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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想着自己之前跟小郡主的对话。
公主婚宴那天晚上,霍青和徐丹凤的异常,被刘既明看在眼里。刘既明让自己的妻子去探了探小郡主的口风,张氏回来跟他说,“小妹妹对霍公子挺满意的,夫君,怎么了?”
张氏肚子越发大了,性格又向来温柔,刘既明怕说给她后她多心,便决定自己找时间跟小郡主谈。但刘既明一直很忙,他爹自从上次在戎州受重伤后,身体就不太好,把所有的事务堆到他头上。刘既明忙得厉害,找不到时间跟小郡主谈。
等他终于抽出时间后,已经是秦景离开的前一天。
刘既明跟小郡主不熟,也不存在照顾她的心情什么的,这个妹妹抗打击能力强,刘既明存着这个认知。他直接把自己所怀疑的直言相告,最后说,“霍青恐怕负了你。”
小郡主心里诧异:咦,霍青都做到这么明显啦?连大哥都看出来了?
她心里不意外,面上却装得很意外,将一个受打击的少女形象演得惟妙惟肖,“我、我不信!他心里有我,他对我很好。我不信他会做这样的事……”小郡主笑容僵硬,“大哥,你肯定是开玩笑对吧?”
刘既明心情沉重,他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他道,“我没开玩笑,阿静,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看,自己去想。只要你点下头,我便会帮你处理掉霍青。”
小郡主瞪眼,“霍青不是爹的得力干将吗?大哥你……你不顾爹的大业?”她和大哥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刘既明为了公主,牺牲一点爹的利益,小郡主能接受;但刘既明怎么会为了她这么做?
刘既明没跟小郡主说具体情况,只道,“他现在没那么重要了。”所以消失一个人,不算什么。
小郡主没忘了扮演自己的伤心少女形象,“我、我会再想想……等我想通了,就给大哥你话头。”
等秦景他们走后,小郡主就去找公主,打听前面的战事。公主这边消息灵通的多,又有秦景在军中,公主向来对军中情况很上心。
公主没空理小妹妹,她忙着给秦景写信呢。
小郡主郁闷,“他才走不到一个时辰!你用得着这样吗?”
公主挥手,“你这种没谈过情的小姑娘懂什么,别打扰我。”
她、她正在谈的!
小郡主差点说出她和季章最近的捉迷藏游戏,硬是忍住了。公主不理她,小郡主就自己翻册子,找前面军务的报表。她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
小郡主怅然若失地离开公主院子。
小郡主和公主不一样,公主为了秦景,什么都能放得下;但小郡主不能为了打倒霍青,给自己爹娘造成麻烦。
小郡主本性很深明大义,若是为了亲人好,便是把她拿去和亲,她也是会点头的。
如果霍青很重要,小郡主不会现在搞霍青。
小郡主最近过得很不好,因为她酒后失德,把季章吓住,季章最近都在躲着她走。而前面军事的战报,小郡主看得稀里糊涂,还没有完全看懂。
公主陪着小郡主一起忧愁:她也开始想秦景了。
小郡主心里鄙夷公主:秦景走了才多久,这位就开始想了。
但一想到若是季章走了,她大约和姐姐一样,便也安心和姐姐一起整日长吁短叹。
八月一过,九月、十月……日子一日赶着一日般,过得飞快。
三个月时间,朝廷开始还打了几场胜仗,后来又开始惨败,一次比一次输的快……等到快入十一月的时间,大家一算,大半江山,居然落入了平王手中。
朝局不稳,人心惶惶。
平王这边,大家却是兴高采烈。
已经有投靠平王的新贵,变着花样拍平王的马屁:让皇帝写“罪己诏”,禅位给平王!若不从,平王就以平州为基点,改国号废旧制,自立为皇。新皇一出,给天下百姓一个指路牌,告诉大家可以向哪边靠……
平王心里美得不得了,面上却强忍着哈哈大笑的冲动,跟平王妃叙述时,还装谦虚呢,“这样不好吧,侄儿还是皇帝呢,我只是和他有一点政事上的分歧,又不是要对他取而代之。我狠狠训斥了那些提建议的人!这样是不对的!”
平王妃白他一眼:虚伪。
平王嘿嘿傻笑,又蹦哒着去暗示大家继续上折子,他要推上个十七八次,再以一副“都是大家逼得,其实我根本不想当皇帝”的姿态上位。
平王浑身充满了干劲,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在平王忙碌的时候,公主也在忙碌。公主在变卖金银珠贝,向南方百姓征粮,买粮食买肉食,一石一石地往仓库里拉,来多少都要,根本没个底……
小郡主大惑不解,“咱们家闹饥荒了吗?你买这些干什么?”
公主大义凛然,悲天悯人道,“一想想我们在这里锦衣玉食歌舞升平,前方的将士却可能为一碗肉粥而争抢,我就悲从中来。身为公主,怎能让自己的子民陷入这样的境界?这些粮食,全是我准备捐给前线将士的。为了他们能吃饱穿暖,我牺牲一点,又算什么呢?”
大嫂张氏陪着平王妃散步,散步散到公主院子里来,听到了公主这么铿锵有力的话。平王妃嘴角扯了两下,张氏却感动道,“娘,公主真是心怀天下。和公主相比,我们实在太惭愧了。”
“……”平王妃冷淡地看这个温柔善良过分的儿媳一眼。
在院子里和姐姐说话的小郡主,也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她呆看姐姐半天,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是为了找借口见秦景吗?”
“……”公主白妹妹一眼,冷声,“不管我是为了什么,我做的是好事,这就是值得赞颂的。”
张氏点头,“公主说得对。”
“……”平王妃再看这个儿媳一眼,抬头看天。好吧,平王府需要这样一个正常人,就让这个儿媳继续这样下去吧。
公主的言行被一宣传,整个平州震动。公主都捐粮食捐衣服了,这些想入贵族圈的平州上层人们,怎么能不表示一下?想刷平王好感的富商们,怎么能不利用这个机会?
不管大家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出于什么目的,总是捐出了不少好物。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秦景写信时,没话说,跟公主随意介绍了一下军营里吃饭时、将士们一个个如饿狼的架势……秦侍卫还不知道自己间接为自己的同袍做了这样一件大好事呢。
公主真有钱啊……小郡主回头数了数自己的私房钱,发现她虽然没有姐姐那么财大气粗,年初还被姐姐搜刮了不少宝贝,但她吃住在爹娘身边,又没有公主还得养门人那样花销大,她也挺有钱的。
发现自己是有钱人,让小郡主心情很好。
小郡主正跟公主说呢,“大姊你是要去军营看秦景是吧?我跟你一起去!”
公主做了这么多,废了这么大力气,还不让她走的话,也说不过去。而且公主虽然近来总生病,但只是小病,从来没有大病过。平王妃以前总怕大女儿夭折,对她操碎了心,也纵容女儿的坏脾气。但近来,平王妃生起了另一种期盼——自从遇上秦景,公主就总在东奔西跑追慕人家。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公主依然蹦来蹦去要找秦景,病了那么多次依然没大事……说不定秦景真是她女儿的福星,可以让公主长命百岁呢。
但是小女儿去干什么?
平王妃皱眉,“不许去。”
小郡主垂目,“听大哥说,霍青有些行为不妥。他上次刚和我吵了架,我怕他……”她说着,眼眶就红了。
平王妃心软,勉强道,“看好你大姊,别让她又给我到处吓人。”
“是!”小郡主破涕为笑。
此时,距离公主要走,正好只剩下十日光阴。
小郡主跟姐姐说好后,去庄子里最后找季章,想跟季章说自己离开一段时间。她心里还为没有搞定季章而遗憾,未料到季章居然告诉她,他要娶妻。
小郡主心里有了主意,便也不跟季章明说,只又哄又骗,让季章答应给自己十天时间。十天之后,绝不缠着季章。
十天后,小郡主就跟着公主的车驾,一起离开了平州。
之前季章一直以为小郡主的“十天”是随口说的,到这一刻,他才明白确实是只有十天。
他出了庄,去城下看公主的车驾离开。他当然看不到小郡主的身影,他却知道,小郡主在和她姐姐在一起。
季章心里微痛:唯恐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他怕她回来后,真的如她所说,再也不来寻他了。
但这本来就是他希望的,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坐在马车里的小郡主没有季章那么多烦恼,跟公主说说笑笑。公主斜睨她,“你不怕你的季侍卫趁你不在时,真娶人了?你还这么开心地要奔赴霍青身边?”
“不怕,”小郡主有这个信心,又冲姐姐甜甜笑,“我这次见霍青,就是要去解决我和他之间的问题。我要退掉这门亲,跟霍青一刀两断。大哥都答应照拂我一二呢,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经过几个月,小郡主已经看明白了:现在,任何一个人,都左右不了战事的胜负了。胜局已定,只是时间的问题,看朝廷那边能拖多久……所以大哥才说帮她处理掉霍青吧。
公主点了点头,看向窗外。
说起战事胜负这个话题,她就心里有疙瘩。这是陈昭送她的大礼……他帮朝廷打败仗,败了这么多次,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
他那种长袖善舞的人,能不能应付这样的局面?会不会因为打败仗而被送入大牢?
公主很快甩掉自己脑海里对陈昭的担心:呵,那种人,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完全不必担心他,就算自己出事,陈昭也不会出事。
陈昭当然没有出事,他还在悠然坐着他的先行官,看这场战争的胜败。只是朝廷上对他的弹劾,越来越多。
白鸾歌担心他的处境,“表哥,不然你不要做官了好不好?朝廷现在局势不妥,咱们还是回康州好不好?”连她一个姑娘家,都能看出局势不利朝廷了。
陈昭笑,“没事,让他们吵着,我自有分寸。”
他当然不会让朝廷一味败了,送人礼物,当然要有诚意一些。如果半途上换了军师,战略发生变动,这份大礼,不就白送了么?
白鸾歌低下眼,“表哥,你只顾着打仗,你还记得我爹吗?你什么时候能洗清他的冤情?”
陈昭温声,“再给我时间,我会帮你的。”
白鸾歌掩去目中的黯淡,看表哥又坐在桌前开始写信。他的那些大事,她看不懂,她都不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她只是对他一次次失望,越来越失望。他答应救她爹的,可他现在明明就有能力去,却宁可打仗去,也不救她爹出来。
在表哥心里,她一点都不重要吗?
白鸾歌有点儿恨他的绝情了。
她感觉她走在一片空廖的雪地中,看不到出路:那个疼她宠她呵护她的表哥,她越来越想不起来了……她的感情,从头到尾都错了,对吗?
有人悲,自然也有人喜。
秦景在军中迎来了他新迎娶的妻子。
他才练完兵回来,满身是汗,听到宜安公主到来,就去迎接。公主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下子就跳入他怀中。两人这番亲昵的姿态,让其他将军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声。
“下来。”秦景绷着脸,将她放到地上,她可真是怎么轰动怎么来,下个马车都让人侧目。
公主皱鼻子,“我还没嫌弃你一身臭汗呢,你还嫌弃我!”她说完,就不再接这一茬,转而搂着她手臂,指挥自己的人运粮草运各种肉食。
“你这是干什么?”军营这边根本不知道公主的大毛病呢。
公主洋洋得意,“帮你收买人心啊。”
她只跟其他将军点个头,就挽着秦景不停说话。其他将军都有些尴尬,便也各干各的去了。霍青也带着小郡主去歇息,路上还被人开玩笑,“真羡慕你们这些人啊。”
霍青回头,温和地看着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刘郁静。
刘郁静转头,回他一笑,看起来特别美好。
公主带来了好多肉食,羊肉猪肉鸡肉……军营里行军匆忙,又不是养贵人,哪里会拿这么多好吃的给军人?
公主的好意一到,就被哄抢一空。
秦景在自己的军营里,安顿公主坐下。公主搂着他的腰撒娇,两人一站一坐,说着话。秦景忽侧目,看向帐帘。
厚帘子一拉开,好多个穿着铠甲满头大汗的士兵们涌了进来,粗嗓门大喊着,“秦大哥,听说是嫂子给咱们送了几百斤肉?你能不能跟嫂子说再多送点儿啊?”
这些人一进来,一股味冲进来,公主一阵难受,偏头就干呕。她是真的身子差,受不了这种男人的臭汗味……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进来的?!”锦兰一边让人伺候公主,一边喝道。
秦景忙着照顾自己的妻子,锦兰正要指出公主的身份,被公主使眼色制住。公主好了些后,扶着秦景站起,好奇地看着这些尴尬的男人,露出笑容,“没事,就让他们叫我‘嫂子’,还没有人这么叫过我呢,挺有意思的。”
她回头看秦景,笑容更深。
以前秦景总是因为她,而得到各种身份。
别人提起秦景,都是公主的侍卫,公主的相好,公主的驸马……秦景像是公主的附属品一样。
公主也没有觉得不对。
但现在她才发现,秦景可以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地位。即使没有她,他也能混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刘既明出于磨练的心眼,从来没把秦景是驸马的身份公开。秦景自己又不是多话的人,他从一个小兵爬到现在的将军位置,也没有人知道他是驸马。
大家由一开始的“秦大哥”,喊到后来的“秦大哥”,再到“秦将军”,这全是秦景自己挣来的。
而现在,公主有了她附属于秦景的身份——她附属于秦景,她是他的妻子。
那些人应该是看到了她从马车下来,跳入秦景怀抱的一幕,才给他们坐实了夫妻身份。虽然公主的车驾多,但这些糙汉子又看不懂那个仪仗规则,只以为秦景的这个妻子是千金大小姐。
这些和秦景一同升上来的人,喊秦景“秦大哥”,自然也就喊公主“嫂子”了。
不过这个嫂子只知道享乐,想让她做伺候人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众人挤眉弄眼,非要跟秦景夫妻一起吃顿饭,然后饭桌上,就目瞪口呆看秦景的这位妻子从来不动手,她身后的侍女和身旁的秦景连伸筷子都代替了……
“嫂子,你们家吃饭都这样啊?”众人心有怯意,原来还想娶个千金大小姐,但看公主这架势,呃,这和娶个菩萨供着有什么区别啊。
平常人家的千金小姐,肯定不是公主这样啊。
公主正享受“嫂子”这个称呼呢,连忙补救,“秦景疼我,才这样的。”
众人这才恍然,然后又一阵挤眉弄眼,冲秦景笑。秦景沉默,跟没看到一样。众人觉得没趣,秦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淡。一群男人便想跟公主搭话,大家绞尽脑汁,想些能和千金小姐有关的话题。但一群粗人,文化水平恐怕还不如秦景呢。
好在公主是个放得开的,她又伶牙俐齿,又想知道秦景平常的生活,很快就和一群人聊到了一起。
“……”秦景被排除出了圈子。
锦兰无语地看秦景一眼:驸马爷,您看那么多男人都能和公主聊得风生水起,你怎么就一声不吭?你能争气点吗?
秦景很淡然:反正公主是他的妻子,晚上还是要和他睡的。他说话少,等就剩下了自己和公主,再慢慢说也不迟。
然后秦景就看着公主和人越聊越开心、越聊越相见恨晚,秦景在一边快坐成了木雕。
秦景咳嗽,暗示他们该走了,公主回头对他说,“你是不是想睡了?你先睡吧,我和诸位兄弟再说说话。”
“……”
公主咬唇笑,“啊是不是我们打扰到你了?那我们出去说,你睡吧睡吧。”
“不打扰!”秦景飞快道,“就在这里聊好了。”
然后他们就聊了一晚上……锦兰幸灾乐祸地看着早上出门晨练时,秦景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秦景走了,公主开始补眠。嘿,逗了秦景一晚上,挺有意思的。
秦景的那帮兄弟都挺好玩,今晚干脆把秦景排出去,让大家讲讲荤段子吧。她对这个可有兴趣了!每回都让秦景写给她,偏偏秦景没兴趣,让她意兴阑珊。
现在她能自己参与其中,多好!
公主顶着秦景妻子的身份,在军营呆得很开心。这开心,一直持续到霍青来问她,“公主,你见到郡主了吗?”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从昨晚起,我就没见过她了。”
小郡主失踪了。
公主的脸沉了下来,把侍卫们全都派出去查。
秦景提醒她,“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卫也不见了吗?”
韩硕没有不见,韩硕受了重伤,被人扶着来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