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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道:“陆某在给河山楼一个择身事外的机会!”
择身事外!
卓不群突然沉默,仿佛在咀嚼话中之意。
事态发展到这个份上,明眼人都看出了矛盾冲突真正根结所在。
不论局势如何发展,十二楼五城奴驭各大福地,纯粹榨取而不知回报的好日子都将成为过去。
纵使七楼两城取得最后胜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同样是改变,这个改变也许不会像其他五楼三城那么彻底,然而最终的方向始终会走到五源天宗正在走的道路上。
然而战争与否决定权不掌握他们手上!
天人界上僅存的三位老祖才是真正背后一锤定音的决策者。
老人有老人的倔强,他们能看到问题的关键,却不喜欢改变,尤其是被他们眼中的蝼蚁推着去改变。
他们也改变不了老人们的想法,何况这些老人本来就跟河山楼关系不深,只是迫于他们强大的实力和对自身权力的迷恋,以卓家为首的河山楼才不得已坐上了战船。
陆离并没有追问下去。
卓不群的沉默已经很说明问题。
良久良久,远处传来一声叹息。
陆离眼睛亮了,嘴角向上扬起。
卓不群终于出现在面前,神情萧索,挥了挥手,让河山楼所有仙人退下,缓缓道:“坐下来,喝杯茶?”
陆离道:“正好渴了。”
卓不群抬起手,轻轻一抹,星移斗转,两人身边的景物迅速变化,片刻后,他们已经站在一片花红似火的悬崖边。
崖上有桌,桌上有整套茶具。
卓不群坐了下来,一手在案几上画出一道火红符纹,火线随之流转,变作两条缠绕火蛇,在案几上盘旋,然后他抬手虚空一抓,凭空出现一条晶莹水柱往火蛇上泻落,凝成旋转碟形,水沸腾开来,他将一只白瓷茶盏放在一旁,再从茶罐中驭出一块仙茶青团,手指虚捻,青团化作粉末簌簌落入茶盏。
一指屈弹,沸水化作一条纤细水流注入盏中,指尖再微微绕圈而动,沸水与茶末迅速随之转动,搅出些许泡沫,再将两只茶杯搁置于前,手指微勾,混合好的茶水涌入茶杯,汤满七分。
他用右手遮于杯前,左手轻轻将茶杯推到陆离面前。
然后自己举起面前一杯,浅啜慢饮。
陆离喝了一口,点头称赞道:“卓楼主煮茶手段令陆某大开眼界。”
当然是客气话。
不管在朱霞楼还是彩云楼,两位仙子楼主煮茶本事显然比卓不群强多了,至少观感上如此。
卓不群微笑道:“宫楼主烹茶冠绝洞明天,与之相比,卓某这点本事那可差远了。”
陆离放下茶杯,问道:“卓楼主慧眼如炬,应该早看得出局势的发展,何不趁早远离玉霄楼等,择身事外,顺应大势?”
卓不群叹了口气,本来递到嘴边的茶杯又轻轻放下,腾出手来指了指天,微微笑道:“不敢高声语。”
陆离顺着他指尖抬头看天,大声笑道:“天上那几位,有没有兴趣下来说道说道。”
天上无人回应。
他拍了拍手,冲卓不群龇牙笑道:“你看看,我这么大声,也没见得惊动这几位老王八。”
天人在卓不群心目中积威千年,他可不敢学陆离轻狂,无奈道:“说实话,没谁愿意轻易接受改变。卓家百世基业,没有一个当家主的愿意将祖宗成法毁于一旦,但时不我待,不变又能如何?靠老祖宗们惯用的强硬手段!压得住一时,镇不住一世。”
他不断叹气,端起茶杯几次放在嘴边也没能喝上一口。
陆离点头道:“卓楼主眼明心慧,身子却不由使唤,晚辈如此理解可还恰当?”
卓不群听闻此话,笑了笑,苦笑,总算喝了口茶,然后说道:“苍鼎山上,河山楼并未随波逐流,陆道友也看得清楚,为何?从卓家面上来说,自老祖离世,不得已投身商贾,为后世子孙打造不毁之基,并不愿意多结梁子;从河山楼面上说,更不愿意介入某些个人野心;此次与玉霄等同脉联盟,实在族任在肩,不得不做,陆道友聪慧,可还理解?”
陆离想了想,事实上整个对峙局面中,实属河山楼行为最是温和,既未派出大批洞明真仙谪降下界武力镇压,也未真正灭掉哪座私下脱离河山楼的仙家山头,僅僅派出一些境界一船的执事四处训诫。
不然他也不会别的地方不去,单单找上他们。
卓不群缓缓道:“并非河山楼拿不出强硬手段,掀桌子嘛!谁不会,把整个青莲打个稀烂,不管谁输谁赢,一块烂摊子谁来收拾,利益又该当如何划分,反正到头来,最受伤害的还是河山楼与卓家这种靠商贸维持的仙家,怎比得别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闲适。”
这涉及整个河山楼和庞大的卓姓家族前途,陆离缄默不语,只顾喝茶,茶水灵气充盈,丝丝精粹,散入身体小天地江河湖泊,对他这种洞玄境而言,谈不上裨益,但体内那种春风化雨的舒适,还是让人感觉到惬意。
卓不群道:“我请你坐下来喝茶,也不是让你听卓某人诉苦,更不是让你理解卓某人苦衷,只是说明你我双方分歧何处,真正症结何处!”
陆离放下空茶杯,笑道:“卓楼主不爽利,想说的话却不明说,总让人猜谜,莫不是卓楼主还惦记年少时世俗一年一度元宵灯会。”
卓不群微笑道:“卓某掌执一楼千万人性命,可不能像陆道友潇洒自在,出言无忌。”
陆离鼻中哼哼,极不服气,“别忘了陆某也是五源天宗轮值宗主之一,比不得卓楼主家大业大,本宗还是有几个人滴。”
卓不群大笑,执壶帮他倒上茶水,道:“不知有无机会喝上陆道友一杯喜酒。”
陆离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精巧折扇,啪地清脆一声打开,象征性轻轻扇动,学着那世族公子语调说道:“河山楼置身事外,主动求变,自然有酒可喝,谈判嘛!大家既然坐得下来,总是有得聊的话题。”
卓不群摇头道:“没有谈判,大家只是说话投缘,坐下来喝杯茶闲扯蛋而已。”
陆离以扇掩嘴,嘿嘿笑了起来,“卓前辈说话谨慎。”
卓不群板着脸,“屁股决定一张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卓某人心头还有点数。”
陆离正色道:“陆离张狂,却非满口喷粪之人。”
他将折扇翻转,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以诚待人。
字迹潦草,一看就不是名家手笔,简直就是三岁小儿涂鸦之作。
卓不群不理他儿戏般做作,早就听说这家伙光辉事迹,但凡遇上有人问他名字,总念一首平仄不合的歪诗自介,杀力高是高,就是那副做派相当令人难以接受。
这把折扇想来又是他新搞出的花样,若自己傻不哩叽撞上去问,指不定他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陆离啪一声折扇一收,斜斜指天,道:“卓前辈啦!卓前辈,枉你活了千年,眼力见儿真不是我说,差到了极点。”
“此话怎讲?”卓不群倒不是好奇,只是想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陆离眨眨眼,道:“卓家自诩百世仙家,比起玉寒崔家又当如何?”
卓不群诚实地道:“论世家绵延,家底丰厚,千载人才,卓家不如。”
他认真地道:“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哪怕钟家尚有老祖在天,单论底蕴,卓家也绰绰有余。”
陆离两手一摊,“这不就结了。”
卓不群还是摇头,“纸面实力放在真正实力面前,屁都不是。”
陆离笑道:“还是觉着我们没有主心骨?”
卓不群没回答,眼神说明了一切。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道:“若林默现身,自然另当别论。”
陆离道:“那卓前辈认为林默去了何处?”
卓不群依旧摇头,“这正是令人费解的地方,按理说,姜老祖陨落,他即使受到重创,也不应该就此消失不见,若然他在,苍鼎山一役就不可能打得起来,哪怕垂死天人,那也是天人,没有任何一个天人愿意跟另一个天人拼个你死我活,不计后果的天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可怕。”
陆离叹道:“你可别咒他,那家伙心眼比针尖还小,他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现在不在这方天地。”
卓不群赶紧收敛心神,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天人感应,那可真不开玩笑的话,心头哪怕默念其名,也可能让天人察觉,循迹而至。
他可不想成为得罪林默的第四个卓家人。
陆离笑了笑,说道:“且不谈这家伙,你真道我们这边没别的天人撑腰?”
卓不群道:“神界九大正神无法穿过天地禁制,只要天人老祖们不去混沌福地,自然不会激发道尊留下的厌胜天宝。”
陆离笑得更欢,“你不奇怪,我刚刚对他们如此不敬,他们为何连屁都不放一个。”
卓不群更加茫然。
——
天人界。
一座金色大殿。
哪怕千万人身置其中,大殿也不会显得拥挤。
然而这只是天人界一隅,数不清的宫殿中,其中一座罢了。
数千年来,偌大空旷的天人界中,也僅僅只有七座远隔数十万里的宫殿拥有主人。
所有的宫殿对仙人来说,都显得太大了,身处其中,就像一间大屋里飞进去一只蚊子,一间屋就是一座天地。
大殿外有一座巨大的白玉阳台,雕刻繁复的白玉栏杆边三个人或坐或立,俯瞰脚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