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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人虽然也擅长骑战,但多是骑射游斗战术,若非已经占据了上风,鲜少会纵马冲锋来个你死我活的白刃战。
而且,这些鲜卑部族兵打仗多是凭借多年游牧骑战的本能,根本就没什么统一的战法可言,且若是要让他们排列出如此整齐的队列更是想都不要想。
那些队形散漫的部族骑兵见来人气势汹汹,不免为之胆怯,有些人更牢牢攥住缰绳,一看形势不妙便准备撤退。
轲比能倒还镇定一些,他虽然也为对方的军容所震动,但知道在开阔的平原之上,对方这数百骑即便是要冲过来,他们也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可以躲避。
更何况,汉人素来守礼,说好是谈判交换俘虏,应当不会做不宣而战的事情。
果不其然,对面的骑兵在进入一里范围内便开始减速,当来到约莫两百步时彻底停了下来,依旧是按照先前的锋矢阵型排列。
轲比能看到对面的骑兵说停就停,整支队伍气势肃然,丝毫不显散乱,不免心里暗赞道:“这便是范先生所言的令行禁止么?看上去的确挺不错。”
当双方的属下先行交涉,最终商定颜良与轲比能各自带十名扈从到阵中相见。
轲比能在出阵之前,手下亲信提议道:“大人,要不要趁着对方主帅出来相见之时趁机捕拿,然后拿来交换俘虏?”
轲比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面严整的阵势道:“我听闻颜良乃袁绍手下最为勇猛的大将,怕是不易捕拿,还是勿要多事了。”
而在另一边,好似商量好了一般,牛大也蠢蠢欲动地建议道:“将军,要不要趁机拿下贼酋,顺势再抓他几千个胡虏?”
颜良摇摇头道:“胡虏素来警觉,若想要现场捕拿,恐不容易。”
牛大又道:“那要不我安排神射手,用大黄弩射杀了贼酋,敌人势必大乱,再乘势冲杀,可获全功也!”
牛大的这个提议倒是让颜良颇为心动,二者相会的地方在中间,也就是百步距离。
这个距离对于普通弓弩或许稍嫌远了些,但对于大黄弩而言正是有效射程之内,且他手下的神射手技艺不凡,射个把胡虏应当难度不大。
不过他还是强压住了这个颇为心动的提议,虽然在他的印象里轲比能时叛时降首鼠两端,绝非什么善类,但若是今天趁机杀了他会发生什么后果呢?
只会彻底惹怒了中部鲜卑,把中部鲜卑往阎柔那边推,阎柔肯定会顺势召合中部鲜卑与自己无休无止地缠战。
且死了一个轲比能,鲜卑族就会没落么?
不会!
死了轲比能,还有步度根,还有扶罗韩,还有泄归泥,素利,弥加等豪长。
想要彻底解决游牧民族之患,绝非杀死一两个豪长就可以做到。
所以颜良还是决定维持原先的计划,利用俘虏引诱未必轲比能为自己所用,来解决这一次乱事。
不过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对牛大吩咐道:“你安排神射手持弩戒备,若胡虏有所异动便后发制人,若胡虏老老实实的,便不要轻举妄动。”
牛大应诺了一声,兴致勃勃地前去准备,颜良却摇摇头,带着韩高等几个扈从上前。
二十来骑相向缓行,来到十余步外时同时止住了脚步。
颜良就近一看,对面这个胡虏身高体壮威猛不凡,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炯炯有神,果然是个人物。
他笑道:“久闻轲比能大人虽然出身鲜卑支族,然能在众大宗豪长里出类拔萃占有一席之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轲比能虽然相貌粗鲁,但见颜良出言客套,也在马背上学着汉人的礼仪做了个揖道:“我亦久仰颜将军大名,听闻将军去年在中原大显身手,天下皆知,今日一见将军手下兵强马壮气势肃然,便知绝非虚传。”
客套过后,颜良却面色一肃道:“敢问轲比能大人,我汉家与鲜卑虽小有龃龉,但互相之间通商往来,互通有无,百姓皆可安居乐业,不知为何要带人前来劫掠破坏,使得我汉家边郡百姓苦不堪言,难道鲜卑族中皆存豺狼虎豹之心,不知悲天悯人么?”
轲比能雅好汉人习俗,平日里也多听汉人士人如范方等人讲古说史。
他虽然知道劫掠之事有违汉人道义,但也不可能为了这不能吃饱饭的道义禁绝各个部族去劫掠,不然的话他这个鲜卑大人定会众叛亲离。
不过面对颜良的质问,他却顾左右而言他道:“此番乃护乌桓校尉阎柔邀我等南下,其亦是汉人,故而非是我等鲜卑人之过也。”
颜良立刻打断道:“汝当有是非判断,岂能听人怂恿便不知善恶?”
轲比能被训斥了一通后面色尴尬,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说起。
当然,颜良此来也不是为了教轲比能如何做人的,他装模作样了一番后就说道:“当然,我汉人的礼义中有言‘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眼下就有一个悔过的机会,不知轲比能大人愿不愿意把握了。”
轲比能心想今天不是来商谈赎买俘虏的么,怎么就变成悔过了,不过形势比人强,自己弟弟还在对方手里,便只能耐着性子道:“愿闻其详。”
颜良道:“你也知,阎柔此人恬不知耻,勾结外人祸乱同族,更有东部鲜卑仍执迷不悟,甘为帮凶。我正欲带兵击溃彼辈,若轲比能大人愿意出手相助,便也算是稍抵前罪了。”
轲比能算是明白过来了,这是要让自己反戈一击,对阎柔和东部鲜卑下手啊。
虽然在鲜卑人的习俗里,前一刻是朋友后一刻就是敌人的情况屡见不鲜,让他反过头来对阎柔与东部鲜卑举刀并无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他与阎柔等人交道打得也不少,知道都不是好相与的,自不愿为了什么毫无意义的悔改赎罪凭白多几个强敌。
轲比能说道:“颜将军能征惯战,不料言辞也如此锋利,却不知若我带人对阎柔下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