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鲁莽？（苏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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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勇是第一个把柴捆背在背上的。七百名义军弟兄，除去苏然等极少数外，在接下来的两刻钟里都做了同样的事情。与此同时，苏然帮忙抄写的“左”、“右”字纸，也终于派上了用场，甲队、乙队的弟兄们互相帮忙，纷纷给对方的后脑勺上贴上了“左”字，丙队、丁队和自强队做的事情基本上一样，只不过贴的字纸是正好相反的“右”字。

    所有这些工作，都是在只有月光的情况下进行的。等到义军弟兄们忙完之后，每个人都是披坚执锐，被各式各样的铁甲武装的严严实实。但他们同时还在背上背着沉重的柴捆，头上贴着粗劣的字纸，咋看上去活像是戏台上的小丑一般，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尽管联军已经深入敌境，但友军的这幅古怪模样，还是惹得颍阴州兵大笑不止，张邦达不得不先后两次出面呵斥，这才把部下的骚动给强压下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州兵好不容易消停之后，义军居然又冒出了笑声，从最能打的甲队到人最多的自强队，到处都有弟兄管不住嘴，你指我我戳你地嘿嘿傻笑……

    为了整顿秩序，焦勇连着挥了八次马鞭。苏然也在一边跟着帮腔，什么话都给骂了出来。不过，最终令整支队伍安静下来的，仍旧还是大先生。义军首领一不揍人，二不骂人，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官道正中，抬手指了指西北方向的那团光亮而已。

    “那就是新郑大营，”大先生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好像在小老谢处理日常公务一样：

    “谁要是想把那边的人马引过来，就请继续。”

    眨眼之间，整片废墟变得鸦雀无声。士兵和勇丁纷纷把目光转到西北方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那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那里就是联军的使命所在，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通常来说，一座五千人的军营不会有太严密的戒备。但是新郑大营绝对是个例外，因为待在那里的除了臭大兵和肥猪官僚之外，还有统治着八荒六合的我大齐小皇帝。为了保护这位二十岁的真龙天子，五千多官军使尽浑身解数，在这片鸟不拉屎狗不生蛋的荒郊野地，硬是造出了一座比刺猬还扎手的坚固堡垒。

    新郑大营由北、南、东三个子营组成，除去包围整座大营、最厚处超过三尺的土木外墙之外，每个子营还另外拥有一道独立的栅栏墙，开满可供火铳、弓弩使用的射孔。无论外墙还是内墙，都是五步一灯十步一楼，就算是月黑风高的深夜，岗哨们也能捕捉到百步之外的可疑动静。

    如果是在平地上，就算苏然这样的小孩子，跑完一百步也用不了几秒。要是骑马的话，还能把靠近外墙的时间再给缩短一半。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官军特地环绕土木外墙，不惜工本地开挖了两条护营壕。

    现在离开春还早的狠，地里的冻土仍然硬的好像生铁一样，单靠锄头根本挖不了几尺深。根据牛有禄的供述，九王为了缩短工期，竟然野蛮地砍光了周围所有树林，然后环绕军营燃起一堆堆烈火，把上千名战辅兵连同随军力夫一起赶上工地挥汗如雨……

    羽林卫和刀剑什么身没有参与这次苦役。虽然壕沟早已修好，但牛有禄提起件事的时候，怨气仍然深的可以成云降雨。总而言之，几千官军活像修河民工似地累了整整四天，凭借铁锹、铁铲、铁钎、铁斧、大锤以及火烤水冲，终于挖出了两条三尺深、五尺宽，总长度加起来肯定超过十五里的壕沟，就算是淮阴侯亲至，也绝对没办法一蹴而就。

    战马如果事先助跑，越过五尺宽的沟渠倒也不算很难。问题是往前二十步就会碰上下一条护营壕，这么点距离根本不够二次助跑，那些以为障碍已被克服的骑兵，将会无助地困在这片狭窄区域，变成任人宰割的活靶子。至于顶盔贯甲还背着一大堆装备的步兵，想进这个陷阱还没那资格，先想办法从沟里爬出来再说吧。

    护营壕的三尺全深，咋看上去似乎并不出奇，也就是刚到肚脐眼的程度。但军队挖的护营壕从来不是单纯的土沟，里面要么插着虎落尖桩，要么埋着专门阴人的竹签木钉。除非在脚底板也装上铁甲，否则任谁掉进去都是一身血洞，即便侥幸不死也得半残。

    除了迟滞敌军，这两条壕沟另外还有重要用途，那就是给外墙上的火铳火炮充当测距辅助。当敌人拥挤在两道壕沟之间的时候，炮手完全不用慢吞吞地重新测距，炮身俯仰的调整也可以根据射表迅速完成。五个心跳之内，他们就能从容不迫地点燃药捻，利用外墙上的弗朗机、二将军炮大开杀戒。

    实心铁弹、霰弹、链弹、开花弹……官军堆在墙顶上的弹药多得能开庙会，只要时间足够，完全可以把两条护营壕变成血腥屠场。如果事先得到预警，他们还可以把炮口高高抬起，对远在数里之外的敌人实施火力覆盖。这种事情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官军为了防备偷袭，早就在大营外面安插了大量耳目。

    无论刮风下雨，官军巡逻队都会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出勤，最远的一条路线，距离新郑大营整整有两里地。除了巡逻队和明暗哨兵，官军骑兵还会轮流出营遛马，跑到什么地方全凭他们喜好。如果联军事先不知道相关情报，只是凭借匹夫之勇闷头冲锋，那弟兄们隔着老远就会暴露行踪，然后在官军骑兵的突击下损失惨重，即便侥幸到达了壕沟区域，也只能在尖利木桩与火热弹片之间二选其一……

    为了突破重重障碍，大先生和张邦达制定了非常复杂的作战计划。离开集结地后，联军总共分为了五支纵队行军，左边两支是义军的甲队和乙队，右边两支则是丙队与自强队，中央纵队则是分为前后两部分，颍阴州兵打先锋，义军丁队做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