头,这几天他都称病谢客,朝里的事是碰都不敢碰了。”
“他被何家牵累了?”
“你不是不明白父皇为何让太子插手你父亲的案子么?”君离目中隐匿笑意,“当时太子怕何家被牵连太深,藏了些东西,后来父皇得知后大为生气。看来这太子在父皇心中也跌份了啊。”他以指扣桌,语气中是微不可查的幸灾乐祸。
这会儿天色已晚,两个人正在抱厦里吃饭呢,青梅咬着君离剥好的虾子,眼中笑意盈满,“你好像很得意?”
君离笑了笑没说话,将剥好的虾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略一犹豫就又夹起来想自己吃了,被青梅眼疾手快的拦住,瞪他,“做什么!”
“吃。”君离苦口婆心,“你已经吃了不少,晚饭也不宜太饱,小心撑着……诶你!”他唠叨劝说的间隙里,青梅已然前倾就着他的筷子吃走了虾子,得意的勾唇笑道:“说了要剥到我满意为止,王爷现在就想偷懒,这赔罪也太不诚心了!”
君离无奈,谁叫他隐瞒了跟皇帝求赐婚的事呢?本想着事情妥当后给个惊喜,谁料让楚红.袖走漏了风声,唉。
俩人说说笑笑,晚饭用罢时夜色已深。这几天君离忙碌得很,白日里为着何家的事奔波在外,就连晚间都不得休息,饭后没多久就有王府长史前来禀事,君离只得先走了。
这边厢青梅躺在围塌上纳凉,手中团扇轻摇,心思也慢腾腾的转着。依君离的意思,皇帝虽然答允了赐婚,贵妃那边却很不乐意,所以他才暂时隐瞒此事。青梅仔细想想也觉得是意料中的事,如同许氏盼望她能嫁得良人一般,贵妃自然也盼着能娶个称心的儿媳,以青梅的身份经历,被贵妃挑剔自非怪事。
在别院静养了两天,君离早出晚归,青梅闲来无事,便埋头在君离寻来的各色话本故事里。这天清晨用过早饭后到后园散心,在亭子里捧着话本正看得高兴呢,猛听得丫鬟来报,说是宫里来了人,指名要见她。
别院里不似王府齐全,虽然派了人严密守卫,主事的却也只是个老妈妈。她寻常都偏居此处,极少能见到宫廷中人,听了便忙着人来请青梅。
青梅忙往客厅中去,早有数人围在那里伺候来客,老妈妈率人侍立在厅中,客位上坐着个太监,正翘了指尖儿喝茶。见得青梅被人围进来,老妈妈便忙向青梅道:“姑娘过来啦,这位是宫里的赵内官。”
“看来这位就是曲姑娘了。”太监赵英的声音果然与男子不同,说话时透着股婉转,就连嗓音都是不同的。他净身得早,脖子间平平整整,这会儿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除了些斑点外也不见半点胡茬,显得格外白净。
青梅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太监,虽则因其内官的身份而忌惮,毕竟还是好奇。目光扫过时将其暗暗打量过,便屈膝行礼,和英王打了这么久交道,她还真没接触过任何宫人,这会儿冷不丁有人前来,自然叫她诧异。她行礼过了,便问道:“内官亲自过来寻我,可是有要事?”
“贵妃娘娘要见姑娘,特特的遣我过来,这可不是要紧事?娘娘那边传得急,姑娘赶紧着跟我进宫吧?”他的脸上吊着笑意,声音也是询问的语气,但里面催逼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青梅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偌大的皇宫里能有几个贵妃娘娘?还不就是大小两位魏贵妃。今儿君离有事出门得早,贵妃好端端的突然召见她,还能为了什么事?
因赵英催得紧,青梅也没法推脱,紧赶着匆匆换了件庄重衣服,选了几件首饰略一打扮,便跟着他出了别院。
外面早有宫里的青布小马车相侯,因青梅的身份实在有些低微,这车子自然是逼仄狭小的,在里面端身坐下,两侧也不过一两尺的空隙。赵英传召的只有青梅一人,别院里其他人自然不能跟过去照应,不过她的安全却是不能疏忽的,几个侍卫暗里跟着守卫,一直跟到了皇城跟的护城河外。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河对岸,青梅便被请下了车。说是请,也不过一句言语罢了,赵英侯在车外,青梅自个儿扶着下了马车,便跟着他朝里边儿走。
巍峨的午门耸立在跟前,朱红色高墙下侍卫站得笔挺,越是靠近这朱墙城楼便愈发觉得自己渺小,心里倒渐渐生出肃穆的情绪来。
算起来青梅上京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来这护城河附近也就那么两三次,不过是为花灯而来。如今这般靠近,心里的忐忑不安淡去,渐渐沉重安静下来。
这里住着的是皇帝,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一句话便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当年他的一句“通敌叛国”致使父亲背负罪名,让她隐姓埋名颠沛流离;而今他一句“被奸臣蒙蔽”就轻轻松松推去了过失,令她重见天日。青梅心底里对皇帝感情复杂,对这座宫城亦然。
然她一介民女却是没资格走这条道儿的,赵英带着她往旁边一拐,走了许久才见得另一处门,侍卫验过腰牌才叫他们进去。到了里面,又将青梅验了一遍,瞧着没带多余的东西才放心。
满目都是宫阙楼宇,大片大片的青砖连绵,往前便是汉白玉的栏杆。这里离宫妃的居所并不近,青梅跟着经过重重验看,走过庄重辉煌的殿宇,渐渐宫廊交错,出现高低参差的宫墙院落。就在青梅觉得脚掌快要断了的时候,郑英将她往一处朱漆门内引进去,道:“到地儿了,姑娘请吧。”
这是深宫中的一处普通院落,朱墙之上铺着琉璃瓦,日光下色泽明亮。入门一道粉彩大影壁,靠墙两株古柏投下阴翳,道旁摆满了盆栽松景,几口大缸里养着荷花,这会儿也只打了花苞。青梅粗粗扫过,哪里有心情细看这些,不过是垂眉顺目乖巧的跟着,不敢放肆打量。
到得台阶跟前,赵英示意她止步,入内回话去了。
这一趟话足足回了两盏茶的功夫,青梅独自站在外面也无人搭理,就算脚痛腿酸也没处言说,只得咬牙忍着。
这恐怕是贵妃娘娘看她不入眼,想磋磨她呢。青梅心里明白,这会儿却无可奈何。
上京这么久,她多少也见识了一些场面。君离是个特例,虽贵为王爷却不究身份待人亲和,跟他相处时没那么多规矩。可别处究不同了,先前青梅拜见永乐公主的时候,那规矩都能大得吓死人,更别说如今宫苑深深,里头住着的是贵妃了。
小魏贵妃要做这等姿态,青梅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瞧见郑英走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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