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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走到桌子旁边,打开上面黑色的包一看,里面装着衣服和我变装所需的工具。
正打算拿进去换,爷爷老眸看向我,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朝药房那边走去。
“跟我来!”
我便听话的跟在他后面,他到药房内帮我伤口消毒,擦了点药,嘱咐道:“伤口不能捂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带假发了!”
这有点困难,一会儿我就要回去,就算是晚上,也很可能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所以假发一定要带。
犹豫再三,我拿了一把大剪刀走到镜子面前,‘咔嚓’一声,把这头我留了数年的长发捡了,最后再仔细修成小军的样子。
爷爷一直在旁边看着,等我剪完,他把地上的头发仔细的清理了,换好装后,我感激的对他说:“爷爷我走了!您保重身体!”
“等一下!”爷爷喊我:“锅里我炖了骨头汤,喝一碗再走吧!”
听到这话,我眼睛有点酸。
虽我们已见过无数面,但我从来不知爷爷从前的故事。他似乎一直都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亲人和儿女,就连这大年三十前夕,也只是独自守着这个小诊所,凄凉得很。
爷爷给我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我捧在手心里慢慢喝下,刚才还冰冷的身体瞬间暖和了许多。
“谢谢爷爷!”
他又坐回去,语气带着老人的洒脱回答:“谢什么,一碗汤罢了,那么大一锅,最后还是得倒掉!”
尽管他这么说,我还是感激他,这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爷爷是一个。
“爷爷,我走了!”
“走吧!”
踏出小诊所,我一刻都没有停留,快步朝段天尽家的方向而去。
中途,我给秦小爷打了一个电话,他还在外地办事,今天不会回来,让我自己回去。
回到段天尽家,已是凌晨两点,乌鸦来给我开门,一脸担心的说:“小军,你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我没事!”我随口回他。
乌鸦便焦急的催促我:“你赶紧进去看看吧,尽少今天回来心情特别不好,对我们又骂又吼的,还把我们全都赶了出来”
说话间,里面有玻璃器具被摔坏的声音传来,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喝酒了!
但是,他喝醉了就像疯子一样,连阿宽都奈何不了他,我能干嘛?
我在屋外站定,问乌鸦:“尽少回来多久了?”
“有一个小时了!”对方说完,马上想起件事,“小军,你不是和尽少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分开回来了!”
我带着歉意回答:“我家小爷那边有事要我去处理,所以我临时离开了,刚巧手机又没电了,所以没给你们和尽少说一声,让兄弟几个担心了,下次请你们喝酒赔罪!”
乌鸦一脸惆怅的说:“喝酒小事,先还是把里面那位爷安顿好吧,他这样摔了好一会儿了,我们都不敢进去。生怕他把自己给伤了,我们不好给猫爷交代!”
停顿一下,他寻求我意见的问:“要不我给猫爷打个电话申请同意,实在不行,哥几个进去把尽少给绑床上去”
段天尽喝了酒真会变一个人,这家伙担心这样会出事,能想到这种主意也可以理解了!
不过为了大伙的安全着想,我说:“我先进去看看吧!”
乌鸦一听,当即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赞道:“军哥果然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不怕死!”
很快,我就在他们目视董存瑞一般的眼神中,推开了楼下的大门。
和从前一样,段天尽一个人喝闷酒时,喜欢坐在黑暗里,所以整个房子没有一盏灯亮着,唯一的光线来自那边落地窗外照进来的夜灯。
我脚踩刚踏进去。一个酒杯从侧面飞过来,我本能的一蹲,那酒杯从我头顶飞过去,砸烂了右边的一个装饰灯具。
“滚出去!”三个字,带着能杀人的狠劲儿。
但我不怕,就算他现在要杀我,他腿上还有伤呢,又喝了酒,哪里打得过我。
“尽少!”我不卑不亢地喊他的名字,其实,再次用小军的身份回来,我心中是有顾略的。
小军在宴会上消失了几个小时,段天尽难免不会怀疑什么。
“是你”这两个字,似曾听过,我从地上站起来,不确定他说的这个‘你’是指的谁。
想必。他此刻也迷糊着,自己也不知道吧,我感觉到他就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就故作轻松的语气的对他说:“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尽少要是不嫌弃,小军愿意陪尽少喝!”
他听到这话,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扔东西砸我,我便试着朝他那个方向走去。
走近,得以看清他颓废的靠在沙发上,有无数啤酒瓶子散乱的堆在旁边。
我干脆也坐到地上,与他一样,靠在沙发上,自个儿拿了一瓶啤酒抱着瓶嘴就开始吹。
夜光中,我余光感觉他转过头来在看我喝酒,他身上有一种平日里没有的真实。
我一口气就把那瓶啤酒全喝完了,爽快的吐出一口大气。叹道:“酒真是个好东西呀!”
他依旧没声音,也不赶我走,只是转头回去,抬起酒瓶,继续喝。
房间里钟表的声音规律的响着,我们两人默默无声的这样喝着酒。
突然,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我:“小军,你想过未来吗?”
“未来?”我心里一紧,那个冷酷,自傲的段天尽竟然问我这个问题,也许每个喝醉的人,都像个哲学家吧。
我点点头说:“有!”
他好奇的问:“是什么?”
“等我攒够钱,我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过友善的生活。”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打打杀杀,随时刀光剑影。
我可以找一份工作,一份简单而普通的工作,或者,开一间小店,在悠闲的小镇街头,再养一只狗,我坐在午后的落地窗前画画,等着筠筠放学,这样的未来,该是多么美好呀!
“呵呵,友善的生活?”段天尽抱着酒瓶冷笑起来,他嘲讽说:“你是否是想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过简简单单的生活,周围都是如那生活一样,简简单单的人?”
被他说中了,我沉默。
他就继续嘲讽说:“你以为离开了海城,其他地方的人就会变得友善吗?不会,人类都是卑劣的,不论在哪里,你贫穷还是富有,哪儿都有那些恶心得像蛆一样的人在你眼前晃,你知道为什么人一定要站在金字塔尖吗?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把你讨厌的这个世界,变成你可以忍受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爬上塔尖掌控世界,我的希望很小,那就是不被人掌控。
转头看这个男人,他深夜的侧脸轮廓,精致中带着被酒精染上的忧伤,我这一刻,好希望抱抱他。
可我不能,只能拿起酒瓶,再大喝一口,然后由衷的对他说:“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站在塔尖,去创造你的世界!”
不过,那一天,我可能看不到了!
这时,段天尽又从新开了一瓶酒,我一把就给他抢过来,“够了,别喝了!”
“给我!”他伸手过来抢,都没能摸到我,一看就醉得不浅了,更令人老火的是没抢到酒,他自己撑着站起来,朝酒台那边而去。
可他腿上还有伤呢,喝了酒就忘了这事,一站起来,就摔了下去。身体撞在地板上的声音十分响亮,听着都疼。
我赶紧丢了酒瓶跑过去打开灯,将他身体抬起来时,他额头上都磕破了,顿时心里一阵火气,“尽少你”
他已醉得不知疼了,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晕乎乎的闭着眼睛,嘴里胡乱说着一些听不明白的话。
没办法,我赶紧到屋外,把乌鸦叫进来,让他和我合力把段天尽抬到楼上的床上堂下。
我去拿医药箱时,乌鸦好奇的问:“尽少喝这么多,不会是因为霍爷的死吧?”
这么快,连他们也听到霍爷的死讯了!
我没立即回答,麻利地把段天尽额头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翻,抬头向乌鸦打听:“你知道霍爷的死,有没有什么说法?”
他们这些保镖,都跟黑水堂的有关系,平日也换班,经常出去,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有啊,全海城都知道了,是那个叫白哥的杀手干的!”乌鸦说完,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来补充:“但是,海城里很多人也在传,说那个白哥是尽少的狗!”
“你觉得是吗?”
乌鸦挠了挠头皮,不敢乱说的回答:“我不知道,不过,我们都知道尽少是谁!”
段家人,当年被霍爷他们架空。赶出海城,他要杀霍爷,确实有很多理由,在宴会上,那个凤奶奶不就提醒了猫爷吗。
然而猫爷的所作所为也很令人费解,他明明应该很忌惮段天尽的,为何还要一手将他带进海商会呢?
“小军,你说霍爷是不是真是尽少找人杀的?”乌鸦看他没什么知觉了,大着胆子问了我一句。
霍爷不是段天尽杀的,连这些每日在这里保护他的保镖都不信,还有谁会信他呢?
没人信他,连他身边唯一的阿宽都还躺在医院里,他孤身一人,誓要创造属于他的世界。
明天,海城又该热闹了吧?
乌鸦很快便从这里出去了,我留下来,去接了干净的水来,帮段天尽擦脸和脖子。
他浑身都是酒气,对外界一点儿感知都没有,不知是醉得难受还是什么,他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我伸出手指去帮他揉平,他嘴里一直喃喃醉语说着什么。
我把头靠近去,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可一个字都听不清楚,我打算放弃时,又像是被玩笑一般的,听清楚了两个字。
“梁胭”
梁胭----我心中被什么混入了酸涩,又同时好像有一个钟被他敲响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段天尽,这次换我皱眉,为什么喝醉了要喊那个傻子的名字呢?
想不明白,心烦意乱。我起身准备出去,手腕却突然被段天尽的手握住。
他明明就喝醉了没有力气,可为什么他的手掌,可以捏得这样紧?
回头,我用手指去掰他的手指,他声音祈求又细微的说:“别走,梁胭”
我深长的呼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又坐下来。
那天他说,有人在房间里,他睡不着,可是傻子梁胭在他身边,他却能安心的睡觉,也许,因为人心难测,他就喜欢傻子吧!
对不起,段天尽,其实,傻子从来就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