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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矿家属大队的大院在梁西宿舍区南头和梁村西头的三岔路口上。煤矿子弟小学、粮店和门市部都集中在这里。唐瑾从家里出门上班只需要五分钟就到了。国家经济开放搞活以后,这里成了一个热闹的小市场,一大早道路两边就摆满了卖各自蔬菜和早点的摊点。当她上下班见到那些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校门口走进走出的时候,经常想到在这里上学的情景,想到从小学到高中一直跟她同一个班的建工。他一直都是班里的班长。他喜欢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什么打鼓队啦,小乐队啦等等。他在初中和高中得过级部数学和语文竞赛一等奖,还在全矿务局十大学校联办的作文竞赛中得过二等奖,并因此在学生大会上介绍学习经验呢!她还想象他将来又回到这里来教书的情景。她向同事打听鲁中师专的校址是在鲁中城市的什么位置,她说,她最羡慕教师这个职业了,每天跟孩子们打交道,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那该多好啊!同学们毕业以后一个个都上了技校,而他却坚持复读并最终考上了大学,这在她看来,他是多么值得令人钦佩的人!春节期间他没到她家去。她以为他又回他自己的老家去了。她嗔怪母亲没到赵叔家去拜年。母亲说平时忙起来就没有空,闲下来就又不想出门了,随即又反问她说:“你不会到你赵叔家去替我走一趟吗?”她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每当走进家属大队的大院里,她就不由得朝楼梯口一边挂在墙上的那个木信架看去,心里盼望着他的来信。传达室的那个秃顶老头每天推门来到办公室里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新来的报纸刊物立刻就会把她的眼光吸引过去。每当失望过后,她宁肯认为他最近一个阶段因为学习紧张,所以一时把给她写信寄书的事情给忘记了。近来同事有时约她一起去逛门市部,她也懒得去了。她往往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发呆。窗户半打开着,窗外楼下那排丁香树上已经开满了鲜花,像覆盖上一堆堆白雪,带着蜜一样的甜味儿,芳香弥漫了整个大院。她手里拿着一本新来的刊物,不时地把它卷起来,转动着,然后又松开。她那双明亮而沉思的眼睛流露着焦虑和哀怨。
她下班回来。唐婶随后跟着上了楼,说:“矿上工会里有一个能吹拉弹唱的挺帅的小青年,家住在博山城里,原来到食堂去打饭还经常见到你。他托住在咱前面那排楼上的王副矿长来提亲,想来跟你认识一下。”
她紧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随便什么人都带到咱家来吗?他吹拉弹唱跟我有啥关系?”说着,把带回来的一本杂志随手一扔,杂志碰到墙上,又落床上。
唐婶稍站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
这天,赵婶见继勤一进门就面带喜色,问他是不是在路上捡到钱包了。继勤坐下来点上一支香烟,喜不自禁地说:“刚才我在梁西宿舍门市部前面见到唐瑾她妈了,她问建工回来没有,还说唐瑾经常提到他,让他回来的时候到她家去。她好像有点那个意思。我看他俩倒是挺合适,两家人都知根知底,从来都没红过脸,唐瑾她爸爸是连队书记,她又在矿机关工作。”
“谁知道建工是怎么想的。”
“唐瑾她妈说,去年建工还到她家去过,两人在一起说话很合得来。结婚以后,在矿上要上一套房子,两家又相隔不远。”
“谁知道他毕业以后能不能分回来。”
“分到别处可以再调回来嘛!我看这事能行。”
“那等他回来了,你问问吧。”
正好巧生下班回来,继勤叫住她,征求她意见。
巧生低着头,淡淡地说:“挺好的。”
“你是觉得,不太合适吗?”继勤盯着她暗淡下来的脸说。
“没有。我只是觉得,不知道他本人是怎么想的,可以问问他。”
“你觉得唐瑾这姑娘怎么样?”他又笑着问。
她觉得大叔似乎是想让自己夸吧几句唐瑾,说:“她人挺好的。”说完就离开了。
实习结束回到师专,再完成两门学科考试就要离校了。建工当初刚来时带来一个不大的木箱子,看着眼前这些要往家带的东西很多,就决定这个周末先把被褥带回去。
油条火烧铺里的几个女人们在做下班前的扫尾工作。巧生在清点着抽屉里那一堆油腻的钞票,这已经是第四遍从头点起了。一想到建工这天可能要回来和大叔要跟他谈唐瑾的事,她心里就感到一阵慌乱。胖女人从铁丝筐里拿起一根油条吃起来,让她吃掉另外那两根,她说她不饿,一会儿回家吃。下班回到家,她带上毛巾和肥皂就到矿上洗澡去了。
不久建工回来了。他把东西放到床上径直去了后院,随即又回来问正床边写作业的小梅:“巧生去哪里了?”
小梅站起来笑着说:“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咱爸爸要跟你说个事呢!”
他问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啦!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她诡秘地说。
建工出门回来,正要往后院走去,下班回来的继勤把他叫住了。他站到里屋门口的外面,继勤让他进去,他没有动。继勤点上一支香烟,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他觉得谈这种事情既不能太严肃,但也还是必须要显示出作为一家之长的身份和尊严来。于是,他脸上出现了一副拘谨而古怪的微笑,就连他自己也感到别扭。他干咳一下嗓子,尽量平和地说:“前几天我见到你唐婶了。她的意思是想让咱两家成亲,让你跟唐瑾两人……,我觉得这是件好事,说明人家瞧得起咱,咱们两家又彼此都……”
“我不想在矿上找。”
“怎么,不想在矿上找?”他被噎了一下,又说,“我在矿上干了二十多年,矿上哪一点不好?唐瑾是高中生,在矿上机关工作,她爸爸又是连队书记,她以后会很有前途。”
见儿子低着头没说话,又说:“你要是不想住到矿上来,以后就在博山城里你们单位上要套房子……”
“我觉得不合适。”他打断说。
“你们是同学,原来又经常来往……”
“这是两码事。”
“什么两码事?那你说说,怎么不合适了?”他脸色难看起来,使劲吸了两口烟,又说,“她哪一点不如你?有人从矿上机关给她介绍,她还不同意呢。你唐婶让你回来到她家去一趟,你先去见一趟……”
“这是我个人的事,不用别人来操心。”他浓眉紧锁。
“什么?!”继勤用拿烟的手戳着地面说:“你不就多读了两年书嘛,别自以为了不起!”
他扭头朝门外走去。
“给我回来!”
他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赵婶下班回来,见他黑着脸,坐在床上默默地吸着闷烟,好像是刚跟谁生过气的样子。她径直走到后院里,从布包里拿出几块木柴放到炉子跟前,小梅从小屋里出来,跟她悄声嘀咕了几句。她回到里屋说:“他不愿意吗?”
明勤使劲抽了两口香烟,气急败坏地低声说:“翅膀还没长硬,就想先飞了,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赵婶轻叹一口气说:“唉,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小梅凑过来,跟母亲说:“我觉得,他好像跟巧生有点意思呢。”
“跟巧生?”赵婶打了个愣怔,“你怎么知道?”
继勤也朝小梅看了一眼。她说:“他每次回来就先到小屋里去,两人一说就是半天。他现在每个周末都回来。”
他不以为然地说:“还不就是说老家的事嘛!”
赵婶瞪大警觉的眼睛,问她听到两人说什么了。
“他说巧生怎么怎么好,还说他喜欢巧生呢。你们回老家不在家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俩还出去了。”
“他俩去哪儿了?”赵婶问。
“不知道。可能没走远,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对了,那天晚上还下着雪呢。”
“还下着雪?”赵婶惶恐地盯着继勤,“他俩出去干什么?”
继勤摆摆手说:“从他回老家以后,两人说话就多了。他不想让巧生走,希望从这边给她说个对象。”
赵婶又紧张地问她还听到什么了。
继勤摆摆手说:“别在瞎猜了!”
小梅自讨没趣,出去了。赵婶眼睛里游移着惊恐的亮光,不放心地说:“都是自己家的人,真要是那样,可不行!”
继勤自言自语地说:“他愿意跟巧生说话,即便是回来次数多点,也没啥。”
“这可不好说。他俩要是真有了那种感情呢?你拉都不好往回拉!先不说户口问题,将来生下的孩子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孩子还能不要吗?这事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继勤沉思着,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可能……”
“那可说不准。”
“巧生是个懂事的孩子,即便他有那种想法,巧生也不会答应。”
“你说他不愿意跟唐瑾,是不是两人已经有那种意思了呢?要不就问问他俩。”
“问什么?你怎么问?”
“就问他俩有没有这回事嘛。”
“不能问巧生,你问她,不等于把她赶走吗?”
“并不是要赶她,就跟她说,以后有合适的再给她找嘛。”
“她性格很犟,又很要强,你不让她走她就不走了?建工你也不能去问,你一问他,他不就告诉巧生了吗?小梅一个小孩子家,她说话你就相信?别在瞎猜了!”
巧生在从矿上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尹姐家。尹姐穿着一件红花短袖白衬衣,正坐在门前的大杨树下给孩子喂奶呢。院子里静悄悄的,高大青绿的杨树在微风中闪着斑斑白光。见是巧生来了,她抱起孩子带她来到屋里。她身材颀长,相貌端庄,有一双美丽和善的大眼睛,说话声音不高,却充满了默默的温情。
巧生向孩子伸出手来:“还认得我吗?让我来抱抱……嘿嘿,还认得我哩!”她高兴地把冲她发笑的孩子抱了过去,又逗他说:“要回家见爷爷奶奶了,是吗?爷爷奶奶给你过生日呢!”她问尹姐什么时候动身。
尹姐说大后天走。她又问:“你跟他爸爸再一块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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