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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监递了一封信笺到她手中,悄声道,“滨江八城的信。”
许娇微怔,才想起是宋卿源来。
这一趟来梁城的路上,近乎都在连轴转着,一日都未停歇。尤其是六月的洪峰之后,梁城的诸事都要抓紧,避免七八月正常汛期再次带来的灾害。
再加上梁城确实受灾,需要安置和考虑的东西都多。
一晃眼都七月底八月初了,这个时候宋卿源应当已经到了朔城,开始了朔城会盟。
这场会盟上苍月有柏靳,南顺有宋卿源,初次之外,还有长风,东陵和巴尔的人……
这些帝王,可汗凑在一处,光是坐在一处说话恐怕都让人头痛。
届时,肯定免不了私下间的相互拉拢,措辞激烈,甚至,针锋相对,譬如说南顺和东陵,长风和巴尔等等……
朔城会盟是柏靳邀约的。
她是知晓柏靳的,但抛开柏靳不说,剩下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在这里每日连轴转,出得是苦力,每日都需窜上窜下,要么去堤坝检查工事的修缮情况,到安置点,看早前商讨好的物资是否到了,百姓会不会有不安情绪,要如何安抚,在后要怎么重建,等等等等……
但宋卿源要面对的,不必她轻松。
宋卿源惯来报喜不报忧,信上只同她说起,滨江八城之事楼明亮处理得很妥当,滨江八城,他也已经看过几处,应当很快就会去朔城了。
眼下是八月初,那信应当是七月中旬的时候送来的,这时候,宋卿源已经开始会盟了。
许骄嘴角勾了勾,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朝大监问道,“大监,早前陛下说他什么时候回京中?”
“哟。”大监赶紧回忆,“陛下说九月二十就是大婚,陛下不想拖到将近大婚的时候才回京,所以应当是按照八月中下旬从朔城返回到慈州的时间赶,从慈州到京中快些就是十日,所以陛下差不多应当是九月初十之前抵京。”
九月初十……
许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笺。
信笺的末尾,留了一句,想尽早见到你……
应当是写到最后,有感而发,也是心底的念头。
很快就会见到了,许骄笑了笑。
许骄没有再问了,继续返回先前的位置,同旁人几人一道看着最新的安置处。
许骄工作的时候很认真,是会废寝忘食。
眼下葡萄不在,京中来的琐事都会经过大监,所以大监有时也未必照顾得过来许骄这处,常常是刘诗蕊记得,“师父,你又忘了吃饭~”
许娇才从报上来的赈灾银两缺口中回神,刘诗蕊偶然一提,她还没反应过来,刘诗蕊又一眼看到她嘴唇上的黑墨汁。
刘诗蕊叹道,“师父张嘴。”
许骄张嘴,刘诗蕊将一侧的铜镜搬来,许骄嘴角抽了抽,忽然想起刚才宋昭给了她一张饼。
她当时真在全神贯注看着册子,应当是将饼蘸着墨水吃了。
刘诗蕊叹道,“师父,第二回了。”
许娇叹道,“又要两日刷不干净……”
刘诗蕊知晓她爱美~
……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许娇很少开口,但是巡查的时候依旧认真。
梁城很大,巡察使要做的事情很多,许娇会把一部分是的事情交托给栗炳昌,剩余的事情内,会让刘诗蕊尝试着帮忙做,譬如安抚百姓,确认安置处百姓是否得到了足够的衣物和救急干粮等等。
刘诗蕊很认真,遇有不懂的,也会来问许娇的意思。
这些时日,许娇大都将刘诗蕊带在身边,巡查工事的时候会仔细同她说,看到这些了吗?越是这样的细纹越容易被忽略,水位高些,工事就会从这里崩塌,所以巡查时候要仔细,不能露过一处。
刘诗蕊点头。
许娇也会在带她去安置点的时候,提醒她哪里话说得不合理,哪些事情太过想当然,书上说的很多东西都是经过美化过,不能直接照搬套用,想要了解当地的百姓事情,就多去走走。
未来的几日,刘诗蕊听话都呆在安置处,见形形色色的人。
安置处缺人手的时候,刘诗蕊会帮忙。
因为是女子,有耐性,不少百姓同她提及的事情,她都会耐性解释,也有人将她认错过,“可是许大人?”
刘诗蕊脸色微红,“不是不是……她是我老师,我就是替她来看看。”
也有老妪笑道,“都一样。”
刘诗蕊有些不好意思。
她每日花很长时间同安置处的百姓在一处,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百姓朝她道谢,她也私下听他们说起过,“多谢女官多好?”
“我看刘姑娘就比好些官差老爷都要好……”
“这次巡察使不就是女官吗?我看所有的官爷,军爷都听她的!”
刘诗蕊听在心中,既替师父骄傲,又觉得旁人将她也错认成女官一事,让她心中既忐忑,其实也有小小的激动,憧憬和温暖。
如果南顺真的要女官,她是不是也可以?
刘诗蕊夜里睡不着,想起明日还要去最后一处工事上巡察,就起身,托腮看了看明日的资料。
师父说,每一分资料要提前烂熟于心。
师父严于律己,所以也对身边的人要求很高……
她能觉察师父愿意教她。
……
总归,在梁城的时日过得很快,事情多,也繁忙,却不繁杂!
因为许骄在,诸事每日都在按时推进,每日都会复盘今日的琐事和进展。
月余的相处,栗炳昌已经渐渐熟悉了许骄的做事方式,有些同沈相类似,他也说不好,是沈相同许大人类似,还是许大人同沈相类似,但沈相身上不少做法,是带了许大人眼下的痕迹。
因为开化工事之事,如今栗炳昌也好,宋昭也好,谷一泓也好,还有梁城上上下下的官吏和驻军也好,都很信赖许骄。
所以上下一心,梁城本就不算受灾严重,便也在一天天好转。
等到八月下旬的时候,基本已经进入正规。
许骄告假了一日,同母亲一道去拜祭爹爹。
洪峰过境,爹爹人是在洪峰中没的,在梁城的,不过是一幅衣冠冢,是当地的百姓和官员一道建的。
岑女士和许骄早前一直有些怕来梁城这里,过去很多年,一直都未来过。
早前的时候,是怕爹爹的死另有隐情,她在东宫,岑女士也在京中,都不敢触碰心底。
后来知晓了梁城事情,却又来不及来拜祭,又出了昱王之乱。
岑女士更不敢一人来……
眼下,岑女士在一侧,看着衣冠冢,一面抹泪,一面轻声道,“我和女儿来看你了……”
仿佛他还在时一样。
许骄慢慢除了坟冢上的杂草。
经年累月,就算有人记得去拜祭,杂草也长出很长了。
她一面拔着杂草,一面听岑女士同爹说话,没有打扰。
这么多年,岑女士一直想来看他,终于到了这一日,她不想打扰岑女士同爹说话。
于是许骄拔草拔了很久,一直等到岑女士唤她,她拍了拍手,佯装轻叹,“刚好拔完~”
岑女士伸手摸了摸眼角,笑着朝她道,“同你爹说会儿话吧。”
“好。”许骄上前,在墓碑前跪下。
其实在来的路上,她想了好多想同爹说的话,但到眼下,忽然又似失去了踪迹。
最后,千言万语又哽咽成了两句,“爹,梁城洪峰,我们守住了,没有那么百姓伤亡,你想做的事,女儿替你做了,有没有很骄傲?”
许骄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爹,我很娘真的好想你!你也一定想我们了吧~”
岑女士先前还好,眼下却忽得泪目。
许骄又道,“还有抱抱龙……来梁城之前,他让我来祭拜爹爹时候,替他捎句话,他有照顾我,日后,也会照顾我……”
许骄朝着跟前,磕了磕头,“爹,你的话阿骄一直记得,盼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为生计奔波,无需劳心生死,往来皆富足,孩童有笑颜……阿骄在做了,所以,爹,不用遗憾了,女儿会替你都做完的。”
岑女士拥她,“阿骄……”
***
八月最后一日,江船终于在慈州靠岸。
停船,抛锚,陆深来了船舱,“陛下,抵达慈州码头了。”
“好。”宋卿源放下书册,眼下是八月末,还有大约十日便能抵京了,他是很想许娇了,她也应当已经回京。
宋卿源起身,只是刚从船舱出来,就看到眼前的身影。
宋卿源略微怔忪,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是许骄……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船才刚停稳,锚才抛下,楼梯也才放下,她就蹭蹭跑来了,“惊不惊喜?”
宋卿源目光瞥向陆深。
陆深面无表情在暂离,也将旁人都轰走。
船舱门阖上,宋卿源抱起她,“怎么来慈州了?”
他抱起许骄,许骄的腿正好夹在他腰间,高出他半个头。
他其实是仰首看她,她也在低头看他。
这样的姿势很亲密,也很适合久别重逢,欣喜都藏在对方眼中。
他问,许骄仿佛想了想,而后认真道,“好像每次都是你来接我,我从来没有接你过,那这次换我……”
她说完,弯眸一笑,然后看向宋卿源继续道,“反正我想了想,这大婚,就我一人在京中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来慈州接你,所以就从梁城来了,特意让大监瞒着你,想给你惊喜。所以……有没有惊喜?”
宋卿源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到底有没有惊喜?!”许骄嘟嘴。
宋卿源心底早就似春燕泅开的湖面,漾起层层涟漪,只是眸间微微敛了暧昧与绮丽,尽量平和问道,“你说呢?”
许骄这才笑了起来,双手揽着他后颈,笑盈盈道,“我说,有人惊喜!而且是惊喜得不得了~”
“是不是?”她鼻尖贴近他鼻尖,特意蹭他。
他原本心中微漾,眼下似是再装不下去,沉声道,“是~”
许骄再次俯身,吻上他双唇,轻声道,“抱抱龙,欢迎回来~”
宋卿源抱紧她,两人相拥而吻。
……
作者有话要说:葡萄: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葡萄还在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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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句,就是我补齐啦哈哈哈哈~
我还是写到他们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