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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无法禁止。但是尹湘君心意已决,偷偷与洛水钻研此法,还是成功地将木灵根剥离下来,分给妹妹。”
云初面露嘲讽道“但人既然生有双灵根,显然是相互协调。原本尹湘君可以自愈,但是他非要分一个灵根出去,剩下的水灵根便常常伤及己身经脉,不得不让洛水帮他疗愈。洛水自是愧疚万分,因此这百年来,寸步不离,尽心服侍。”
徐千屿想了想道“洛水毕竟是人,一两年还好,十数年也还行,若是百年都为他人活着,那也太累了。难怪她修为裹足不前,她这样虽然入道,但心结过重,始终无法观想天地,也没办法体会修炼的妙处了。”
徐千屿不是受得了挂碍的性子。她心想,若自己是洛水,还不如当个自由自在的凡人,早早死了,一了百了。
虞楚道“而且尹湘君也不一定没有怨气呀。说不定他自己很后悔分出一个灵根,只是深埋心底。”
“这便是所谓的‘久恩成仇’吧。”苏鸣玉叹一口气道,“原本是造化弄人之事,逆天而行反倒令兄妹离心了,但愿他们两人都能早日破除迷障。”
徐千屿环视一周,问道“林殊月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虞楚“哦,说是去见新的天山弟子了。”
众人都沉默喝茶。
还有一个人也在找林殊月。
游吟将灵蝶送出,林殊月没有接收,灵蝶又飞了回来;他上下寻觅一圈,最终在甲板上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林殊月手扶栏杆,劲装外罩一袭浅樱色纱裙,束腰上绣蝴蝶,身姿柔弱轻盈。
游吟大步朝她走去,边走边摘掉右手护腕,露出那个心形标记,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想着解释的措辞。
但越近,越感到不对。
林殊月旁边分明还站着一个高大、戴银面具、不苟言笑的身影,看服制是他的同门。
林殊月的声音断续传来“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若是我像你自信一样就好了。你在我眼中好像发着光一样。”
什么东西?
游吟立在她身后,浑身血液凝固了。
这不是跟他说的,一模一样的措辞?她是不是认错人了?毕竟天山弟子都戴着银面具,确实不易分辨。
但理智告诉他,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他听了一会儿,将面具摘掉,面无表情道“林殊月?”
林殊月愕然转身,瞳孔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一丝不自在的神情,令她过去所有脆弱、单薄的形象,都如粉尘倾塌了。
天山弟子“他是谁?”
游吟冷笑一声“我倒要问他是谁?”
林殊月转向那天山弟子道“他是我的朋友。游吟,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你在说什么东西。”游吟道,“我来就是想同你说……”
好了。他现在觉得没必要说了。
少年的唇线慢慢绷直,冰冷的瞳孔内倒映着两个紧挨着的身影,耳边嗡然一响。
他好像被一个女修给愚弄了。
哈哈,奇耻大辱。
他将灵蝶捏出来看了看,随后狠狠向林殊月袖子上一丢,转身就走。
脑海里却想到那天的夜晚的流星。好长一段时间,他应该都都听不得吹风、星光、月亮之类的字眼了。
步履之间,船破晨曦之雾,数缕光从窗内投进来,将战船照得粲然生辉。
就在这时,船身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重重地向左边倾斜而去。游吟神情一凝,拔出剑。
悬铃大作,响彻三层战船,内里的弟子们也尽数出动。
混乱之中,两位裁决飞进人群内,洛水的琉璃灯,随着左右攲斜的船底来回摆动,很是显眼。
很显然,下面又有魔物或者蜃物袭击。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但这样的混乱正是良机。徐千屿给了涂僵一个眼神,涂僵从人群内穿出,默然跟在她的身后。
洛水一面安抚弟子们,一面扭过头,和走到她身边的徐千屿对视。擦肩而过时,她的眼眸柔顺而哀伤,流露出一种企盼。
涂僵手上捻诀,口中念咒,豆大的汗珠滚落,脸色因紧张而苍白。
黑气从底层穿出,凝聚成形,其他弟子迅速围拢过来,徐千屿忽然动作,反身斩向洛水身后的丝线。
远看,徐千屿在砍这只魔;近看,她只是诛魔时砍偏了一些;万一解救洛水失败,就说自己乍然受惊,劈歪了,便有个借口。
剑刃被浅浅阻碍,随后脆然绷断,力道层层泄散与空中。
徐千屿握剑的手一凝,丝线竟然全给她斩断了!
徐千屿和涂僵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随后便一齐被剧烈摇晃的船板撂倒了一边,拍在墙上,站不起来。
洛水仍然立在中间,却如笼中鸟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鲜空气,周身羽毛泛出润泽的光。徐千屿忙看向尹湘君,尹湘君被魔物撞在另一边的墙上,衣摆飘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纵然他身披绣了金线团花的云锦,头戴玉冠,人却如风中残烛般黯淡,散发出一种衰弱的气息。
尹湘君在阴影中,惊怒地看向洛水,抬袖捻诀,洛水却比他更快,她提起五色琉璃灯。灯内靛、青、赤、黄四道华光,如焰火般次第抛出,坠若流行,竟令整面墙塌一角。
光芒刺目,徐千屿和涂僵忙闭上眼睛,心里想,原来琉璃灯不仅是治愈法器,可以攻击!
先前吸收的哀恸、惊惧之气,都是为攻击而积攒的原料。
尹湘君被满目华光所溺,残影挣扎着,待光灭去,化成一缕青烟逸散。
裁决留在此处的毕竟只是一缕元神,尹湘君状态不佳,自知不敌,元神逃遁了。
五色光收回洛水手中,盘凝成一团晶莹的灯芯,再看她手提的琉璃灯盏,只剩下黯淡的空壳。
船内几乎被黑云笼罩,洛水拈一缕红色灯光抛向魔物,令眼前障目之物溃散。
她毕竟只是医修,元气大损,元神黯淡了许多,平静地同徐千屿道“多谢你相救,此物赠你;我留在此处的只有元神,哥哥应该还在宗门内,等着和我一战。”
徐千屿眼前,缓缓落下一团灯芯,只剩下黑白两色。再看洛水,她也已化烟雾而走。
涂僵尖叫道“什么意思啊?裁决都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徐千屿看了看,这灯芯只剩治愈力,没有攻击力了,赶紧放入芥子金珠内。还能如何?打吧,徐千屿拔剑投入对战中。
那魔物自黑气成形,越来越大,尾巴长长一条,背生嶙峋倒刺,向上延绵伸展不绝,正是最后那一条魔龙!
魔龙发出震天咆哮,将徐千屿脸上绽出几个细小的裂口。
空中一把虚凝的宝剑,擦过徐千屿耳畔,扎在魔龙身躯上,将它推远一寸。随即是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剑剑灵力汹涌。
沈溯微立在徐千屿身后,神情如冰雪冻结,凝虚为剑。
魔龙遭遇连续攻击,脑袋歪倒,逐渐黯淡溃散,有如贴地之影。但徐千屿看见此影投在船舱,狰狞不散,觉得不妙。
这几条魔龙各有神通,先前的龙女能以凝视将人封印,不知这条龙的底牌是什么。
正想到这里,忽见它的龙尾一裂为二,二又分四,生出无数条触须,这鱿鱼般森然的影缠满整条船,重重一撼。
战船再难承其重,漏了底。弟子们下饺子一样,和魔龙逸散的魔气一用掉进海中。
徐千屿坠入激浪中的一瞬间,一个激灵,如本能般,拈起御水决。
金色泡泡砰然而出,越扩越大,直将苏鸣玉、虞楚和涂僵包裹其中,过了一会儿,一身樱粉的林殊月也掉了下来,徐千屿忙扩张泡泡,将她裹住。
人齐了?
她拖着泡泡升出海面,正看见沈溯微立在残损倾歪的船上,将云初拉上来。
“师兄。”徐千屿惊喜道,“御水决真的用上了。”
沈溯微拉住她的手,将他们向上提。
阳光刺目,令徐千屿几难睁眼,沈溯微的手有些凉。
涂僵惊恐到“啊,下面有东西在拽!”
徐千屿也觉察到海下仿佛有一股吸力,将泡泡向下拖,希望师兄早点将她拉上来。
沈溯微垂睫,海面生了巨大的漩涡,如一只云雾流转的幽绿眼瞳,又似一个传送阵,就在泡泡下方。
徐千屿灵府内,花凉雨忽然睁开眼睛,神情躁动起来。
“我正撑御水决,你不要出来。”徐千屿忙安抚她,回过神,师兄换了另只手,手上塞给她什么东西。
沈溯微黑眸深深望着她,似有话想说,嘴唇微动,道“自己保重。”
徐千屿心觉不妙,向上的力陡然翻转,沈溯微反手将她一推,随着涂僵的尖叫,整个泡泡被吸入海中!
徐千屿毫无防备,看到的最后的画面,便是巨浪滔天,阳光下海如被精心雕刻的绿琉璃,包裹着战船,沈溯微冷然立在船上,衣袖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