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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样?”我在一片寂静中问。
我问的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张君遥。
“当时阿君已经满18岁,《未成年人保护法》在他身上已经不起作用了,”沈皓把烟举到嘴边,似乎想再吸一口,却还是放下了,“无论我什么时候想到她家里人干的那些事儿,都忍不住反胃。”
他口中的那个“她”,说的是秦臻。
如果没有人提起,那会是一件痛苦的事,但终究会被遗忘。起码秦臻快走出来了。
换言之,是我在秦臻即将走出阴霾的时候,重新把那个深深的伤口展现在她眼前。
但我不后悔,因为理智和直觉这两种通常不会共存的神经告诉我,这件事,看似受害方的她,实则无意间卷进了一场弥天大错里。
我相信她自己也明白。
“他这辈子承受的苦难太多了,他凭什么就不能追求自己爱的人,过上稳稳当当的生活呢?”
沈皓两指之间的烟慢慢蚕烧,燃着之后的长长烟灰到了快要掉落的长度。
“陆祺,没有体会过的人就没有发言权,你没有,我也没有。”
“阿君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他原本不应该再……”
沈皓话没说完,喟然长叹。
然后他给我讲了张君遥的故事。
张君遥是个孤儿。
说起来,他的经历倒算是个传奇。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离世,父亲是谁,不得而知。
他母亲身无长物,除了一本日记,什么也没留下。里面写的也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无非是独身漂泊的苦闷和难以忍受的纠结,关于身世的东西,一点儿也没说。
接生的护士可怜他,害怕太小的孩子在孤儿院里吃不饱穿不暖受别人欺负,不放心,于是把他接回家独自抚养。
那护士刚刚大学毕业,正在实习期,相亲的男朋友因为她带着一个拖油瓶,没一个人愿意和她在一起。
她把他养到了七岁,七年里,她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外界的风言风语把那个善良的女人指责得体无完肤。
这件事除了她本人和当时抢救的大夫,知道的人微乎其微,像很多善良的人一样,她没有把事情告诉孩子。
就这么过了七年。
可上天偏让好人短命,张君遥七岁那年,“护士妈妈”忍受着来自社会、家庭和良知的重重压力,终于罹患绝症,回天乏术。
到死,她都没有说出那个秘密。
现在,他也不知道。
妈妈去世。在享受了七年的美好生活后,张君遥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孤儿院。
他在哪里一待,就又是一个七年。
“我爷爷,就是当年医院的院长,很长时间里,他试图为这个好女人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舆论的力量太强大了,它若是往好的方向走,是治国救世的坚硬盾牌。若是往坏的方向走,它就是一把冰冷的剑,每一刀,都刺人心口。
他伸出一根手指,重重戳向自己的心窝,长声感叹。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不敢有任何回答。
“在舆论面前,帮助弱者的人,也变成了同流合污的反派。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相信局外人的言论,和强者联合起来打压弱者。秦臻的事过去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因为一旦接收了大多数人都相信的谬论,那么在不知情者眼里,谬论就成了真理。
真理在被推翻之前,会受到万众推崇,想推倒它的人,也就要承受万众阻挡。”
“猜猜看,一叶舟在风雨里独自飘摇,没有人为他掌灯……却有人拉他下水。是什么感觉?”
“陆祺,如果这些事是我经历的……”沈皓转头看着我,眼神冰冷刺骨,唇角扬起的笑那么令人心悸,让我觉得此刻的他简直无比陌生,“我早就自杀了。”
他指间的烟燃尽了。烟灰顺着他指间的空隙飞速下落,摔在冰冷坚硬的桌上,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