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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大半个城,直到屁股被颠没知觉了,黄沧海终于到了目的地,西郊机砖厂。
推开虚掩的两扇铁皮门,里头正干的热火朝天,黄沧海报了到就立刻上手干活去了。
虽说是苦力,也不是随便哪个进去都能谋活的,没有门路,只能靠边站。
黄沧海之前在音像店干活,老板和这的厂长拜把子的,看黄沧海这娃不错,介绍他下课来干点零活赚生活费。
黄沧海不爱讲话,干活却卖力气,遇到放假,就出窑拉砖,一车砖六毛钱,他能拉一整天。
平时放学时间比较紧张,只能负责拾泥头子,就是守在制砖机旁,等制砖机“哐”的一声推切出一排砖坯后,把掉落在地的边角料用方头铁锹铲到手拉车里,再回送到送土的凹槽里。
这活一般上下午两班倒,不但轻松,挣得还多,有人眼红,每次黄沧海来晚了,总被阴阳怪气叨叨几句。
黄沧海不在意,被人叨叨身上又不掉肉,黄沧海全当听不见。
他真正怕的是车间郑主任的儿子,长得高壮,人浑不讲理,喜欢赌钱,身边总跟着小混混。
黄沧海碰到过几回,被敲了不少钱,不给就打,打完了抢。
黄沧海不敢反抗,被揍得皮青脸肿,后来就躲着走了。
忙碌了一天,天色变黑,灶房灯点亮的时候,终于下工了,今天黄沧海心情不错,一下午干活都格外卖力,因为要发工钱了。
下了工,黄沧海跟在工友后面,在灶房旁的一个窗口领了这个月的工钱,他只放了学来,到了高三要复习,干活的日子更少,这个月比以前发的都少。
黄沧海在工资单上签了字,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还没捂热的五十六块,分成两份藏到鞋里头。
这五十六块,过几天让同村的刘叔捎四十回去给母亲,剩下十六块留下当生活费。
十六块能买八斤猪肉,不过黄沧海没那么奢侈,他平时只买辣酱,就着馍馍吃,母亲上次来带了两大袋二十几个馍馍,现在还余很多。
大家伙儿领了钱,回家的脚步轻快许多,年轻的三三两两约好了去处,年长的准备买点好菜带回家,黄沧海孤零零的坠在人流的末尾,混着出了砖厂。
飞快的跨上自行车,黄沧海心脏开始砰砰直跳,他只有离开城西这一片,才能感到安宁。
黄沧海把自行车蹬的飞快,坑坑坎坎也顾不上避让。
刚过了两条街拐了个弯,旁边道上突然窜出来个黑影,一脚狠狠的踹在车把上。
车子顿时失去平衡横着甩了出去,黄沧海在地上滑出几米远,被摔得不轻。
他躺在地上,痛苦的翻转过身子。
不知哪冒出两个人,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把黄沧海架起来,就往黑巷子里拽。
“不!我不去!”黄沧海立刻知道要发生什么,大声颤抖着哀嚎起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啊!”
屁股上被恶狠狠踢了一脚,后面一个声音威胁道:“别叫!叫就掰断你一根指头!”
黄沧海连忙收了声,心如死灰,半个月前的一幕记忆犹新,没想到今天又要吃苦头了。
昏暗的小巷子里,四个人隐隐围成个半圆,当中间是一个高大的莽汉,他抓着黄沧海的衣领,把对方像小鸡仔一样架在墙上。
这莽汉穿个喇叭裤子,粗壮的脖子上戴着金色链子,四方的脑袋看上去特别结实,正是郑主任的儿子郑飞。
“掏钱!”
“么钱.....真的!”
郑飞不废话,啪啪就是两耳巴子。
“再说一遍,掏钱。”
“真的......么有,刚在厂里,给村里头的,捎......回村了。”黄沧海哭丧着脸,从裤兜里哆哆嗦嗦翻出来两张一块和一张五毛,“就这多,再就么了。”
“搜!”郑飞把人往地上一掷,后面三个小混混就围了上去。
黄沧海被细细搜了遍身,衣服裤子都被扒了,除了刻意留在裤兜里的两块五毛,藏在鞋里的五十六块也被翻了出来,被一个混混交到郑飞手上。
“不是没有么,这啥,嗯?哄我?”
郑飞用脚后跟往黄沧海头上猛踩,不知道是因为下午打牌输了钱,还是对方刚才骗了他。
黄沧海不敢嚎,吃痛了就蜷着呻吟,他脑瓜子嗡嗡的,像是有人在他耳朵边吹哨。
比起脑袋上的痛,心里的痛更强烈。
他恨!
黄沧海握紧拳头,满脸泪水,一股火冲得眼睛发红。
黄沧海想,有一天自己拳头硬了,非砸烂他们的脑袋不可。
“老子最痛恨被人骗,你听好,明天晚上,就这里,带一百过来!”郑飞凶相毕露,“少一毛钱,打死你!敢不来,打死你!敢叫人,一块打死!听到么!”
黄沧海顿时绝望了,一百块,那是要命了,上哪去筹钱,不能再这般下去了,真不如......现在就拼了!
黄沧海决定豁出去了,他咬紧松动的牙齿,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要再次动用自己的特异功能!
“听到么?问你话呢!”
就在这一瞬间,郑飞决定再赏对方两脚,黄沧海准备暴起反击,旁边的混混瞄了眼脚下偷踩的一块钱,准备伺机偷捡起来。
可这一切动作都暂时停止了,因为大家的视野一下子变暗了。
什么情况?
为什么变黑了?
所有人都停下自己的动作,齐刷刷把头看向巷口。
原来,巷口唯一的一盏灯被东西遮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巷口黑乎乎的站了个人,正一步步往里面走,灯光从他雄壮的身影背后散发出来,像一座移动的灯塔。
“所有人,不许动,你们被我包围了。”那个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中气十足,“钱都交出来,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