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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皇宫闹大,影响只会越来越大。崔氏无法接受崔太妃有‘与子通奸’的名声,肯定会因为这件事与蒋家对上,我会想办法让崔氏的人知道崔太妃认为蒋太后害她。等到崔氏和蒋家为这件事下足了筹码,再作考虑。”
新帝点头,赞道,“看来你出宫玩闹的这些时日,并非没有长进。”
纪靖柔闻言,眼中几不可见的迟疑彻底变成笑意,骄傲的抬起头。
纪新雪更在意蒋太后和黎王为什么要针对崔太妃和襄王。
“蒋太后和黎王下手的时候,就能想到崔氏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在他们眼中,这件事带来的利益能超过得罪死崔氏带来的麻烦。”纪新雪抬头与新帝对视,“无论蒋家和崔氏博弈的结果如何,我都会保住襄王和崔太妃。”
他不仅要保住襄王,还要抬举襄王,至少让襄王与黎王在朝臣们心中的地位持平。
稍作犹豫,纪新雪终究还是忧心忡忡的说出他最担心的话,“阿耶要保重身体,别被小人钻了空子。”
如果新帝真的如黎王期待的那般处理襄王,剥夺襄王的身份,先帝的儿子就只剩下新帝和黎王。
新帝只有纪璟屿一个能继承皇位的儿子,今年才十三岁,甚至还没到可以大婚的年纪。
当成功后的利益足够大时,蒋家随时都有铤而走险的可能。
纪靖柔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没往这方面想,但她不笨,稍稍思考就能猜到纪新雪为什么突然嘱咐新帝保重身体,她眼中涌现明亮的怒火,“他们敢?!”
纪新雪知道纪靖柔的怒火不是冲着他,认真道,“我希望他们不敢。”
新帝觉得儿女的反应十分有趣,嘴角逐渐浮现轻松的笑意,因为黎王和崔太妃的吵闹而隐隐作痛的头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他起身离开座椅,弯下腰分别揽住纪靖柔和纪新雪的肩膀,发现平日里行事风风火火,态度极强势的纪靖柔眼中已经含着两汪泪水,勉强忍着才没哭出来,正偷偷将头靠在他肩上。
惯常会撒娇耍赖的纪新雪眼中虽然也有散不开的担心,但十分冷静,从头到尾都只是担心他,从未分出心神去憎恨蒋家人。
这两个人中,竟然是纪新雪更专注冷静。
清河郡王世子见新帝忙着哄女儿,悄无声息的与松年退出书房。
彻底走出书房的范围后,二人同时停下脚步,清河郡王世子道,“让双娘去安抚崔青汐,莫要让崔青汐走错路。”
松年点头,他向来不会因为听不懂吩咐觉得羞耻,虚心问道,“什么是错路?”
清河郡王世子面露笑意,“双娘只想活着,所以她活了下来。崔青汐想要度过难关,要像她姐姐一样,坚持初心切莫贪婪。”
松年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似乎懂了清河郡王世子的意思。
崔太妃咬定是蒋太后害她,算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算了,他不懂也没关系,双娘和崔青汐能懂。
清河郡王世子觉得新帝至少会留女儿在凤翔宫用晚膳,特意回府探望被气倒的清河郡王。
松年独自行走在宫中,逐渐越过内宫的界限,最后停在比冷宫更偏僻的某个院落。
如果纪新雪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院子与他住了七年的院子极为相似,都是外面看着极为破败,走进才能发现不同。
松年通过越来越浓郁的药味找到正在品茗悟棋的人,他停在距离对方三步之外的地方,“双娘,清河郡王世子有吩咐。”
低头沉思的人猛地抬起头,尚未到最冷的时候,她已经穿上寻常人冬日才会披在身上的长毛斗篷,脸上既有难以掩饰的憔悴,又有历尽千帆似的平静。
她是双娘,也是崔青妩,是在大众眼中已经悄无声息死在猎山行宫的焱光帝良妃。
双娘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对松年福身,语气中隐含着期待,“劳烦您转达。”
崔青妩曾无数次以为她想要死,知道她入宫只是为了献祭的时候、知道崔氏不会救她只会向她索求的时候、无数次面临怀孕流产的时候、奄奄一息的被妖僧轮番羞辱的时候崔青妩都以为她会自杀。
直到在绝望中听到丧钟,崔青妩才知道她不想死,她那么艰难的活着就是为了活,她愿意为活抛下从前的所有。
崔青妩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抓紧金吾卫的衣摆,求金吾卫帮她传话,她愿意为新帝做任何事,只要新帝能让她活着。
焱光帝良妃死了,但双娘活了下来。
即使只能在方寸大的院子中,每日与只会伺候人的宫女太监们说话,吃穿住行也只能与宫中贵人相同,甚至比不上她尚在崔府时的生活,但双娘很满足。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双娘才会感觉到惶恐,她怕她付出的东西配不上如今这般安逸的生活,甚至因此痛恨自己。
为什么尚在家中的时候,从来没有注意过长辈经常与谁联系。
入宫后明明是崔氏仰仗她,为什么她还是对崔氏的事一无所知。
如今见到松年来传达清河郡王的吩咐,双娘整个人都安宁了下来,她一定要向新帝证明,她配得上小院中安逸的生活。
新帝果然如同清河郡王世子预料的那般,留纪靖柔和纪新雪在凤翔宫用膳,期间少不得要问纪靖柔在外祖家中的生活和两人上学的感受。
纪新雪抓紧机会朝新帝打听在太学授课的夫子们,发给学生们的金制小物件有什么用处,如何用来在新帝这里讨赏。
纪靖柔闻言也眼巴巴的看向新帝,迫不及待的想要掌握最新消息。
可惜新帝没打算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似笑非笑的凝视二人半晌,只回答了两个字,“秘密。”
用过晚膳,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纪新雪和纪靖柔因为襄王和崔太妃的事,已经失去彻夜长谈的心情,约好下次再共饮放在纪靖柔那里的果酒便各自散去。
翌日,纪新雪心不在焉的用了早膳,特意让去打听襄王、崔太妃和蒋太后、黎王的消息。发现这些人都没有新动静,才失望的赶去太学。
太学总共九处授课地点,纪新雪等人只剩下贸易还没去过。
负责贸易授课的夫子有许多,其中大部分人都来自国子监,只有博士来自太府寺,他先让众人选择做买家还是做卖家。
卖家通过抽签的方式获得货物。
博士会告诉卖家,卖家的货物分别值多少钱,并要求卖家在贸易结束的时候交纳定额的税钱。
收税后,博士会用最开始告诉卖家的价格,购买卖家剩下的货物,最有钱的卖家将获得贸易处特制的小金布。
买家同样是通过抽签的方式获得购买清单和特殊制作的铜钱、金银。
购买清单上的物品后面都有价格,代表博士会在贸易结束后按照物品后面标注的价格购买买家的货物。
在这个基础上,清单上还有套入的物品,每套物品都是三种小玩意,同时拥有套装内的三种小玩意,可以在贸易结束时将套装以五倍的价格卖给贸易博士。
最后,手中的钱最多的买家也会获得贸易处特制的小金布。
因为学生只有五人,所以夫子也只有五人。
除了纪新雪选择买,李金环、林蔚、张思仪和虞珩都选择了卖。
刚分配完买家和卖家,张思仪就预见了这堂课的结局,当即对贸易博士发出抗议,“不可以这样,郡王肯定会将他摊位上的东西全都白送给公主!”
李金环和林蔚纷纷表示,张思仪说的对。
因为群情激奋,贸易处的教学博士只能增加‘市场’内国子监夫子的人数,将纪新雪和虞珩分开。
最后,纪新雪和张思仪与另外八名夫子分在同处,虞珩、李金环和林蔚与七名夫子分在同处,两边的集市互部干扰,最后获得的银钱仍旧会放在一起比较。
张思仪选卖,纪新雪选买。
两人分别得到博士的单独指点,张思仪终于能分清摊子上的东西至少卖多少钱才能不赔钱,纪新雪也将购买清单上的物品和后面的价格都记在心中。
贸易开始后,纪新雪没急着买东西,而是先走遍所有卖家的摊子。
他发现个十分有趣的现象。
五位摊主的货物中,只有三分之二相同,还有三分之一算是‘特色’,只有指定的探子才有,每件‘特色’都是套装的必备物品。
纪新雪没急着买东西,而是去问不远处的贸易博士,买家和卖家能否有除了货物之外的私下交易。
贸易博士略显惊讶的看着纪新雪,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纪新雪闻言立刻有了主意,他回去找张思仪,给张思仪打了张欠条。然后让张思仪将与其他摊主相同的那三分之二货物,以不挣钱的价格便宜卖掉。
他拿着张思仪的卖货钱和他身为买家的钱去扫别的摊主的‘特色货’,结合张思仪专门预留的‘大众货’组成套装。
用套装从贸易博士处换钱后,纪新雪以用正常价格包圆张思仪摊位上包括‘大众货’和‘特色货’在内所有货物的钱给张思仪分账。
贸易结束后,贸易博士亲自清点所有人剩下的钱。
纪新雪是剩钱最多的买家,张思仪是剩钱最多的卖家,两个人都能获得贸易处特制的小金布。
虞珩是买家,最后分文不剩,因为他觉得贸易处准备的小玩意都非常有趣,要将小玩意带走,拒绝贸易博士将其用钱换走。
李金环和林蔚都是卖家,因为成功卖给虞珩货物挣到了钱,但远远没有张思仪挣到的钱多。
纪新雪捧着虞珩送给他的小东西哭笑不得,小声道,“所以你第一次选择的时候想做卖家,是怕控制不住买东西的手?”
虞珩摇头,坦然的与纪新雪对视,“我去做卖家,你就能有整摊白得的货物。”
否则他就算是做卖家,也可以选择不卖。
这些有趣的小东西能卖几个铜板?还不如留给纪新雪。
第二次选择做买家,只是因为仔细观察后,发现每个摊子上有意思的小玩意只有两三个,做买家更方面罢了。
李金环和林蔚对比他们手中的银钱和纪新雪、张思仪面前堆积的银钱后,纷纷表示对二人的怀疑,强调不能用抢劫其他摊主和商贩的方式获得货物和银钱。
贸易博士顺势将纪新雪和张思仪合作挣钱的方式,仔细讲解和李金环和林蔚听,希望李金环和林蔚明白商家和买家可以共赢。
两人被念叨的头脑发昏,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好不容易熬到贸易博士捋着胡须离开,忍不住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问,“你听懂了吗?”
“没有。”张思仪揉了揉僵硬的脸。
“你还炫耀。”李金环目光鄙夷。
林蔚摇了摇头,叹息道,“人心不古。”
张思仪觉得李金环和林蔚对他有误解,无奈道,“连金吾卫都扛不住公主,我有什么办法?”
当然是纪新雪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所谓的欠条只是看了眼,但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可惜纪新雪给他分银钱的时候,他过于震惊。光顾着数钱,没有注意到欠条,以至于欠条已经被纪新雪毁去,他想要对着欠条回忆当时他们都说了什么都做不到。
太学内的九处授课地点都体验过,众人特意去武兵宫接颜梦,然后共同去用午膳。从下午开始,他们就要各自上课。
李金环、林蔚和颜梦都要扎根在武兵宫。
张思仪已经决定,每日四堂课,至少在教导律法和数学的地方上三堂课。
纪新雪和虞珩仍旧打算再看看。
李金环、林蔚和颜梦下午都要去武兵宫,趁着时间还早都回供给学生们休息的地方午休,以保下午有精神应付金吾卫的夫子。
张思仪见这三个人离开后,只剩下他和虞珩、纪新雪,暗道了声‘不好’立刻找理由离开。
众人都离开后,虞珩和纪新雪也起身往太学供给学生们休息的地方走。
虞珩看到食殿前的石狮子,忽然想到昨日英国公府的人到安国公主府传话的事,对纪新雪道,“半月后是我祖父寿辰,刚好是在休沐日,你不必去,随便找个身体不适或者提前有约的理由就行。”
“我为什么不去?”纪新雪昂着头看向身边的人,“你祖父喜欢什么,我亲自给他备礼。”
虞珩面露惊喜,想到纪新雪是因为他才格外讨厌英国公府和英国公府的人,也是因为他才愿意踏足英国公府,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温声道,“你不必费心,我会提前让人准备好。”
纪新雪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否则他可能会抱着挑选丧礼的心思为英国公准备寿礼,有点不吉利。
太学在宫中,不能与寒竹院相比,提供给学生们午歇的地方只有个小小的房间,男女各在不同的方向。
纪新雪见要分开的岔路就在眼前,正要和虞珩道别,约定午歇后再同去何处上课却被特意来寻他的宫女打断思路。
纪靖柔的宫女冲到纪新雪面前才勉强止住脚步,气喘吁吁的道,“五公主,我们公主让我告诉你,蒋太后因为襄王和崔太妃□□后宫的事要处置皇后娘娘,让你快去找四公主,别让四公主去寿宁宫。”
纪新雪听了宫女的话,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有‘终于来了’的踏实感。
比起蒋天后如同黎王那般大闹,他更怕蒋太后悄无声息的暗自憋坏。
纪新雪立刻转身回食殿,“三姐呢?”
宫女忍着喘息道,“我们公主听闻大公主已经去找苏太后,出宫去请清河郡王妃了。”
纪新雪一时半会想不到纪靖柔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吩咐始终跟在他身边的晴云,“你去蒹葭宫,说我昨日梦到先帝想看话本子,请淑妃替陛下尽孝,亲自抄写话本给先帝烧去。”
淑妃宫中除了李嬷嬷等人,还有苏太后安排的人在。
有他这句话,除非苏太后派人去找淑妃,否则谁都叫不走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