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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原夕争投敌,他便要立刻将原夕争杀之。汤刺虎至今还记得楚因轻拍着他的肩,道:「子卿什么都好,但却走了一条弯路,李缵先不说是敌国的皇子,对我故土一直是虎视眈眈,单论这男人之间不伦的感情,如何能立于世?我不忍他以后无路可走,若是子卿下了决心要投李缵,你替我结束这一切,绝不能让他活着跟李缵在一起。」
汤刺虎如今的肩头仿佛还有楚因那轻轻的一拍,那一拍沉得让汤刺虎几乎有一点承受不起。楚因对他汤刺虎来说有知遇之恩,汤刺虎毕竟曾是一个南朝将领,心中自然满怀建功立业的雄心,沦落成盗匪实属无奈之举。归降楚因之后,他不但去了匪名,而且还一路提升为虎贲将军,掌管着楚因所有的武力,这种恩遇对汤刺虎来说不亚于是再造之恩,让他对楚因死心塌地,将楚因的腾飞看成是自己的成功。
而正因为如此,他深明这种再造之恩之重,原夕争对楚因又何尝不是再造之恩呢?尽管楚因的面部只是略微带着一些忧愁,但是汤刺虎分明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种更为激烈的情绪,那情绪激烈到以楚因这么一个不显形于色的人都难以克制。
汤刺虎无法弄明白那种情绪是什么,直到他看见原夕争从沙盘中抽出襄阳那枝旗帜的时候,短短的一瞬间的痛苦与无奈的叹息。汤刺虎似乎隐约间有一些明白,那种情绪象是一种深深的嫉恨,充满了得不到便毁去的暴烈之意。汤刺虎忽然觉得头痛无比,再也没有比牵连进这种无头官司更令人无奈的了。
这对于荆州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整个码头不停地在上人撤离。
汤刺虎的七百人已经替换下了荆州刺吏府的人,汤刺虎本人巡视着城楼,颜凉则无奈地督促着难民与刺吏府原有的军士们离岸登船。天色大亮了,所有的船只才离开码头,汉水江上满是鼓足了的风帆,远远地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有一点儿不太真实。
汤刺虎知道原夕争也是一晚未眠,但看起来精神似乎还不错,怀里抱着一把古琴,汤刺虎不禁一愣。
「让城楼上的将士们都撤下去更衣吧,将城门打开。」原夕争边向外走边说道。
汤刺虎不敢违令,北齐军围着荆州府已经有数日,主帅似乎并不着急于攻下南朝在汉水北面这座孤城,倒是他们有一点儿心急,毕竟这种十拿九稳的功勋还是不多见的。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北齐三十万大军只为了一个南朝的驸马,尽管北齐的将领不是很信,因为即便二皇子糊涂了,皇上也不糊涂,很多人都认为那不过是羞辱及发兵南朝的一个借口。而在北方这些士兵们看来,比起南方的酸儒,他们是开得起这种玩笑的。
从来北齐不在秋冬原节发兵,因为此时的北方已经近冰雪气候,汉水难渡,粮草难运,但是即便是春夏二原发兵,等真打到了建业又还是会遇到秋冬的粮草运送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北齐每每辛苦过了汉江,打下了建业却只是草草地掠夺了一下财物,便不得不北撤。
可北齐军队现在流传一种说法,说是皇上找到了一种解决秋冬运粮的器具,它能在冰雪天地里快速运粮,丝毫不会对前方的大军产生任何的影响。没有人知道此事的真假,李怀德心里很相信这是真的,否则皇上怎么会同意二殿下在秋冬南下呢。
李怀德深吸了一口气,了望荆州府,这座汉水以北的重镇非常繁华,它将是北齐军南下第一份礼物。尽管李怀德也有一点心痒难耐,但是军令如山,将帅未有指令,再彪悍的北齐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今天的北齐军似乎有一点骚动,校尉李怀德匆匆离了帐营,只见一校卫来报说是前方荆州府大开城门。李怀德先是一喜,心想莫非荆州府吓怕了决定投诚,但又是一惊,昨夜军中有通报说是南朝已经派了军队渡江,无可能一兵不放就此投降。
大军们纷纷涌到城下,但却无人当真敢从那大开的城门当中进城。
「二殿下到了!」
李怀德随着军士们纷纷后撤,空出了一条道让一行人骑马从他们当中走出,骑在最前面的便是当今皇后的谪子,北齐皇族的二殿下李缵。只见他身着戎装,一身乌黑的盔甲衬得他修长的身躯如同一杆锋利的缨枪一般,直且锐可不挡。年轻俊美的脸在头盔下少了几分公子的风流倜傥,但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原夕争只那么轻轻一抬眼帘便见着了他。
隔了这么近一年未见,两人也不过是隔着数十万大军这么匆匆一眼,也许这么匆匆一眼之后,他们又要相隔许久不见,但原夕争与李缵的对视,却是两个人都像不曾动容。
现在整个荆州府城楼似乎便只剩下这位青衫公子,端坐在楼头好整似瑕地调着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