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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半个月之后,俞蘅等来了病情初愈的邹凝上门拜访,两人一见面邹凝就说起捐赠的事情:“我已经让我父亲和有关部门商谈,到时候会给你一笔奖金。”说是奖金,其实也是符纸折价的款项,俞蘅摇头:“不需要这些,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我只有这些符纸能帮得上忙的,你要真给我奖金,不是看不起我嘛。”
说到这个份儿上,邹凝只好应下,两人谈起别的。
“情况不是很好。说起来道门今年凋零不少,有资质的又愿意学道的不多,就说我们清睢邹家,以前也是道门大族,我父亲那一辈的,我三叔四叔都没有走这一条路,几个姑姑也嫁到外地去了。我这一辈的,就我和两个堂哥和我弟弟修道。国家倒是每年都有军中的进修指标,一般学成也不会留下。等我再修养两天,就打算下山去帮忙了。”
“鬼蜮的封印进展怎么样?”
“唉,也不顺利,国内面积太大了,现在各地鬼蜮又都在扩张,空气中的阴煞数值也已经超过安全指标,出外勤不容易。”
邹凝离开时,俞蘅又拿了一储物戒指的符纸给她。“谢就别说了,我们这一家子也是承你们的庇护才能这么安全地生活。”
“行。回头我让小黎把戒指给你还回来。”
之后有三个月,俞蘅都没有再见到邹凝,那天在清溪镇接他们的小道童小黎倒是常过来,给俞蘅带一些小信息。修炼到疲倦之时,俞蘅就给自己一个小假,或是教教张知芝,或是下山走一趟,看看镇上的情况。
天色越发暗了,冬天已经过去,新春的枝芽却很颓靡,看起来也不甚葱绿青翠,距离他离开鬼蜮已经过去快四个月,有时候正午时分也不觉得阳光猛烈,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暖意。
抬头看去时,太阳被乌云压在后面,只能艰难地露出些微的亮光。
在日光稍盛的时候,俞蘅会小心地卜卦一遍,每次得到的结果都不是很好。又过了两个月,小道童小黎红着眼睛带来一个坏消息。
“邹师姐没了。”
俞蘅端糖果盘的手一顿,果盘倾斜,盘中的糖果洒了一桌。
“你说什么?”
“邹师姐没了哇呜呜……”小黎大哭着趴在桌上不停抽搐,“岁恩堂那里搬、搬回来好多人,好、好多人呜呜呜……”他的年纪小,比他大的人都关照他心疼他,因此他和山上的师兄姐师叔关系都很好,乍一看那么多尸首根本受不了,再听岁恩堂中哭声震天,这才忍不住跑出来。出来之后却发现到处都是悲戚的氛围,只好跑到外面来。到了外面却也无处可去,其他人都莫名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和父母闹矛盾哭鼻子的小屁孩。不知道怎么样,就跑到这里来了。
俞蘅示意葛晓慧带着张知芝到隔壁许路家去玩,关上门后他坐在小黎的对面,静静地等着对方冷静下来。
他也不由得地想到邹凝,那是一个很少笑内敛又善心的年轻女人,第一次见面时,他隔着人群看到她疲惫的脸色,眼底藏着焦灼,却仍坚定地往下走,毅然肩负起那么多陌生人的生死重任。
见过太多生死,他已经看淡很多,可那样鲜活美丽的灵魂还是让人赞叹和敬佩。那天,他跟站起来继续去找车票的邹凝说,量力而行。
——我知道,可是我还行。
邹凝当时这么说。可今天她没了,死亡的那一刻,她是否也是坦然毫无遗憾的呢?
小黎后来还是走了,带着哭成红灯笼的双眼。第二天,清睢山上的葬礼就办了起来,人已死,又是死于大煞,尸体不可久放。山上许多避难者都自发去参加,围在外面默哀,俞蘅也去了,和避难者一起排队进场,他鞠躬敬礼,在场内不绝的往生咒声中,照片里的邹凝微微浅笑。
外人都不知道这十一个清睢弟子是怎么死的,山上的避难者感念清睢山的庇护,随大流来送一送。死亡背后的惨烈和血腥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清睢山上的道士沉默许多,连小黎都不再来了。葛晓慧有些不安,问俞蘅:“是不是外面情况很不好?”
“别担心,你和芝芝会很安全的。”
葛晓慧咬唇,俞蘅回头,见她神态有异常,以为她还是在担忧,便安慰她:“有我活着就会保护你和芝芝的,别怕。”闻言葛晓慧勉强一笑,应了声好后低头看孩子,不再说话。
俞蘅站在母女身后,突然开口:“晓慧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葛晓慧抓抓头发转头:“说什么呢?哎到时间吃晚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张知芝拍手:“吃饭饭!吃饭饭!”
见状俞蘅只好点头,蹲下抱起孩子去食堂。
那天欲说未说的言语,俞蘅再也找不到机会再提起,葛晓慧不自在了两天,之后就和从前无异。
邹凝的葬礼过后一个月,邹凌来到院子来到俞蘅。俞蘅是第二次见邹凝的弟弟,第一次是在葬礼上,才十四岁的小少年腰杆挺直面色沉静,十分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邹凌,是邹凝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