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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灯火迷离,她在柳暗花明处站定了看他,伸手点了点他的胸口,眉眼处都晕染着倾城的笑意。
她叫他:“阿郎。”
酒里太多愁,梦里从前时候。隔着梦他感觉自己似乎又见到温敛沉静的笑颜,可是雾气太大,灯火太暗,他什么也没看清,只仿佛听到她最后的那句“阿郎”。
温敛也叫他阿郎,因为他没有什么登的大雅之堂的名字,所以一直,温敛都叫他阿郎。
最后,她起身告辞。
他不允许。
于是就拉着她入了自己的怀,唇胡乱的就往她身上凑,一夜意乱情迷。
醒来后四野如是,俗物脂粉的味道和旖旎的气息让他心下忍不住生厌。他张嘴想吐,可昨天喝了太多的酒晚上已经都吐出去了,这才发现根本没什么好吐的了。
恍惚间,他想起温敛。
没功夫去认真的想,他已经想到丞相府中闹的鸡飞狗跳的场面,于是他也来不及去喝一碗醒酒茶,径直抓起衣服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走。
走着走着他又感觉心口又止不住的涩。
总是想起最后温敛和他告别的场景。
一池春水云锦。
一地支离破碎。
他依旧没认识到自己到底是喜欢谁。
又或者是说他到底喜欢的是人还是权势地位。
后来……
后来温敛找到了王城里,她几乎是落魄的不比乞丐。乞丐尚且能低三下四的去求一口饭吃求一个施舍,而她却到底读过几句书的,自然不肯折腰。
于是还不如乞丐。
他听说
了她来,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心慌。若是她拆穿了他的以前,那看似安好平和的现状自然会被人推开。
他就完了。
于是,他去见了她。
二人相顾无言。
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卑贱入尘埃。
空气里似乎是有着一丝悲哀的意味。温敛已经不是过去温婉可人的女子,她如今满脸尘埃,历经风霜沧桑。
许久,她才似是有声叹息响起:“你从前一直都不肯对我说你喜欢我,但我总是觉得你是不好意思,你脸皮薄,故而没有强求过。只是,我一直等不到你回来,便也日思夜想着你的一句喜欢。前段时间,我父亲去世了,我便开始想你,日思夜想,我给你递了很多书信,可你从不曾回过。我本来不懂,可现在却突然懂了你的心意。你不喜欢我,你喜欢权势,对吧。”
她是聪明的人。
虽然是个女流,却把所有东西都看的格外的透彻和清楚。
即便是她的事,她也能看得清楚明白,并不会有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事情发生。
他说:“嗯。”
应的真快也是真的挺实诚的,温敛舔了舔因缺水而裂开的唇,她尝到了舌尖上的血腥,也总算是缓和了心中的悲凉悲恸不少。
她轻笑了声继续问:“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带了银子来,想一举把我给打发走,是吗?”
“所以啊,你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
他说:“这些银子给你,全是我对你这么多年耽误的补偿,保你这下辈子衣食无忧。”
果然嘛。
温敛安静了很长时间,终于是不甘心的继续问:“你喜欢过我吗?”
像是过了半辈子这么长。
可半辈子她也没能等到一朵花开。
“没有。”他抬起头看她,像是为了以防她没有听到,他又加重了语气继续说,“从来都没有。”
当天晚上他做梦梦到了她。
她隔着一江春水冲着他摆手,“我好想你。”她说,“我为了你耽误了自己半辈子,要的就是你幸福。现在好了,你以后也会很幸福,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难过的了。你要开心,我就带着我们的女儿回去了。”
她说“我们的女儿”。
他紧紧的蹙眉,想伸手抓住她,可是却总是抓不住。因为他们中间的确差距太远,隔了一条江啊。故而他也总觉得她的话说的不是他却又好像不是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可却就是记不起来。
他遗忘了什么呢?
“女儿吗?”
江上起了雾,渐渐的,雾气越发的大了,他都几乎看不清那春水起的波澜了。雾中,她的脸也越发的模糊,似乎是要隐入身后的烟雨雾霭。
他意识到她要离开了,本来是该开心该庆幸的,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的伸手想抓住她,可是触及之处却是一片带着经年的寒的冰凉。
然后,他一个激灵,醒了。
床头的龙涎香袅袅升腾在半空绽放,绣着大片大片花海的曼帐迎风而动,垂了一地的流苏。
小姐转头看他:“做噩梦了?”
他哑口无言。
半晌,才点头说,“是,是做噩梦了。”
他梦到她离开了。
这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