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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桌狼藉。
诛魔神符!
怪道徐千屿方才画得那么慢,且只画一笔便匆匆抛了,原来她早就在画诛魔神符的入定中,左手蘸墨,胡乱画两笔除秽符,只是抛出去拖延时间,以备这悍然一击。
诛魔神符的金光将那女鬼照得毫发毕现,她的面色惨白如浮尸,黑漆漆的头发向后吹去,一张美艳的面孔露出痛苦的表情。
旋即金光被一张巨大的符纸包裹吞没,屋里先是一黑,又被出云的月照得银亮。
徐千屿看到花青伞出现在桌前,她身侧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女孩,黑发白衣,瘦弱飘忽,正在幽幽哭泣,哭得令人心痛。
二人似乎说了些什么,花青伞掐着她的脖子进了床铺,片刻之后,出来的便只有花青伞了。
一切恢复如常,徐千屿迎上去问:“刚才,是你师姐出来了?”
“这么大惊小怪地做什么?”花青伞盖好棺材板,躺在了床上。
“她会跑出来,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徐千屿后怕地摸着后颈,”你知不知道我……”
万一她方才睡着了,万一她又被上了身,花凉雨化出的厉鬼凶猛,她便有危险了。
花青伞不耐烦道:“怎么,若是连这些点危机也应付不了,还学什么符。今日遇险,你不是也学会画诛魔神符了么?左右没有吃亏,嚷嚷什么。”
徐千屿闻言,心火猛蹿,心道,花青伞果然偏袒她的师姐,化作了厉鬼都不忍苛责,难道她不是徒弟吗?
徐千屿花青伞对她没有好言好语就算了,连她的性命都不关注,又何必答应要收她为徒?
转念一想,心下寒凉,立刻质问道:“难道……你是因为我缺了魂魄,才收我为徒,你就是想让你的师姐借尸还魂。”
花青伞万万没想到她这样揣度自己,整个骷髅都静默一瞬,但她从不吃亏,冷笑一声:“是啊,我就是这样想的。”她咳了半天才接上话,“你知道我是这般坏人,还不快滚,以后也别来了。”
徐千屿听她咳嗽中气息不稳,蹙眉道:“你受伤了?”
“别过来。”花青伞立刻喝止。
徐千屿道:“我没想过来。”
确实没有,她只是冲花青伞抛了一张聚灵符。徐千屿画的聚灵符延绵聚灵阵,顿时一束蓝色光柱倾洒在花青伞斗篷上,一种温暖充盈的感觉将她笼罩。
花青伞侧过身,看见徐千屿在月色下的脸。她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眉尖微蹙,额上一点朱砂红艳艳,有些委屈。
平日里花青伞最讨厌这般使小性的矫情样,但是在源源不断的灵气的抚慰下,周身温暖,竟也很难产生刻薄的情绪。
“别这样的表情。”花青伞道,“女人不坚强,不如去死。”
徐千屿还是冷着脸,撅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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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青伞:“……”
花青伞:“你怎么了嘛?我哪里惹到你了?你说嘛!”
徐千屿:“你到底有没有那样想?”
花青伞:“没有没有,就是因为你天赋好才收你的,好了吧?”
徐千屿的神色立刻松快下来,嘴角还翘了一下。
若花青伞还有眼珠,此时已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徐千屿的目光落在布满符纸的棺材板上:“你叫我过来画符,可是因为怕压不住她,想让我来帮你?”
“不错。”花青伞干脆承认,又是一阵狂咳,“每逢朔望,她的鬼魂力量都会增强——我不是故意放她出来的,方才打盹了没看住。“
徐千屿很是奇怪:“那你直说不就好了,我会来帮你的。”
花青伞沉默。
“你也可以请宗门其他人来帮忙,何必总是一个人扛着。”
过了片刻,花青伞轻道:“你不懂,我们是妖修,师姐如今又是厉鬼,跟你们不一样,又很危险,难免惹人忌惮。靠不得旁人。”
虽然如此,徐千屿的话给了她一份温暖。宗门之内,这般纯粹的好意不多了。她花青伞恩怨分明,徐千屿帮了她,她定会回报。
“你可以找师尊。”徐千屿道,“再不济我可以帮你找师兄。”
“谢天谢地。”花青伞又想翻白眼,“你放过沈溯微吧。”
徐千屿将画好的符贴在棺材板上,又留下两张聚灵符,擦去手上墨汁时见腕上的红绳,突然问道:“你说,假如我送你一样礼物,但我不知道你的生辰,就写了我自己的生辰,你会怎么想?”
“你有毛病吧。”花青伞忍不住道,“你给我送礼物,不用我的生辰,写你的生辰?咱们俩什么关系?你真自信。”
一番话说得徐千屿面红耳赤,站起来便要离开。
花青伞:“把桌上那本新的符书带走。”
徐千屿迎面遇到了师兄。
沈溯微立在她阁子门口,目光闪闪的,似在等她。
沈溯微见她深夜才返还,神色疲倦,见他亦是惊慌,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夜归一次。他默了一会儿,问道:“去哪里了?”
徐千屿道:“师兄,你怎么还不睡?”
沈溯微反问:“你想睡了么?”
徐千屿忙道:“不想。”
他转身道:“那跟我来吧。”
徐千屿连忙跟上,一起回了他的阁子,拿到了一沓她要的半张纸笔记。
徐千屿见上面清隽字迹,不知是什么滋味,沈溯微拉开椅子,叫她坐着看。
室内一灯如豆,徐千屿见笔墨边放着弟子大会的木牌,还有尺素剑,忙问:“你今天上场了?”
沈溯微“嗯”一声。
前赛已经开始,再不送便要晚了,徐千屿忙掏出红绳:“师兄,我在法修师弟那里帮你带了祈愿红绳。”
沈溯微一怔,徐千屿已抓住的手腕,想去解上面的红绫。
那红绫裁切粗糙,她本来想用红绳将它替换下来,但沈溯微突然收了手。很显然,这个红绳并不足以还完她欠下的人情。
徐千屿看了他一眼,沈溯微将尺素剑拿起,伸到她面前:“挂在剑上吧。”
“好。”徐千屿将红绳系在剑上,想到花青伞的话,又有些忐忑地看过来,“师兄,我不知道你的生辰,所以我用了我的生辰……”
沈溯微看她半晌,并无不高兴的神色:“好。”
徐千屿松了口气,又见沈溯微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从锦囊中倒出一根红绳。红绳和锦囊,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但她从未见过。
她心跳了一下,果见沈溯微撩摆蹲下,拉起她的手腕。
沈溯微的手指微凉,约莫是觉察她提了口气,解释道:“你既送了我,师兄自当送还给你一根。”
沈溯微说着,将红绳仔细地系在她腕上。
徐千屿原本没想回报,待他系时,却有一种异样感觉缠绕,她小心地摸上去,“师兄,这可是你出生时随身之物?”
沈溯微道:“是。”
是出生时的东西啊。徐千屿忽然觉得离师兄更亲近了一些。
她的指腹抚过红绳上冰凉的玉坠,读出了上面的刻痕,四月……四月十五……
沈溯微的生辰,在绿荫满地青梅小的季节。
她应当是宗门之内,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细节的人。
徐千屿心如惊雷,忙看着他道:“师兄,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溯微望着她信誓旦旦的脸,眸光一闪,似有些笑意:“你告诉别人,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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