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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肯定不会是在为五皇子选妃,可为何又要喊了京城贵女进宫?总不至于是想要她们陪着自己说话解闷儿的,肯定有什么打算。
林夫人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新科状元容嘉懋身上来了。
或许是她自己对这事情比较敏感,故此才会想着容妃娘娘是准备给她的侄孙选门合适的亲事,可不管怎么说,容嘉懋是一块鲜美的肥肉,京城的贵人们,只要是有年龄相当的女儿,谁不眼巴巴的瞧着他?所幸这位容大少爷才十五岁,还没到议亲的时候,否则现儿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人巴巴儿的盘算着要去容府提亲了呢。
在自己的夫君虽然官居三品,可在京城,这三品官儿算什么?别说往御道街这边瞅,就是在金水、朱雀这两条街上,随随便便抓个路人来问,就是三品二品官员家里的管事。自家蓉儿想要嫁容大少爷,从身世来说,还略微欠缺了些。
林夫人素来就不喜欢去想些有的没的,自从知道宫里容妃娘娘的举动以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女儿,不要平白抛了一片心,到时候不能如愿以偿,哭哭啼啼的闹着也不好看——她深知自己女儿的秉性,若是她想要的东西没用得到,肯定不会安安静静忍气吞声,必然会闹上一场,与其到时候让人看笑话,不如现在就将她的那点小心思给掐灭。
“我才不是乱说。”林茂蓉撅了撅嘴:“我说的是真心话。”
“蓉儿,你且将这心思收起几分,女儿家要学会矜持,如何就能成日里将那些话挂到嘴边?还不知道容大少爷会娶哪一府的贵女,你又何必将这份心给抛出去?”林夫人的眉毛渐渐收拢:“下回千万注意,莫要乱说了。”
“哼……”林茂蓉才哼了下鼻子,见着母亲脸色有些严峻,究竟还是收回了自己想说的话,湖边微风渐起,吹落了数朵蔷薇,粉□□红的花瓣瞬间就飘了一地,上下飞舞着,恰似林茂蓉那颗不肯安定的心。
杨老夫人从宫中回来刚刚好是子时初刻。
见着众人都在湖畔等她,杨老夫人笑着摆手道:“是我不对,该早些回来的,让你们都在等着我一个人。”
嘉懋走上前去,挽住了杨老夫人的胳膊:“外祖母是不是与皇上去说那件事情了?”
杨老夫人得意的一笑:“那是自然。”
见祖孙俩在打哑谜,众人有些莫名其妙,望着杨老夫人笑意盎然的脸孔,都想知道她究竟去宫里做什么去了。宝清奔到了杨老夫人面前,抓住她的手道:“祖母,你下回带我去皇宫瞧瞧,我想看看御花园里的花。”
杨老夫人点了点头:“下回我带你去瞧瞧便是。”她笑着看向相宜:“今日我进宫,可是为了你的事情去的。”
相宜有几分惊讶,旋即微微一笑:“多谢老夫人。”
杨老夫人为她去皇宫?相宜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翠叶茶庄,杨老夫人或许是为了茶庄的事情才为自己去奔波的?
杨老夫人笑眯眯的望了相宜一眼,吩咐玉竹道:“将皇上的墨宝供出来。”
“皇上的墨宝?”众人都惊得瞪圆了眼睛,有婆子们搬来了香案,将香点上,然后玉竹玉梅将一张宣纸展开,就见上边写着几个大字:可以清心也,一角盖着鲜红的大印,那里边几个篆体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众人都明白,必然是皇上的私章。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倒在地,高声呼了几句,这才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羡慕的瞧着香案上的那幅手迹。
“等会午后我就拿了皇上的墨宝去翠叶茶庄,让金玉坊的伙计来做个碧纱笼,将这御笔给好好的遮着,千万可不能进了灰尘。”嘉懋一脸兴奋,有了皇上的亲笔,还怕翠叶茶庄的生意会不好?只怕人家都会抢着来买茶呢。
“还有一件大喜事呢。”杨老夫人笑得心满意足:“皇上喝了华阳春,连声赞好茶,当即便准了这华阳春为贡品,每年至少进贡一百斤上品茶叶到皇宫。”
“华阳春成了……贡茶?”相宜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将手捂住了胸口,只觉得那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那颗心几乎要从喉咙口里跳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连翘月夜诉衷情
所谓贡茶,就是进贡给皇上的御用茶叶。
贡茶的量并不多,杨老夫人说一年一百斤,即算宫里给她一千两银子一斤,也就能收十万两银子,但是这做生意不能只看表面上的收益,华阳春得了贡茶这块牌子,还是皇上钦点的贡茶,每年的销路就不愁了。
每隔五年,各地的茶商就会将自家茶园里最好的茶叶呈到宫里,由内务府请名士品茗,挑选出五种做为贡茶送进皇宫。而华阳春却没走这程序,直接便由皇上钦点下来,这事儿一传出去,华阳春的名声自然就出来了,少不得又是一段佳话。
皇上喝过都赞的茶,谁不想来试试?
相宜手心微微冒汗,只觉得欢喜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就听杨老夫人缓缓道:“相宜,今儿是你生辰,我送你这份大礼,可觉满意?”
“老夫人对相宜的恩情,真是怎么样也报答不尽。”相宜恭恭敬敬朝杨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相宜必定会好好经营茶庄,不让老夫人失望。”
春夜月华如水,园子里万籁俱寂,小径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雨花阁的院门紧闭,门口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在地上投出两点淡淡的影子,被微风一吹,那灯影慢慢的晃动起来,将地上的几朵落花笼在了那一片幽黑之中。
看门的小丫头子正坐在廊下与人闲谈,听着门口响起敲门声,应了一句,赶着跑了过去,从门缝里看外边,就见新近与骆小姐一道来府里的那个异族少年正站在门口,她慌忙开了门,笑着问道:“尕少爷,你找谁呢?连翘姐姐么?”
尕拉尔两只手放在身后,有些局促不安,想了想,“嗯嗯”了几声:“是,我找连翘。”
连翘正在陪着相宜练字,听着尕拉尔找她,忽然脸就红了,相宜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想出去见他?”
“想,怎么不想!”连翘稳了稳心神,又大方了起来,朝相宜笑了笑:“姑娘,我去去就来。”
“没事,我这里用不着你陪我,还有刘妈妈方嫂她们在呢。”相宜低眉继续写字,尕拉尔若是想通了就好,连翘与他实在相配,两人能结为连理,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连翘快步朝外边走了去,心情格外轻松,尕拉尔平常也找过她,可却不是单独来找她,也不是在这寂静的春夜,这让她忽然间有些飘飘然起来,感觉自己的脚步似乎浮在云端,怎么也沉不下去。
前院两个小丫头子朝连翘挤眉弄眼:“连翘姐姐,有人在外头等你。”
“又不是没有看见过等人的!”连翘甩了甩手,飞快的朝门外跑了过去,两个小丫头子在身后哄然笑了起来,笑声清脆,仿佛将廊前的梨树都摇动了一半,几朵梨花应声而下,洁白的花瓣飘零到了地上,就如一只只充满了希望的小船,正在破浪前进。
“尕拉尔!”连翘走出院门,就见着在院墙一旁等待着的尕拉尔,喊出了这个名字以后,她忽然就羞涩了起来,脸微微一红,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连翘,我们到那边说话。”尕拉尔迟疑了一阵,才慢慢开口:“我有事情想托付给你。”
“托付给我?”连翘有几分惊讶,转过脸来,就见着尕拉尔那碧玉般的眼眸,在这暗夜里闪闪的发亮。
“是。”尕拉尔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连翘:“走,我们到那边说话。”
他的手心有些温热,连翘的心就如着了火一般,熊熊的烧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甜将她全部淹没,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这般手拉着手走路,只觉得一颗心都要酥软得化掉了一般。她偷偷转眼看了看尕拉尔,嘴角浮选出欢喜的笑容来,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为之动心的男子,这世上,除了自家姑娘,就是他最重要了。
两人并肩走到一处蔷薇花架前边,绿叶中的蔷薇开得格外繁密,星星点点的粉白颜色在月光下更是鲜嫩。连翘站定身子,一双眼睛盯住尕拉尔,灼灼有神:“尕拉尔,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我想要你转交一件贺礼给骆小姐。”尕拉尔的话,让连翘那颗火热的心忽然就冷了下来,望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她目瞪口呆,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她知道尕拉尔望着自家姑娘的目光有些不同,可她一直觉得自家姑娘并没有回应尕拉尔,他应该会知难而退。本以为今晚他是想通了来找自己,但却没想到他依然还是为了自己姑娘的生辰这件事情喊她出来。
“你为何不自己交给她?”连翘的声音有几分冷淡:“你自己交给她岂不是更显出诚意来?何必多此一举。”
“我觉得……”尕拉尔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若是自己亲手去交这贺礼,只怕会让骆小姐觉得为难。”
“为什么?”连翘惊疑的望向面前这个穿着淡蓝衣裳的少年,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眼中的那种凄婉神色让她更是着迷,他有一种忧郁与彷徨,好像迷失在三岔路口的行人,不知道自己前行的方向。
“我知道骆小姐并不像我喜欢她那般喜欢我。”尕拉尔的声音低沉,情绪似乎并不太好,眼睛只是看向脚边的一地落花:“连翘,骆小姐是我的希思女神,我不能做出让她为难的事情来。若我将贺礼亲手交给她,她定然能觉察到我眼中的那种爱慕,可她并不倾慕于我,要是将我的爱慕强加给她,她便会感觉不安了。”
“原来是这样。”连翘的心忽然一酸,尕拉尔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家姑娘,不愿意伤害她一丝一毫,这种纯真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即便她有几分失落,可还是羡慕自己姑娘能拥有一份这样纯真的感情。
“这个是我的贺礼……”尕拉尔将一只手摊开,上边躺着一只小小的玉葫芦,连翘拿起那玉葫芦来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玉葫芦的一面雕着自家姑娘的肖像。
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微微一笑时的那份淡定从容,简直是活灵活现。没有用心观察过她的人,绝对是不会雕出这般神韵来的。连翘将玉葫芦握在手心,心里一片温暖,忽然那种酸楚全然没了,她笑着望向尕拉尔:“你很有心。”
“从用树根雕像到用玉器,我可花了整整几年的时间。”尕拉尔眼睛里全是笑:“这个我快雕了一年,从去年骆小姐生辰以后开始就准备好了,玉器很精致,不像树根那样粗糙,打磨起来最花功夫,不过总算是雕好了。”
连翘有几分感动,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尕拉尔的腰:“尕拉尔,多谢你,我们家姑娘见了你的贺礼肯定会很高兴的。”
尕拉尔身子一僵,他从来没有与一个姑娘这般亲密接触过,连翘的掌心很是火热,透过衣裳传了过来,她那少女特有的芳香也在鼻尖下盘旋着,让他忽然间便神思恍惚了起来。那个玉葫芦搁在他的后背,好像有什么东西渗透进了自己的肌肤,微微的凉里又掺杂着几分温热,让他都快要说不出话来。
“尕拉尔……”连翘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勇敢的望向了面前的蓝衣少年,唇间露出了笑容:“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么?”
“连翘!”尕拉尔有几分慌乱:“你别开玩笑了,咱们……就像兄妹一般。”
“不,我对你绝不只是妹妹对兄长的那份感情。”连翘的眸子里染着氤氲,盈盈欲涕一般,只是她的嘴唇边却依旧挂着笑容:“那是你心中只有我们家姑娘,故此你看不到我的心意,你若能分出一点目光来看我,那你自然能明白我的心。”
尕拉尔低头看了看连翘,她紧紧的贴着自己,一双眼睛执著的望着自己,似乎有两团火焰正在她眸子里跳跃,仿佛要连连绵绵的燃烧起来,而她便是那浴火的凤凰,正从火焰里获得新的光华。
“尕拉尔,我要你将心思放些到我身上来,就像关注我们家姑娘一样关注我,那你便能体会到我对你的那份情意,这份情,不会比你对我们家姑娘的那份要少。”连翘说得缓慢,两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慢慢从她的脸颊爬下,落到了胸前,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尕拉尔有些迷惑,他巍巍颤颤抬起手来去擦连翘脸上的泪痕:“你别哭,别哭。”
连翘咧嘴笑了笑:“笨死了,我哪里在哭,我在笑。”
“你在笑?”尕拉尔睁大眼睛看了看,手指从连翘的脸颊上抚摸而过:“怎么我摸着这里湿湿的?”
“我是欢喜得流泪了,你这都不知道,真是个呆子。”连翘的双手抱紧了尕拉尔一些,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声音坚定:“我会一心一意的喜欢着你,直到你能彻底明白我的心意。”
“可是……”尕拉尔有几分犹豫:“你难道不介意我将骆小姐当成我的希思女神?”
“既然她是女神,你肯定就不能得到她。女神只是站在云端供人景仰的,如何能与你并肩在一处,过着尘世的生活?”连翘仰起脸来,嘴角带笑:“尕拉尔,将来陪伴在你身边过日子的,是一个女人,而不是女神。我呢,恰恰就会是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