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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恒久忍耐, 又怀有恩慈。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让自己蒙羞的事, 不求一己之利,不轻易发怒, 不计较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爱真理。爱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新约·哥林多前书》
白色。白色。白色。
从天花板向四壁延展开来的,覆盖整个视野的无垢纯白。只是僵着脖颈任由视线漂浮于虚空中的话,也许会有种自己已经踏入天国的错觉。
“居然在谈判期间搞突袭, 菲洛那群婊|子养的贱货……喂, 泄漏戴蒙大人和艾琳娜大人住处的到底是谁?!查不到?你的眼睛耳朵嘴都是摆设吗,地毯式排查懂不懂?!!守护者的私宅只有干部以上才能造访,但凡有可能知道那个地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统统给我拉出来审一遍!!”
“……查到了怎么处理?上帝保佑你这傻瓜, 你关心这么多做啥, 先担心一下查不到该怎么收场吧!!你没看到戴蒙大人和埃罗队长把艾琳娜大人送回来时的表情么,你要是告诉那两位找不到凶手,我看他们能把你我都给活剥了!!”
过道里沸反盈天的嚎哭声、呵斥声、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塑成一把铁榔头铛铛敲打着抵在心头的长钉。像是不依不饶地要向我宣告那个无可挽回的恐怖事实一样,一点一点把锋利的楔子击进心脏。
所有感官都已濒临崩溃。几乎能听见胸腔深处传来破裂的声音。
(为什么我还坐在这里……听着这些吵吵嚷嚷的聒噪声音啊……)
(艾琳娜……艾琳娜都已经……为什么——————我还活着啊!!!)
“——克丽斯?”
强行将我从循环冲撞着脑海的消极思考中拖拽回现实的,是过去无数次让我恨不得奋起挥剑将其剁成碎片的柔和嗓音。
我麻木不仁地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天生一副娃娃脸的金发青年垂着双手站在那里,双唇悲伤地紧紧抿合, 由于用力过猛而有些泛青,身子好像站不稳似的略微向我倾斜过来。他从眼神到姿态,甚至于每一条面部神经、每一缕头发丝儿、每一根手指都显示出专业演员也难以完美表现的沉痛情绪。
我知道,对于几小时前降临于我头上的灭顶之灾,这个男人绝对无法体会到和我同等的绝望与悲痛。但他正努力扮演一个比我更加痛不欲生的角色,以求和此时的我跻身于同一个不见光亮的漆黑世界。
理智告诉我应该把他赶走。和以前一样大吼大叫着把各种东西摔到他头上,骂他笨蛋,架起剑在他眼前危险地狂挥乱舞——怎样发狂都可以,只要不让他看见自己此时这副丢脸的丑态。
前辈告诉过我如何背负着丧主的恐惧护主前行,可是他怎么能忘了告诫我——当骑士最恐惧的祸事成为现实,骑士该如何孤身一人活下去。
真的还可以活下去吗?
连世上唯一敬爱的主君都无法守护的失格骑士,神真的还能容忍她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吗?
(……不行。不可以再想下去……我还不能……!!)
“克丽斯。”
金发青年再一次坚定地出声呼唤了我的名字。与此同时,他自作主张在我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像哄小孩子一样伸出双手捧住我的面颊,将我的脸向他扳过去。
“哭吧,克丽斯。”
“……哈?”
这家伙说的真是意大利语吗。
“我说,哭吧。难过的时候就该哭出来。明明很悲伤却无法放声大哭,是‘心死’的第一步——我不会让克丽斯的心就这样死去。你当是命令也好什么都好,快点哭出来。”
giotto的声音并不像阵前演讲那般洪亮有力,但是包涵着某种自少年时代就根深蒂固植于他性格内里的倔强、执拗和不容拒绝。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从岩缝中顽强冒出头来向阳生长的野草一样。
“可是,我……”
——失去父亲之后,就已发誓不再哭泣了。决心成为无血无泪、铁石心肠的不败之将,为艾琳娜和眼前这个男人开辟出通往他们理想圣城的光辉大道……
“拜托了,克丽斯。我跟奥菲约好啦,她去对付忙着要死要活的戴蒙,而我得负起责任摆平你。别让我违背和女孩子订下的约定啊,就当是我欠你个人情。好不好,哪?”
对方的口气越发像是哄劝闹脾气的小孩了。我不胜其烦地挥起胳膊甩开他托住我面颊的手,却被giotto不容分说地扣住两腕强行按定。只见青年双眉拧作了八字形,浓密的睫毛因激动而扑扇个不停,那张从轮廓上来看怎么也不能称作“威严”的孩子气脸孔上,此时却分明刻印着立于万人之上者才能焕发出的强劲魄力。
那副表情,简直就像……
啊啊,就是你吗?打扫房间时被管家先生摸了脸蛋,差点把他手指咬断的新人女仆。真可怜……那个人后来把你关起来饿了两天吧?即使如此也不肯乖乖屈服,真是个硬骨头的小家伙哩。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来我这边工作怎么样?我虽然没有把人手指咬断的本事,但至少可以保护你不再遭受这种事。
回报?我倒是不在意什么回报……对了,作为回报,克丽斯也来保护我好了。克丽斯剑技很棒不是吗?你保护我的人生安全就好。相对的,我会保护克丽斯的心。
保护……我的心。
对了,giotto和那时的艾琳娜小姐,说了相同的话——
“呜呜……艾琳……呜……娜……我……”
就好像童话中的人鱼公主在日光中一点点溶化成泡沫泛上海面,喉咙里不断涌起被挤压破碎的含混音节。
艾琳娜一直以她天赐的慈爱之心,十年如一日守护着我随时可能走上偏门左道的不洁灵魂。直到最后,她都一心一意地保护着我。可是我却没能保护她。
为什么对艾琳娜食言了。
为什么没能遵守保护彼此的约定。
为什么,我就这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
“呜呜……我没能……艾琳……对不……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乔托·彭格列没有在人前流一滴眼泪。
他只是平静而悲伤地坐在我身边,犹如哄孩童入睡一般有节奏地拍打我颤抖的脊背,默默等待我把心头积蓄的沉重绝望发泄干净。一如两年前那个暴风之夜,我坐在隔音效果极差的马车车厢里,默默倾听他被迫向妇孺鸣枪后悔恨无助的恸哭。
灌注了全身力道爆发出的凄厉哭声,比任何话语都更加强有力地让我认知到了那个不可挽回的事实。
艾琳娜·萨德里克,我的主人,我无可替代的圣洁公主,于当日下午三时前后,在她本该于一周后与之共赴圣坛的未婚夫怀里,微笑着停止了呼吸。
“别难过……”
这是她最后一句遗言。
她到最后都想要保护我和斯佩多几欲破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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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入秋后天气日趋凉爽,我与身着便服、歪戴着风帽的giotto一前一后,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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