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二十一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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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我真真正正的离家远行，也就是公元二零零二年的夏天，我告别了所有亲人，告别了我亲手栽种的白杨树，告别了这生我养我的美丽乔山，告别了这熟悉中夹杂着陌生的一草一木，因为我将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天地，所以我不舍得啊，这里有我的温暖，有我的牵挂，有我的快乐。

    背着沉甸甸的行囊，坐上去西安的汽车，家人的身影在我频频回首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在车上我认识了两个我们临村的女孩子，她们是姐妹，也和我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她们拿着介绍所给的地址到了就可以去面试上班。她两都很开朗，也善于言谈，所以一路都是她们说我听，要么就是她们问，我答。知道都离的很近后，一路也算是有说有笑。很快就冲淡了离家后的不舍，而且邀我一起去面试，而且还能互相有个照应，我欣然答应了。

    当我们到地方后也快中午了，面试很顺利，也是个饮料厂，计件的，说是多劳多得，第二天就能上班。于是一起出来买了些日用品，吃了个饭。

    宿舍是四人一间，我被安排在里面就剩一个空床位的105号，宿舍很干净，人都不在，我的位置在上铺，收拾好床铺后就静静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干些什么，知道她两在女生宿舍区，男生禁止入内。不一会也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天都黑，宿舍的人也回来了，都是来自各地的年轻人，他们都很热情，开朗，也很随意，所以很快就和他们熟络起来，也都干了不到一个月，听着他们胡天海地的冒着泡，什么某某工资领了二百多块钱，某某挂了(追)个马子(女朋友)很正点(漂亮)，听着听着我心里很开心，想着这次不但要挣到钱还要把贡献给西安的那三天半也挣回来，于是我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等攒了钱回去给家里每人买件漂亮的衣服，让所有人知道我挣到钱了，我能养活自己了，而且不但要给我的奶奶买雪花膏，还要天天给奶奶买羊肉泡馍吃，让奶奶用她最最疼爱的孙儿挣的钱去把病看好…，傻傻的想了好多，好多。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吃了饭去上班，去了才知道因为我相当瘦弱所以被安排在包装车间，工作很简，就是给瓶子上贴标签，贴一张是一厘钱，最快的一天能贴三千多个瓶子，我想想那一月也要挣一百多呢，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我一进工作间，立即傻眼了，百十号人坐在地上贴标签，有说笑的，有打闹的，也有手像缝纫机一样贴标签的，天哪，全是女的。此刻我就像坐上花轿的大姑娘，而她们中除了手像缝纫机一样的阿姨外，别的几乎都像女儿国里看猪八戒一样的看着我，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好领我进来的那个姑娘出面替我为大家做了介绍，才算替我解了围，事后我才知道他是我们的班长，就这样我和一起来的那两个姑娘坐一起开始了我的第一次真正的工作。当时看着很简单可当我拿到瓶子和标签开始真正干的时候，我才知道这钱原来并不好挣，贴一个不是歪了就是皱，一天下来合格的就二百来个，我有些沮丧，可想想我出来时晨光中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和那扶着屋门挥动在风里的颤巍巍的手，我很快的静下心来，告诉自己，我要做好，我一定能做好，所以我甚至一天就吃一顿早饭，有时就像上学时一样拿块饼，饿了吃几口，再继续干，除了上厕所之外。我几乎整天都在那里坐着，虽然离那些缝纫机们差的还很远，可已经超过了不少的人，但这不是我要的，我不但想要赶上她们，还要超过她们，所以我更努力了。就这样我被很多我都根本都不认识的人认识并且记住了。

    还记得发工资那天，很热，很热我们都排队领工资，有嫌热的，有埋怨嫌慢的，我夹在人流中，很紧张的盯着那个领钱的小窗口，生怕人家突然不发了一样，看着拿到工资的有急匆匆走的，有拿在手里晃的，有一张一张边走边数的，有高兴的，有不高兴的，也有小声骂的，眼看就要到我，我赶紧上前几步，紧紧的跟在我前边的一个小伙子后面，生怕别人插队一样。当我拿到钱的时候我很开心，很开心，连数都没数就装进我的小裤兜里，向着宿舍走去，边走着还一直手紧紧的捂着那个口袋，感觉里面热乎乎的，鼓鼓的，想着到底发了多少呢，反正奶奶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一定会摸着我的头夸我长大了！出息了！心里甜甜的！宿舍没有人，应该也在领工资吧，于是我慢慢的掏出口袋里卷在一起的钱，有绿的，紫的，红的，我一张张的在床上用手抹平，看着花花绿绿的一堆钱，一毛的有四张，二毛的有六张，五毛的有两张，一块的有九张，两块的有五张，我仔仔细细的加了两边，一共是二十一块五毛钱。我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开心，比接住老爸给我的五十块都开心，我从背包里缝着的衣服口袋里拿出老爸给的，还有奶奶偷偷给我的，被我买东西花去五块的其余十五块钱，一边边的数着这八十六块五毛钱，我知道我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了。

    于是我干活更有劲了，每天心里都美美的，有一天我们放假，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正想着，就有同事来喊我，说我家人来看我了，

    我一时间愣住了。我跑出来看到了老爸，老妈提着一带带东西，在门口站着，我突然就那么傻傻的愣在那里，眼泪在眼里转啊！转啊！我把爸妈接进我的宿舍，老爸看着我住的宿舍和那个只铺了个被单的木板床，眼睛红了。同事们帮我端来好几碗米饭，上面有大块大块的肉，老爸把他碗里的肉夹给我和老妈，老妈又把他碗里的夹给我和老爸，都没有太多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吃的很慢，很慢，感觉那天的饭真的很香，很香。临走时老妈告诉我她们提的那些包里都是我的衣服和一些吃，还有我爱吃的馍豆豆，老爸还特别的告诉我，白天地里忙那是老妈连夜为我炒的，我深深的看着眼前瘦弱的，任何时候都不爱说话的妈妈，我突然觉得或许是我一直太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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