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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事情会到这一步呢？
不应该这样的啊……
济悬壶迷茫且疑惑，仰面倒在蠕动的乌头线蛊虫堆上面，任凭虫子钻破他的皮肤探了进去。
他奇异地没有感觉到疼痛，但心里却没有一点高兴。他知道这是因为虫子分泌的毒液麻痹了他的神经，而事实上，皮肉早已被撕裂、吞噬。
其实……这点痛，还不如当初将云浅画从火洞抱出来的时候，那些灼伤疼。
“浅画……”
济悬壶目光渐渐涣散，细微的喃喃声一点一点从口中溢了出去，事情为什么会到这地步呢？
他想说，其实他什么都不懂。
他想说，不要走，其实，他也是想过娶她的啊。
他想说，他不知道如何喜欢人，但她对他而言，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想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舒服，他真的好想再听她娇俏地叫声一声师父。
他想说，如果你真的想走，那就走吧，别给他后悔的机会。
他想说，快走，不要回来了，他身上带着白磷，很容易着火，如果烧起来遇到火油，这条甬道会变得太危险！
想说的话很多，可最终济悬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乌头线蛊一个翻涌，吱吱叫声里庞大的触手卷着他拖进了洞穴深处，唯一的一点光明也被吞没殆尽。
济悬壶眼睁睁看着，眼前被黑暗所笼罩，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无数晃动的记忆片段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飞快闪过。
路边的孤儿被捡回药王谷，艰苦学医的生涯、年少时跟着师父在恶臭连天的荆城行走，脚步两侧都是倒伏的尸体，瘟疫让他们全身都溃烂。
然后，角落里的晃动，他扒开几具摞着的尸体，一个婴儿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哭不闹，那双澄澈的眼睛倒映出他清秀却冰冷的容颜。
忽的她咧嘴一笑，似乎一阵暖融融的风，吹散了他心里的冰冷，他情不自禁伸手将她抱出，她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你也要养个孩子？”
师父站在不远处轻哼，他身后三步远处跟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两三岁的模样，跌跌撞撞狼狈跑着，一步三歪。
稚嫩的年纪，容貌却狡艳，欲哭不哭，含着一包泪，可怜兮兮，身上全是青紫伤痕，密布血痕纵横，皮翻肉卷。
“这男娃体质不错，给你当师弟，按辈分排，改叫济杏林。这女娃么……也罢，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你自己收了，就当养个药奴。”
济悬壶听见那时的自己轻轻的声音：“师父，谷里不缺药奴，我想收她当徒弟。”
“随你。”师父不以为意。
于是他素来冷漠的唇角都轻轻弯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小小婴儿，仰头看天，污浊肮脏瘟疫肆虐的城池，蓝天白云却美得像一幅画。
“就叫，云浅画吧。”
原来，这是他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被他亲手打碎得一干二净。
葬送在深不见底的古墓。
济悬壶抽动着嘴角，不知努力了多久，终于，弯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和那时候，全然一致的弧度。
然后裹在乌头线蛊里，轰然掉下深洞，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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