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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挖空一般,一股寒气涌上心头,真觉有些凶多吉少。
洛水的手掌已经贴在徐千屿胸前。
人肺中有六魄,她少一魄,这点不易瞒住。
洛水抬起眼看她,琉璃灯的光泽,将她的瞳孔照成琥珀般的褐色。
她与尹湘君有相似的美丽外貌。尹湘君的端庄雍容,到了洛水身上,变成一种世家闺秀般的娴雅柔情。可能和她是医修有关,她的气质不含丝毫攻击性,反易于让人信任和依赖。
徐千屿盯着她的眼睛,瞳子转了转。
一息之内,她先用一张水符将花凉雨盖住,随后意识迅速沉入灵池,将花凉雨完全裹起来。
她的意识原本是个小乌龟模样,情急之下,四肢伸展变长,初具婴孩虚形。外人若用眼睛去看,只能看到一团光芒璀璨的元神。
她的意识太炙热,这样裹着,时间久了,定然会灼烧花凉雨。但没办法,她只能赌洛水摸这几下,不会发现。
洛水的手在她灵府处微微一顿,似觉察什么,徐千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忽然说。
徐千屿听到她传音,怀疑自己在做梦,‘……你认识我?’
洛水道:‘是在你没出生之前的事了。’
说着,她唇边绽出了一个极淡的笑意。
徐千屿赫然凝神。
她注意到,洛水双肩与背后,连着无数银亮的丝线,这些丝线的另一端隐入虚空。
洛水眉眼低垂,像是附着在蛛网上的猎物,哀凄道:‘看到了么,救我。’
只是一瞬,她收回手去,神色如常端庄,道:“她没问题。”
尹湘君神色一凝,仍立在远处,微微笑道:“你再查查?”
“的确没问题。”洛水仍然坚持。
尹湘君不再作声,洛水便提着灯走到游吟身边。徐千屿不动声色,忙将花凉雨放出来。
游吟开始有些慌张了。
他方才亲见洛水睁眼说瞎话包庇徐千屿。此间总共只有三个人,前两个都没有问题。
难道他会是那个有问题的?
正想着,洛水已经从他灵府内飞速牵拉出一样东西。游吟额生冷汗,闭上眼睛,但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这东西漂浮空中,貌似昆虫,呈浅蓝色,头生两角,背生两翼。有点可怕,还有点熟悉。
这不是……林殊月给他的灵蝶吗,让他揣在袖子里。
是灵蝶以法术临时放大了百倍的样子。
洛水侧头看着它:“所谓的魂魄,一只蝴蝶蜃物而已。”
她抬袖一挥,那灵蝶幻影便碎成碎片飘零而下,有一片落在游吟袖子上,变回原来的模样。
尹湘君以手摁着太阳穴,似乎想说什么,但有些精神不济,只得作罢:“既然你如此坚持,我当然相信洛水。好罢,各位小友,多有得罪。”
三人又给莫名地放了出去。
徐千屿一出去便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有如雪中青松,喊道:“师兄!”
她几步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沈溯微转过身,神情这才缓和一些。徐千屿嗅到他身上有血气,估计是带了伤,但外表紧绷如弦,看不出分毫端倪。
一直到回到阁子内关上门,徐千屿方才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她又想到方才洛水身后的线,和她哀凄的祈求,感觉像是一场走马观花的噩梦。
现下熟悉的味道涌入鼻尖,才令她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
沈溯微任她抱了一会儿,安抚地摸了摸她后脑勺:“你哪里有伤?”
徐千屿道:“背上,很痛。”
沈溯微听她形容得严重,将她拉到床前坐下,低头拆开弟子服侧边系带:“趴下,我帮你看看。”
这两个系带藏在珠花羽毛下面,位置较为隐蔽,衣裳穿了许久她才发现。沈溯微解开只用了一瞬,熟练得令徐千屿有些懵然。
“怎么了,”沈溯微见她怔怔地盯着自己,停顿片刻,淡淡解释道,“这个弟子服,当日是我批下的。”
制衣图解都细看过,他知道女修的服制细节并不奇怪,不是什么别的原因。
徐千屿蹬掉鞋子趴在了床上,沈溯微将她后面的衣裳一掀,便整块揭开。
先顾不上看别的地方,背上一大块带着血丝的淤青,触目惊心。
“斗魔龙的时候,撞在柱子上了。”徐千屿感觉沈溯微静默了一瞬,心下有些忐忑:“怎么,很严重吗?”
徐千屿已是筑基,寻常的磕碰很快会痊愈,只有魔物留下的伤处经久不消,需要用特殊药材。当时她还没感觉很痛,故而没有让尹洛水帮忙处理。
沈溯微喂了她一颗丹药,自芥子金珠内取出药瓶,内装冰蟾水,轻轻放在徐千屿手上:“我不知轻重,你自己来。”
他说着,引着她的手向后,碰到了伤处。
徐千屿原以为躺平享受就可以了,未料想还要自己上药,当下有些不快;
她胳膊扭着,姿势别扭,不小心碰到伤口,更是双重痛苦。只听肩关节咔嚓一声,徐千屿“啊”地一叫,彻底绷不住怒火,道:“我又看不见,又痛,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帮我涂一下吗?”
骂完她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她形容得自己仿佛断胳膊断腿了一般,师兄身上的伤不比她轻。听得身后一片静默,徐千屿舔了舔嘴唇。
沈溯微已经拿过药瓶,轻轻将冰蟾水洒在她身上,很凉。徐千屿自知理亏,忍着星点的刺痛,没出声。
沈溯微轻道:“疼吗?”
徐千屿摇头。
沈溯微指尖按在她伤处,用灵力将冰蟾水推得深一些:“这样呢。”
徐千屿额头都沁出冷汗,还是摇头。
她在痛中感觉到一丝凉意,也不知是不是麻木了,也不觉痛了,倒觉得有些痒。沈溯微动作很轻,所以过程长了些。幸而魔物留下的淤伤只在表层,慢慢淡化,她的皮肤很快恢复如常。
沈溯微扣上盖子,道:“我让你自己上药,是因为我是师兄,不宜逾矩;这种事情,若非道侣,不好让别人去做,明白吗?”
徐千屿近日已经反复被强化了道侣的概念,觉得一个面目模糊的“道侣”横亘在二人之间,很是突兀,令她厌烦:“我允许你做了,便不叫逾矩。”
她自有一套处世逻辑,沈溯微没有做声,正准备将她衣裳盖上。
徐千屿下巴垫在手背上,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睫毛如蝶翅般颤了颤,抓紧时机,自矜道:“好看吗?”
说完,感觉热意迅速向耳朵和两颊膨胀。她故意挑衅,满心希望此举能令师兄有些超出寻常的反应。
沈溯微漆黑的眸光停凝在她背后。徐千屿练武勤奋,腰身紧绷,但又如雪脂般白皙,看起来分外柔软,称得上浓纤合度。
她的发髻是他梳的,身上留着他的气息,趴在他的床上,已经令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满足过的、隐秘的愉悦。
但他语气平稳,声音清淡,宛如耐心地击回了一只马球:“哪里?”
徐千屿道:“我的……”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便道,“我的反面。”
反面。
沈溯微默了。
半晌,她感觉到他的指尖压在自己背上,沉吟道:“这是脊柱。”
微凉的触碰,顺着她的脊柱一路向下,逐渐松了劲,到灵池位置,已轻得像是虚虚一扫:“这是腰窝。”
沈溯微道:“你说的是哪里?”
徐千屿很想辩解,半晌没说出话,耳朵已经红了。
又觉得刚才的触碰太轻,似触火,又似勾魂,还想再来几下。
沈溯微已将她的衣裳盖上,落下一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