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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神四酒吧新来了一个帅老板这件事,已经在她们圈子里传开了。姑娘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帅得不成样子”。
4月6日,周五晚,张天接手神四酒吧的第八天。
因为是周末,今天的神四酒吧人满为患。一直到凌晨一点半,还有人陆陆续续进场,开始夜生活。
半倚在前台的张天,眼睛忽然开始发热。这尚鹏给的灵泪开始发挥作用。它可以帮助张天区分灵体和普通人。
张天微微直起身,四下环视,视线最后停在酒吧距离舞台最近的皇卡上。
蹦台对面的卡座儿上,一对儿年轻男女正窝在那儿,搂着脖子啃来啃去。
在张天的视线里,那个秀色可参的年轻姑娘,正蠕动着血肉模糊的唇瓣儿舔舐旁边男人的脖子。
那个男人张天很眼熟,别人都叫他王总,是酒吧里常来的富二代,几乎每天晚上都带着不一样的姑娘,偶尔也会带一些朋友过来。
这些朋友往往都是同道中人,带来的姑娘也都是门庭若市的开放性格。总之,一个卡座的人,基本可以组成多线并联的超级连连看。
张天没过去惊动他们,任由两个人耳鬓厮磨。如果现在过去,不管闹出什么动静儿,都不太好。
凌晨五点钟,神四酒吧关门半个小时后。
一辆加长版的帕拉梅拉停在半山腰,车窗里影影绰绰,车胎原地踏步,开始荡秋千。
张天骑着自行车儿慢悠悠停在旁边。
他没立刻出声儿,只是听着车里的动静,想想刚才看见那个姑娘血肉模糊的模样。张天突然有点儿佩服王少。
在他记忆里,上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好像是国文课本里的宁采臣。
也就过了三四十秒,车里突然传出一连串惊恐的声音,“我x!我x!我x!我x!我x!我x!我x!我x!”
平时永远吊儿郎当的超级富二代王少,这一刻发出了此生最高亢的声音。
张天把车门儿打开了。
王少提着裤子从车里爬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儿,一骨碌爬进车底下瑟瑟发抖。
养尊处优的富二代,能有这么敏捷的身手,真的是难为他了。
张天没去管王少,只是冲着里边儿说:“姑娘,出来聊聊?”
车里边儿的漂亮姑娘脸色已经变了,在张天的视线里,姑娘血肉模糊的嘴唇微微张开,就像章鱼的触手,在凄厉的尖叫声中,分裂成条状,鲜血淋漓,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子扑面过来的腥风。
张天一伸手,变戏法儿似的从自行车篮子里取出一个吸尘器来。
这是尚鹏给他的武器,也是张天敢单枪匹马过来的原因。张天也没想到,尚鹏给他用来对付灵体的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尚鹏的原话是,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科学面前,什么牛鬼蛇神都是湿垃圾。
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张天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死人,这么一想也就无所畏惧了。就算今天尚鹏给他的是豆豆鸟,他也敢来。
呼!吸尘器一开,对面儿张牙舞爪的灵体突然间泄了气,就像轻飘飘一张纸,一个瞬间被切割撕碎,变成一条条一缕缕阴影,在她惊惶的嘶声尖叫里没入吸尘器。
这时候,突发异变!
本来倏忽间要进入吸尘器的阴影,转而一阵风似的掠向张天。阴影来得迅速,他根本来不及躲开。
一道道阴影从张天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里钻进去,一道道气流在血管里穿梭。张天的胸腔迅速鼓起,就像炙热的风箱不断膨胀。
一阵阵剧痛也紧接着猛烈得像潮汐爆发,张天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击打在后备箱上,车身陷进去一个拳头形状的坑。
咚!巨响把藏在车底的王少吓了一跳。
张天现在很不好受,深刻理解了什么叫病从口入。
这一刻,剧烈的疼痛湮灭了他所有的想法和意识。耳边隐隐约约有忽远忽近的嗡嗡长鸣,眼前一阵漆黑和刺眼的白光交替,整个人陷入极度狂躁的精神错乱。
咚咚咚!拳头不断落在车上,一个又一个深坑留下来。
车底下的王少听着外面的动静,两条腿抖得像弹棉花的弦。
嘭!几十秒后,一道巨大的声响过后,一切归于寂静。张天大口喘息,额头和后背已经全是冷汗,衣服已经湿透了。
此刻发生的变故,是他始料未及的。张天瘫在车的后备箱上,侧脸看了一眼变成月球表面的帕拉梅拉,苦笑一声,“我现在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一个个疑惑,从他的心底蹦出来:刚才的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尚鹏又知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他说过,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我这种情况。但如果他有隐瞒也不一定。我该怎么试探他?甚至,我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过了很久,张天起身,紧紧抿着嘴唇,瞧着山脚下远方的灯光不断明灭,像极了一簇簇火苗儿不断跳跃。
车底。
王少听着外面终于没了声音,又躲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小心地从车底探出脑袋,正巧看见骑了自行车准备走的张天。
王少左右看看,确定没看见刚才那个女人,急忙爬出来,“哥。”
张天回头看过去,发现这位富二代的裤子已经湿了。想想刚才从车的震动到结束,一共才十几秒的功夫,张天忍不住问:“这么快?”
王少脸一红,断断续续地解释:“这个不是···这个是尿···”
王少显然不想再接着聊这件事,堂堂一个超级富二代,第一次这么窘迫,他指指车里,“那个呢?”
看样子吓得不轻,说话带着颤音,连嗓子都哑了。
“放心吧,没事了。”张天回头,蹬着自行车就要下山。
“哥!载我一程吧!”王少急急忙忙地喊:“我给您钱!”
张天停下,看了一眼帕拉梅拉,“车呢?”
王少已经打定主意不要这辆车,想着明天就把车扔垃圾堆里。这时候只想着快点儿下山,央求道:“我让代驾开回去!您先把我载回去成吗?”
就差跪在地上。
“上车吧。”
一上自行车后座,王少紧紧搂着张天的腰,已经把张天当成了救命稻草,心想今儿死也不松手。
两个人晃晃悠下了山。
神四酒吧。
张天拖着腿软的王少进了酒吧的门儿,迎面就看见坐在前台等着他的尚鹏。
尚鹏看了一眼双腿还在打摆子的王少,问:“怎么回事儿?”
张天说:“抱着那个女人啃了几个小时,锥刺股的时候现了原形,吓到了。”
王少满面通红,支支吾吾,“酒喝多了···其实本来不至于···”
尚鹏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没理会王少,“去休息区聊聊?”
张天知道他要说灵体的事情,跟着去了休息区。
“灵体呢?”到了休息区,尚鹏问。
张天略一犹豫,说道:“已经解决了。”
他没说刚才的经过,隐瞒了身体的异变,也没说他吸收灵体的时候,剧痛之下,砸废了王少的加长版帕拉梅拉。
“第一次消灭灵体,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吧。”张天这次说的是心里话。
刚才的情景,其实有点儿虚幻。这种情况和面对活着的人不一样,不需要直面鲜血,也没有那种生命流逝的真实感。
唯一需要克服的,可能就是灵体本身保留了死前的模样,看上去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确实有点儿恐怖。
“外面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尚鹏指了指王少。
张天早就准备做甩手掌柜,“这种事儿你肯定熟,你来办。”
尚鹏点点头,没有就这个事儿说下去,转而说起一个提议:“给你留个灵体用吧。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有个帮手。”
张天没拒绝也没答应,“你想留谁?”
尚鹏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瓶子,飘出一只灵体,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年轻。
“他叫陈方,之前做过错事儿,跟着一个姑娘三个月,差点闹出人命。不过还好没酿成大错,被我捉到以后,在鹏飞大厦锁了几年。”
张天呵呵一笑,“我发现你怎么和叮当猫一样,随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尚鹏解释得很干脆:“这么多年了,纯粹是职业病,职业病。”
这个理由听上去说得通,张天不置可否。
尚鹏出门之前,张天冷不丁又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今儿会遇上灵体?”
尚鹏没回头,语气自然,“只是碰巧过来瞧瞧。看你不在,我就知道应该是出了事儿。”
张天不作声。
尚鹏走后,他坐在沙发上回想和尚鹏认识以来的种种行为。蓦然间,全身的鸡皮疙瘩一粒粒冒起来,低低说了一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话:“他果然有问题。”
不远处,陈方时不时瞧一眼张天。
接下来几天,神四酒吧一直很平静,除了来来往往撩拨张天的姑娘们,没有新的灵体出现。
2120年8月15日。
早上七点钟。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个多小时,屋子里开始有一种特别难闻的味道。
还有张天压抑的,痛苦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早上八点钟。
酒吧二楼,陈方从瓶子里飘出来,捂着鼻子,“这是吃了多少螺蛳粉?怎么臭成这样?”
他一路楼飘到酒吧的休息区,看见半躺在椅子上的张天,脸色突然变了,“怎么回事?”
沙发上,张天的全身上下,从脚掌,到脑袋,都膨胀得像一截一截莲藕组装在一起。
他低着头,全身各处传来阵痛,就像几十上百根针在血管里穿梭。
他身体的异常是从下雨后开始的,就像泡发了的海绵,不断膨胀。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变成现在这样。
“陈方,你过来!”张天依然低着头,说话含糊不清,后脑勺和一个世纪以前动画片儿里的大头娃娃一样。
陈方悄悄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听对面响了三声后挂断,这才来到张天面前,“天哥,怎么回事啊?”
等陈方走近。张天忽然抬头,两只眼睛里有异常充血的红色。
“张天,你!”陈方只来得及后退一步,身体已经被撕碎成一缕缕阴影,飘向张天。
张天从早上身体腐烂开始,就有特别强烈的饥饿感。
当陈方从楼上下来,张天看他就跟饿了好几天的人看见一碗米饭,甚至能闻到饭香味儿。
其实,张天上次吸收掉那个灵体后,就已经意识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能动的物体,都必须补充能量。就像人活着需要吃饭,植物都或者需要土壤和光合作用,就连汽车想动,都得加点儿汽油。再比如,鹏飞大厦里那么多灵体,每一只都需要吃香烛那些来进食。
而张天自从醒过来,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直到他阴差阳错吸收掉女性灵体后,才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自己的食物,可能就是灵体。
而且,灵体或许能让他的力量和能力翻倍增长。不然以他的体格,不可能在帕拉梅拉留下那么深的痕迹。
不过说起来,这一次灵体的味道,和上次完全不同,
上一次吃掉灵体,除去胸腔的剧痛,只觉得一股子辛辣的清凉,像生嚼了几片薄荷叶子。这一次反而像加了糖的夏季柠檬水,整个人都一股子激灵,清清爽爽,而且,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张天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俏皮话:裹上面包酱,放进锅里油炸,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几分钟后,张天的身体迅速恢复常态,就好像刚才身体的腐烂只是幻觉。
“张天!”
门外,先响起一阵开门声。尚鹏进了酒吧,穿过吧台一路进了休息室,抽了抽鼻子,很奇怪,“什么怪味儿?”
是屋子里的腐烂味儿还没散掉。
张天面色如常,“早上吃了点儿螺蛳粉。”
尚鹏没多想,“哪家的?这味儿闻着就正宗。不过没想到,你现在还能吃东西?”
张天咂咂嘴,“吃是没什么问题,你看我最近在酒吧不也喝了不少酒吗,就是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对了,小陈呢?”尚鹏点点头。
张天指指楼上,“应该在楼上,说起来我今儿醒过来就没看见过他,反正肯定没下楼。”
在生意场酒桌上打磨了好几年的演技,这时候派上用场。
“我上楼瞧瞧去。”
张天看着尚鹏噔噔噔上了楼,面无表情。陈方现在当然不在楼上,张天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尚鹏接下来的反应。
他很肯定,尚鹏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那个叫陈方的灵体,也很可能就是尚鹏故意留下,每天看着自己的一个盯梢。
至于尚鹏到底有什么目的,张天现在还不清楚。但他知道:只要尚鹏是想利用他,就总有露馅的时候。
没多久,尚鹏从楼上走下来,“小陈真没下来吗?我在楼上没看见他。”
张天打了个哈哈,“不太清楚,反正我没瞧见。不知道是不是我睡着的时候出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回应尚鹏接下来的问题了。
没想到尚鹏只是说:“行吧。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陈方当初也不太老实,成了灵体以后仗着一般人看不见他,纠缠过好几个姑娘。怕他贼心不死,再出点什么事儿。”
张天没作声,心想:以后就再也纠缠不了了。
尚鹏在神四待了半个小时左右离开,出门前给张天留下一句话,“等陈方回来,记得和我说一声。”
出了酒吧。尚鹏回头看了一眼,再低头,整张脸埋在阴影里,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酒吧,休息区。
张天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回忆刚才尚鹏进门以后的一举一动。
从他接触尚鹏开始,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不管他做什么,好像都在被别人刻意操纵。在他旁边,一部手机亮着微光,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给尚鹏打电话,未接通的状态上。
张天想着:下次,他下次再来,如果对陈方的失踪还是无动于衷,就说明一定有问题。甚至,尚鹏早就知道陈方会出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张天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可怕的猜测:陈方,本来就是尚鹏给他准备好的食物!
尚鹏,根本就知道他现在身体的异常。也就是说,当初是尚鹏杀了他,然后主导了这一出戏?
不对。张天摇摇头。如果尚鹏真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将自己从万大带出来,又让自己接手神四酒吧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尚鹏,那他当初杀了自己,很可能会有直接操纵自己的办法。
像现在这样,根本就是在画蛇添足。
顺着这条线想下去。当初害死自己的人,很可能是另一伙人,只是在中途,尚鹏杀出来把他带走······
张天捏了捏眉心,“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他妈会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正午。
酒吧外面的阳光从一个个缝隙里钻进酒吧,一条条光条和阴影交叠。张天就在阴影和光线的交界处,整张脸分割出阴晴两个极端。
偌大的酒吧里寂静许久。
张天低低地笑一声,自言自语:“当初跑赢了几十亿的兄弟姐妹,才来到这个世上。老子活着的时候,都能在这个城市四千万年轻人里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顶尖。更别说现在,老子已经无所顾忌。不管你们是什么牛鬼蛇神,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死磕上了。
2120年8月19日。深夜,23:34分。
神四酒吧门口的停车位,排了二十多辆百万级以上的跑车。
一些神四酒吧的常客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排场,心想今天这是神四酒吧在办什么活动?
酒吧里,王少安排十几二十个年轻男女去了皇卡,跑到张天面前,“天哥,您一会儿和dj说一声儿,今儿晚上酒吧的消费都算我的。”
张天点点头。
像神四酒吧这种消费,整个酒吧,一晚上最少也在几百万。王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捧张天的场。
“天哥,过去玩玩啊。”王少指了指皇卡那一桌,压低了声音,“我和您说,那边儿几个姑娘,都是家里不缺钱,出来找乐子的,长得都漂漂亮亮。看上哪个和我说,我替你牵线。”
张天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做你们的船友。水路痰多了,水质不太好。”
???王少隐约听懂了张天这句话,但是又没有完全懂。不过他看张天没有过去的意思,点点头说:“那我去了,天哥。”
张天点头应了一声。
王少回去的时候,几个姑娘早就望眼欲穿,“怎么样啊王少?那帅哥怎么没过来啊?”
王少摆摆手,“他有点事儿,咱们先玩咱们的。”
旁边儿一个人高马大的胖哥儿低低问了一句,“王少,什么来路啊?”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王少就是最顶级的二世祖,他们还真没见过王少对哪个年轻人这么尊敬过。
一提这个,王少先想到那天晚上凿壁偷光的情景,下意识夹紧了腿,讳莫如深,“反正你们记住,是个很牛的人就对了。”
其他人见他不肯明说,心里反而各种猜测,以为张天是哪个城市到西京体验生活的过江龙。
凌晨四点钟。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少,张天招呼几个服务生收拾一下准备关门儿。
卫生间里,保洁阿姨开始挨个儿敲门。
一对对男男女女从隔断的厕所里走出来,有几对儿意犹未尽的明显不太高兴,“催什么催?总得让人把事儿办完啊。”
到了最后一间,保洁阿姨敲了敲,喊:“嘿!关门儿了,您快点儿!”
里面没声音,倒是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儿。保洁阿姨推门儿走进去,两秒钟后,一声尖叫,爬了出来。
“出人命了!”
厕所里。
一个年轻姑娘仰躺在马桶一侧,烫了羊毛卷的头发散在地上,腰就像折断了的铅笔,呈180度地诡异弯曲着,没了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
————
啪!
李尘合上书本,看着红雪,“我发现了这些所有话本的共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