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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告诉他,那是上一位自雪山而来的客人,也是来这里寻找德仁。
张门雨望着那座哭泣的石像,眼神寂静无波,过了好半晌,才像是记起了什么,对大喇嘛道:“我见过他。”
大喇嘛知道眼前的人也一定有着自己的故事,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静静的陪他站在那里。
鹅毛雪飘飘扬扬,很快落满了两人的肩头。
大喇嘛原本以为张门雨是在回忆他和石像人之间的故事,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这人只是单纯的盯着石像在发呆。
他的眼神很空,没有悲伤,没有感怀,什么情绪也没有,灵魂好似跑到了天上的阴云里,留在地面上的只是他空荡荡的躯壳。
雪榛子扑簌簌的落在地上,很快淹没了两人的脚踝,有小喇嘛来天井找大喇嘛去讲经,大喇嘛离开前吩咐小喇嘛让他注意着点站在雪里的张门雨,别一会儿给冻晕了。
而等他晚上再来到这处天井时,看到院子中间坐着两个黑影,就知道张门雨还未离开。
小喇嘛提着灯笼站在廊下,捏着袖口冷得打哆嗦,完全不知所措。
大喇嘛接过他手里的灯笼,淌着雪走过去,就看到张门雨不仅没走,反而搬来了一旁的石凳,撑着一把纸伞,就静静的坐在石像边上,目光放空的望着渐黑的天,白脸白发,连呼吸也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看着好像一个雪变成的假人。
石像底边的落雪被人清扫过后,不一会儿又落了薄薄的一层。
凑近之后大喇嘛才发现石像上被人披上了一件很大很厚的白色雪地军大衣,和漫漫雪夜融为一体,石像的脸被宽大的毛边帽子挡住了小半,乍一看会以为是有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大喇嘛不知道张门雨在想什么,大抵是在想雪山深处很远很远的事情。
张门雨在喇嘛庙里待了足足七天,每一天早上很早,大喇嘛在前往诵经堂时路过那个天井,就能看到他单薄的身影坐在石像边。
小喇嘛问,石像是不是雪人的朋友,雪人来这里是为了纪念石像。
他不知道石像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只知道寺里的大喇嘛对这里都是持着很微妙的误扰态度,喇嘛的活动范围不大,这个区域有很多喇嘛可能永远不会进入。
大喇嘛却是看出了什么,摇摇头,“结因即此,应于其后矣,以后他们还会来到这里。”
小喇嘛不知道师父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他现在还“看”不到未来,只能按捺住好奇心。
第七天晚上,张门雨来找大喇嘛告别。
他说,“时间快到了,我得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不知是不是在雪地里冻了七天的缘故,大喇嘛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些。
张门雨给大喇嘛讲了一个关于张家这个古老家族与墨脱喇嘛庙的德仁之间的故事。
喇嘛庙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张家人为了监察喜马拉雅山这片区域雪山中的神秘事件而设立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收集每一任张起灵从青铜门那里带来的信息,对康巴洛人也是一种监察的作用。
每一任的张起灵和德仁喇嘛之间都有着很密切的交流,也就是说,德仁是类似于张起灵记录者的存在。
但自张家本家覆灭,上一任德仁死亡后,西部档案馆就基本上是名存实亡了。
所以墨脱需要一个新的德仁出现,重新履行这一职责,大喇嘛见过张起灵,也在二十年前曾经记录过一次张起灵,所以大喇嘛是德仁最适合的人选。
张门雨希望西部档案馆能重新启用,因为只要最后一个张起灵还活着,张家人的责任就永远不会消失。
大喇嘛思虑再三,同意了,张门雨同他在屋子里秘谈了一整夜,第二日早上张门雨就告辞离开了寺庙。
新的德仁将以往那些德仁们藏在寺庙后山高高的石崖冰层壁龛里的记录找出来,用修行的名义,每日都会在山上待很长时间,将所有的记录都整理出来,自己抄录了其中的一部分,藏在自己的屋子里,年复一年,静静的等待雪山来客。
德仁说到这里,示意张杌寻从角落的土炕里取一个东西。
“小心别烫到。”德仁道,“他给我留了两样在关键时候可以保命的东西,我想把其中一样给你。”
张杌寻走过去,伸出手在炕砖上摸了摸,手下感觉到拐角下端一处有异样,他用手指将那块砖拔出来,刮掉后面的一层土壳,在下面的土墙里挖出个小石盒。
这里离火源中心比较远,贴近地面,石盒表面温度并不过分热。
回到桌边,德仁轻轻将盒盖打开,里面放着两只八角铜铃,一只乒乓球那么大的,一只食指的指节那么大的。
另外还有一个半透明扁盒子里的蓝色药水中泡着半张人皮面具,表面赤红色的纹路和张杌寻脸上曾经冒出来的纹身很相似。
看到这个,张杌寻也并不是很意外,张门雨显然也知晓了神鸟纹身和凤凰纹身之间的联系,就算汪家想对德仁做些什么,有这个纹身在,他们定然是会有所顾忌,任何团队里,猜疑都是大忌。
德仁把那两只铃铛拿出来交给张杌寻,铃铛里面用凝固的松香封住,这样就不会在移动的过程中发出声响。
他指着大号的铃铛道:“这两只铃铛的作用其实都是致幻,只不过大的那只叫幻铃,小的那只叫戏铃,本是相生相克的一对阴阳铃。”
“若幻铃先响,戏铃后响,而后两只铃铛同时发出声音,则戏铃可助幻铃作用增强。”
“反之,若戏铃先响,幻铃后响,则戏铃压制幻铃,可在遇到其他幻境时保五息之内定心明神。”
一听到德仁说出两只铃铛的名字,张杌寻心里就是一跳,反应过来又觉得会不会这铃铛只是张门雨自己给取了名字,以便于区分。
张杌寻有些不明所以,“上师为何将这铃铛给我?”
德仁淡笑,“既是保命之物,就不能荒废了它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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