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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楼本来门可罗雀,但姜青柚舍得下脸,求着黎侯爷帮忙挖了几个手艺上等的厨子,重新招了账房,整合了菜单后,终于扭亏为盈。
酒楼从亏损到薄利,再到如今的蒸蒸日上,也不过是短短数月。
而今最让她难受的莫过于这酒楼里安插了姜三婶一家,甚至得了盈利还得分给家里公中,不能再全然进了她的口袋。
姜三婶得了姜映梨的意见后,经过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架势,终于是获得了厨房的采买权了。
直到真正得了这权力,她才发现其中的可观油水,那可不是小打小闹,是每日里沉甸甸的银子呐!
午饭时人比较多,不但包间坐满了,楼上楼下都是人,最后还是二楼有人离席,空出了几张桌子,他们才得以坐下。
高七随着姜映梨一道与严善同桌。
至于胡菘蓝兄弟两人,本来是想跟着家丁做的,被姜映梨给拉住,坐在了自己身边。
两人颇为忐忑。
严善惊讶道:“看来这酒楼的菜肴定然很可口,不然何至于这般多的人。不过,我看他们许多穿的衣服都一致……”
姜映梨觑了眼,回道:“那是云麓书院的院服,这些都是书院的学子。”
说来也奇怪,云麓书院虽不缺家中富贵宽宥的子弟,但也有不少寒门子弟。春晓楼吃饭可不便宜,这次竟有这般多人在此,瞧着就不大对劲。
但还没等她多想,严善骤然出声道:“说起来,云麓书院的赵山长,也是我们幽州人呢!”
“严公子与赵山长有旧?”姜映梨回神。
“我可高攀不上。赵家乃是幽州豪强士族,能人辈出,在朝在野都有不少人。我姑父的生意之所以做得这般大,也是当初托了赵家的拉拔。”严善只简略提了嘴,更多的也不曾说。
姜映梨闻言,若有所思。
难怪赵山长随便出手就是一座宅子,想来家中是从不缺花的主儿。
倒也不意外,毕竟此时虽有科举,提供给了寒门子弟出头之路,但真正的通天梯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而想要培养出一位优秀的人才能人,必然需要砸出更多的资源和钱财。
沈隽意这种天赋使然的,确是凤毛麟角。
“严公子的姑父想来也非池中之物。”她赞了句。
严善抬了抬下巴,“我姑父的确很是优秀,我祖父说当初若非看出姑父只是游龙困浅滩,定然不会如此轻易把掌上明珠的姑姑嫁给姑父。”
姜映梨点了点头,没就着这个话题多聊,而是转口问道:“严公子除却拨霞供,还想吃点什么?”
“客随主便,随意即可。”
见此,姜映梨在高七的建议下,点了楼里大厨最拿手的菜肴,拨霞供,虾仁纯菜汤,红烧焖肘子,八宝酱鸭等,足足摆满了大半个桌子。
饭菜上桌后,几人才陆续开始动筷,旁边家丁那桌早甩开了膀子开吃,主桌倒是都客客气气的。
拨霞供乃是兔肉火锅,以高汤为底,将兔肉倒入锅里炖煮,再放入各色调料味,以及各类海米香菇和蔬菜来配合增加鲜味。
甫一上桌就吸引得人食指大动。
但姜映梨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就是严善也如此。
高七正吃得不亦乐乎,见此,不解道:“姜东家,严公子,你们为何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他们两人不动,其他三人就不好放开肚子吃。
姜映梨朝着严善蹙眉歉疚地笑了笑,敲了敲桌子,扬声道:“小二,小二!”
“阿梨!”
随着一声熟悉的悦耳声音响起,姜映梨心口咯噔一声,扭头望去,赫然瞧见清癯挺拔的沈隽意站在走廊处,神色微讶。
“阿隽,你怎么在这?”
郁齐光慢慢吞吞地跟在沈隽意身后从一侧走廊走出来,嘴里嘀嘀咕咕:“这菜太……诶,姜映梨你怎么跟一群男……”
他觑见一桌全是男的,刚要脱口而出,很快又反应过来,觑见周围有不少同窗,连忙捂住嘴,别开视线,装成鹌鹑样。
姜映梨:“……”
沈隽意面色如常,慢慢地走了过来。
现在他已经能够脱离拐杖走路,只是走得会比较慢,还不能如常人般健步如飞,走快了就会有点一瘸一拐,慢慢走就会改善很多。
他站定在桌前,淡淡垂眸道:“书院的廖夫子生辰,平阳世子做东,请了我们院内师生来此庆贺。”
姜映梨恍然,“难怪外头这么多学子,还道你们书院学子都这般有钱!”
郁齐光回道:“没办法,雅间坐不下,外头的都是丁班学子。”
“严公子自幽州而来,给我送了一路药材,又对柳城特色美食颇为好奇,就来此尝尝鲜。”姜映梨解释道。
沈隽意轻轻一笑,笑容如破晓微光,春日寒梅,他对着高七点了点头,对着严善拱手道:“多谢严公子。”
姜映梨又转头介绍道:“沈隽意,我相公。”
严善本来正被沈隽意那一身高华清韵气质所摄,骤然听到这话,他不由愕然出声:“姜东家你,你居然成亲了?”
他看姜映梨未挽鬓,还以为是云英未嫁呐!
高七适时提醒道:“姜东家已经成亲许久了,夫妻鹣鲽情深。”
严善:“……恭,恭喜啊!”
谁懂啊!
他还以为遇见个漂亮小姑娘呢!
没成想是个夫人!
就挺、挺难受的!
以至于他说话都不大流畅了。
“多谢。”沈隽意朝他略微一颔首,略微靠近姜映梨几分,微微倾身,“你先吃饭,我与夫子告个罪,晚些我们一起回去。”
“下午不用上课?”
“……没那么早。”沈隽意神色有些复杂。
姜映梨点点头,“行叭!”
此时,又听得一声轻笑声,“沈兄,可不能半途而逃。廖夫子刚还问起你呢,好歹得敬寿星几杯水酒才好。”
凌降曜从包间走了出来,见到几人聚集在此,慢慢踱步走了过来,看到姜映梨,他微微扬眉,“姜大夫,我正要找你呢!”
明明上回上元节才闹过没脸,现在他却一副没事人般笑嘻嘻,这养气功夫不得不叫人说句敬佩。
沈隽意略略蹙眉,将姜映梨拦在身后,淡淡道:“等会我便回去。”
廖夫子本是邀了他去甲班的,却被他拒绝,为此廖夫子暗地里大怒了一场,这回借着生辰宴想出口恶气。
但沈隽意并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刚才就借着更衣逃出去歇息了一盏茶的功夫,散散身上的酒气。
只是他马上要下场了,没必要在此时跟夫子起争执,故而就避让了一二。
而瞿夫子跟廖羽不对付,刚才也没少打机锋,倒是让沈隽意轻松不少。
廖羽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沈隽意跟山长现在是同门师兄弟,他不过是仗着夫子且长辈的身份,才敢拿一波乔。
饶是如此,沈隽意还是能感觉到凌降曜对他的针对。
姜映梨明白凌降曜的意思,从他身后探头出来,“劳世子惦记,不过近日有些忙,还需得过两日才行。”
凌降曜说的是哮喘药。
姜映梨被他算计过,心中虽不快,可钱不赚白不赚。只是心中有些恼怒,便也打算拖延些时日,想让凌降曜也不痛快一下。
毕竟,她可很清楚,凌降曜有在囤药。
她从第一天见面时就发现,这个人的掌控欲极强,喜欢什么都掌握在手心,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暗地里逼迫她,只为收她入麾下。
姜映梨不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凌降曜眸色一沉,“那姜大夫动作可得快些,耽搁得太久,我的耐心可没那么好。”
“自然。”姜映梨不为所动。
她又不是泥人!
可任由凌降曜揉捏!
凌降曜冷冷一笑,越过几人快步离开,也不曾回包间,而是转去了走廊后面。
郁齐光被他这神色吓了一跳,摸了摸脖子,“他跟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而且他怎么那么生气?你不怕他吗……”
姜映梨斜睨着他:“郁齐光,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啊?”
郁齐光没懂。
沈隽意倒没在意这个,他只是替她轻轻别了别鬓角的发丝,淡淡道:“等我。”
说完,他就转身慢慢回了雅间,郁齐光连忙跟了上去。
“沈公子对东家当真是情深意重啊!”高七边意有所指地感慨,边偷偷瞟了眼严善。
严善的表情很古怪。
姜映梨扭头对上他奇怪的目光,不解地摸了摸脸,“严公子这是怎么了?”
严善敛了视线,纠结了下,还是小声问了句,“刚才那是……”
“那是京都平阳公府的世子,如今在书院入读。”姜映梨随口道,“严公子想结识他?”
“当,当然不是!”严善讪笑道,“那样的贵人哪里是我能高攀的……”
方才凌降曜全程不曾瞥眼,即便如此,他依旧被那周身的贵气所震慑,若非是看到他的脸,思绪偏了下,他还真没办法从那压迫中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