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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萧索的秋雨接连落了几日亦没有放晴的迹象,几层秋雨几层凉,点点滴滴,淅淅沥沥的,下得人心更烦了。那日后玄祁铭再没有见过孙太后,就连皇后的请安,孙太后亦是免了。东宫一切如常,只是仿佛院子里的树叶一夜之间都有了枯黄的迹象。玄祁铭看着屋外被雨水打落的满地的黄叶,心中更是忧思频生。
那日早课玄祁铭原是不想去的,可忆起玄垠闳之言,心里难免生了几分怯意。玄祁铭虽是万般无奈的出了东宫,一路上却总是拖拖拉拉的不肯走。富北在旁早急得满头大汗,瑞皇后七夕前曾将他召至慈元殿,所说虽尽是玄祁铭日常照料之事,然富北又岂会听不出瑞皇后言中之意,所言皆为一句,若玄祁铭早课一日没去,唯他是问。富北岂知玄祁铭已许玄垠闳再不逃早课,此刻他心中惟恐这位太子殿下四处看看,托以倦累便又回东宫,他实在是被玄祁铭吓怕了,富北思虑良久终是忍不住小声劝道:“殿下,这早课已是迟了。若是在不去,奴才怕周太傅回去了。”
玄祁铭听了富北的话心中极为不悦,转头看了富北一眼,心道:连你也和皇奶奶与王叔一样,天天就周太傅,周太傅的,烦死了。便道:“糟糕,提起周太傅,本宫竟是忘了,昨日周太傅要本宫今日带的书,却是忘在寝殿了。富北,本宫在这里等你,你去帮本宫拿过来。”
富北一脸苦笑,却也只能应道:“奴才这就去,可太子殿下.....“
“知道了,本宫会在这里等你,你快些去吧。”
富北一路疾步向东宫走去。玄祁铭哪里会真的等富北,自己一人逛逛这里,看看哪里,百无聊赖,直到路过潇湘苑时听到太医院的几人抱怨,不禁生了几分好奇。
一个身材略瘦却长着一张圆脸的年轻御医道:“那位少傅大人太会折磨人,强令太医院每日必诣府送药,可这一送药那里还回的来,一会帮这人看病,一会帮那人看病,甚至连他府上的家丁亦欲观之,只差没有与太傅大人家养的那几只八哥看了。医者治人本是常理,可观其趾高气昂之面色,视我似奴仆一般,当真是,唉......
一稍胖的御医亦是叹道:“若松,你初来,实不知,这位少傅大人可厉害着呢。一次我陪着祝医正往太傅府看脉,那是受足了冤枉气。初非说待他喝了药方许离开,可煮的药一会儿嫌涩,一会儿嫌苦,多说苦口良药,这药哪有好喝的,可太傅大人硬是砸了碗,命祝医正重开药方,直将祝太医折磨至半夜方归。”
怀若松听话后微惊道:“我未进太医院之时,便已听祝医正之名号,皆言其医术了得。却不想太傅大人竟会如此待他。”
“满朝文武,太傅大人有几人待以官礼,何况区区一个四品医正,又岂在太傅大人之眼,如你我这般小小御医,在太傅大人看来自是与家奴无二。即使真叫你于那只八哥看病,你又岂敢拒绝,谁让它是少傅家的八哥呢,自是贵重。”
一个脸上有些雀斑的医员听其数人之言后亦是小声道:“谁叫太傅大人有皇上撑腰呢。”立于其侧似年稍长的医官,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斥道:“包立,你疯啦!不想活拉。”
那被包立的医员立刻变了脸色,闭上嘴,再不敢多说一句。
稍胖的御医亦是瞥了一眼包立责备道:“你这嘴巴,早晚惹事。”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幸好现下太傅大人已是大好,听说今日已来上朝了,我们终是可以松口气了。”
怀若松摇头叹道:“早闻此少傅大人张扬跋扈,不可一世。今观矣,此传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你说的那位少傅究竟是何人?”玄祁铭从一旁走出问道。
怀若松并没有看清身后来人,只顺口答道:“自然是王少傅大人.....”转头却见一个身着玄色彩晕锦龙纹夹袍,腰间绑着一根天蓝色涡纹金缕带,五官俊秀,满脸高傲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自己面前,当下一愣。怀若松心想穿着如此华贵,定不是普通人,一时又想不起此人究竟是何人,想旁边几人看去,却见同行几人皆是被吓得不轻,纷纷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怀若松亦是一惊,亦忙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正如玄垠闳所言,玄祁铭对朝中官员并不熟悉,可是想起那日花灯会上那女子的话:今朝中有三位少傅,先帝所封的温实大人,温少傅一家皆是尚儒之人,知礼、明礼。又一位是晏浩大人,晏少傅以清明而为人称道,况晏家家教严明,懂礼知法,故亦断断不会是。观此人行事做派,家教作风,道是颇有其兄风采。玄祁铭心下已是猜到,这几人口中的少傅,和那日在万祥楼闹事之人口中所言的大哥定是同一个人,他心道:原来此人姓王,这王府之人真是胆大包天,当真放肆,我既是知道,有怎会让他如此嚣。可观其他几人皆是面色畏惧,怕是问不出什么来。这个长得圆脸圆眼的年轻御医倒是有趣,竟连我也不是的,怕是新来的,心念一转道:或许可以从此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来,心中打定主意,当下便用手指了指怀若松道:“喂,本宫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位少傅可是姓王?叫什么?”
怀若松微愣,其初来未足月,头日便被指了为王卢生送药,后来皆一进太医院持药便直奔王府,薄暮方可归别说陪着太医去给个宫的主子看病了,就是太医院也没有好好待过一日。自是不知道孙太后下的缄口令,只是心中奇道:这皇城谁人不知王少傅,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竟是不知,可看左右几人却如言般,皆是忧惶,低头不语。当下亦疑,不敢言语。却见玄祁铭走到自己面前问道:“喂,本宫问你话呢,怎是不答。你刚才说那王少傅,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