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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
“警官。”
许炙从震惊里出神,看向对面的女人,又是一惊,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又恢复正常了,好像刚才抱着脑袋胡言乱语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和宁玛。
“我要指控有人谋杀我。”女人似乎没看到许炙错愕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谋杀我的人名字叫做南屿,我有他的照片……”
她拿出手机,是一张远距离,拼命拉焦距才勉强拍到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站在一面落地窗前。
奇怪的是,他好像知道有人在远处偷看他,眼睛看着的是镜头。
许炙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宁玛。
宁玛低头看着女人手上的手机,看起来平静无澜,但脑袋里面都已经炸开了锅,一片混乱。
“两位警官,您们帮我想想,我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开车到处撞人呢?”女人很认真地看着宁玛和许炙,“我又不是疯子!药检酒检我都是正常的……我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开车……”女人的手在空中划着,似乎要强调她的慌乱和茫然,“在大马路上来回跑,还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说我是故意倒车,然后撞向他的……”女人无语地笑了一下,静了一会才冤枉地皱眉,“可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啊!我为什么要撞他?撞他我不要赔钱的么?我不要坐牢的么?我为什么要放弃我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去撞一个男人,毁掉这一切?”
女人紧紧皱着眉,像是一个固执的数学家,必须要在一天的时间里想出世界难题的解法:“我不记得……不记得我是怎么上车,怎么把车开出来的,我只记得……”她瞪着眼睛,看向宁玛,“在那天下午,我和南池房子里面的男人相遇了……”
她抿起唇,莫名像是在微笑,眼里好像也不是恐惧了,而是甜蜜却扭曲的爱意。
“他告诉我他叫南屿。南屿……”女人竟然像个刚陷入恋爱,纯情烂漫的女孩一样,微笑着仰起头,“多好听的名字。”
许炙看着这个女人的笑脸,胳膊上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还邀请我到他家里,给我做饭……”女人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沉浸在了美好的回忆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情,“他跟我说,他知道我的烦恼,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知道我所有所有的……秘密。”
女人眼睛定在一个点上,然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可是……他怎么知道我的秘密呢?我的秘密不应该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她惊恐地抬起眼,眼瞳晃动,似乎在向许炙和宁玛求助:“他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他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催眠或者什么,让我把我的秘密全都告诉他了?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她说着,紧张地左右看了看,最后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当时不知道……我当时不觉得害怕,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了,我竟然很高兴他知道我的秘密,我还主动跟他倾诉,把我的秘密当成家常话全都跟他说了……我一定是被他催眠了!”
女人笃定地拍着桌子。
“你冷静一下。”宁玛制止她,“之后呢?你和南屿吃过饭以后,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做了什么……”女人垂下眼睫,难以掩饰地失望,“我们什么都没做。”
说完这句和废话没什么区别的话,女人便突然安静了。
宁玛心里烦躁得厉害,伸出手,用笔尖在桌上敲了敲:“那你为什么要指控南屿?就因为他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就觉得他要杀你么?不是你自己说的么?那些秘密是你主动告诉他的么?”
女人像是听到了小狗听到了有趣的声响,抬起头,看着宁玛的鼻尖,似乎在好像它为什么和桌子碰撞以后能发出声音。
“我们什么都没做,但是说了很多话……说了我的烦恼,还说了他的烦恼……”女人慢慢抬起眼,眼里明明是困惑,但嘴巴没有丝毫停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坚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他说别人都叫他怪物,他说他其实没有病,是别人错了……是我们错了。我很同情他,也很自责——为什么要错怪这么好的人?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要,但我却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他。我求他收下我的心意,让我帮他做点什么,再困难的事情都可以,我只想让他别那么难过,我只是想让他明白,这个世界还有人,还有我在想着他,爱着他,无论他是什么,是人还是怪物,我都会追随他……”
女人抬起手,摸着嘴唇,好像以前不知道自己的嘴巴竟然是这个形状,手指越来越抖,眼神也越来越慌张,可声音一直没断:“后来,他跟我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还给我看了那个人的照片……”
女人哆哆嗦嗦地捂着嘴巴,可是声音依旧从她的指缝里钻出来:“他还告诉我,那个人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地方,让我不要在看见他的时候马上冲出来,要等到那个人到了一个地方,见过一个女人以后,才可以动手。”
“他把那个女人的照片也给我看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女人的眼睛左右转着,似乎在找什么,“他说,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宁鹿……宁鹿。”
女人的嘴角勾起来,但眼睛瞪得滚圆:“又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许炙和宁玛都没有说话。
他们觉得坐在对面的女人像是在进行什么夸张荒谬的表演,她的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极度不**,如果分别挡住,说是两个人都有人会相信。
她说的话同样令人觉得哑然。
什么叫南教授是个怪物?
为什么她会同情他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还有……
她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当时被成大雄尾随到囚爱的宁鹿?
许炙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个声音很清晰地浮在上面,那就是当时宁鹿跟她说的,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为什么会突然开着车撞向成大雄。
而宁玛脑子里回响的是这个女人说的那段话:“他说别人都叫他怪物,他说他其实没有病,是别人错了……是我们错了。我很同情他,也很自责——为什么要错怪这么好的人?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要,但我却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他。我求他收下我的心意,让我帮他做点什么,再困难的事情都可以,我只想让他别那么难过,我只是想让他明白,这个世界还有人,还有我在想着他,爱着他,无论他是什么,是人还是怪物,我都会追随他……”
与这个声音一并在她脑海里闪现的是,宁鹿和南屿站在她家门口,宁鹿和南屿并肩说笑,宁鹿为了南屿六神无主的样子。
宁玛攥紧拳。
“宁队!”有人敲门进来,看了一眼女人,然后用口型跟宁玛说,“小鹿来了!”
“怎么会这样?”宁鹿手按在窗台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从指尖抖到心里,“贺钰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院,又突然到你们这里……”
“这是谁告诉你的?”宁玛打断宁鹿的话,“这些都是警队内部的机密,为什么会有人告诉你这些?”
机密?
内部?
宁鹿一开始觉得这几个字刺耳,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冷静下来。
“我的一个朋友现在在媒体工作,是她告诉我,他们收到消息,说……”她皱起眉,别开脸看窗外,似乎觉得楼下那颗光秃秃的灌木丛很是漂亮,一瞬不瞬地盯着,“贺钰他们要集体指控南屿……”
“就算你掺和进来有什么用呢?”宁玛再次打断宁鹿,向楼下看了一眼,“南教授在楼下等你呢么?帮我转告他,从今天开始,警队暂停他的协助,请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她的话一顿,对上宁鹿看向她的眼睛:“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暂停你的……”
“姐。”宁鹿轻轻叫了一声,然后看向一边,“南屿帮过我,你也看见了。”
宁玛脸上略有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比如那个女人,他们看见的就是她的精神不太正常,所以他们就觉得她只是发了疯才在半夜乱开车撞到成大雄的。
比如成大雄,他有少数人才有的嗜好,而这个嗜好和人皮气球的犯罪嫌疑人侧写有所重合,又是研究PUO的教授,所以他们就觉得这个人就是凶手。
这些都是真的么?
宁玛的指甲嵌进手心里,疼得她轻轻发颤。
他们看到的南屿就是真的么?
南池跟她提及过南屿的事情,但说得都比较表面,只是笼统地告诉她,他这个弟弟有点危险,需要注意,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她明明都知道,还放任了宁鹿去接近他,甚至还把他带到自己跟他朝夕相处。
她是不是因为太想弥补从前对宁鹿的不信任,所以让自己过于信任她了?
宁鹿自己都是一个问题。
现在又在另一个更危险,更有威力的问题身边……
宁玛没有注意到宁鹿在说什么,只不容辩驳地开口:“你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我晚上去接你,你跟我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