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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正在喝安胎药的杨林听得小厮的话,一个没控制住,摔了碗。
“奴才说杨少爷的娘亲今早被人发现自刎于祠堂,死的时候,紧紧地抱着杨少爷父亲的牌位,据说血流了一地,都凝固了。”小厮面色不改,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杨林听着,却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他对那个女人的孺慕之情早就消耗干净了,如今听闻她的死讯,竟隐隐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心痛,到底还是让他无法逃避自己,他依然会为了那个女人伤心,只因她是他的娘亲,他的血脉至亲。
小厮见杨林紧闭双眼似在忍耐极大的痛苦,便知趣的退下了,命他把这些话说给杨林听的是无遗,最好激得他一尸两命,也就干净了。但丁绝却是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的,所以他此番作为是背着丁绝的,要是被丁绝知道了,他只有死路一条。只没想到杨林会这么绝情,母亲死了,也不过是小小伤心,未动胎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林才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脑海里不断地闪现过往的一切,小时候发生过的一些事,他记得不甚清楚,却不表示他没有印象。
现在回想起来,模糊的渐渐清晰,清晰的渐渐模糊,让他也闹不清他娘待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思。说爱,却从未抱过他,从未对他笑过,从未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过他,甚至还狠毒的设计害他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说不爱,那个在他大病初愈抱着他哭泣的女人是谁,那个在他生辰宴上目光悲切心死如灰的女人又是谁?
或者他娘不是不爱他,而是爱不得,因为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他父亲难产而死的场景,心内的伤疤一次次的撕开,痛彻心扉,也就越发的不想见到他,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是他的错吗?不是,他父亲选择牺牲自己生下他,是因为爱,他娘亲因爱人之死迁怒他,不愿见他,也是因为爱,他降生在这个世上,是起源于爱,不是恨,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苦衷,但他不会因此原谅他娘就是了。
因为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抵不消他失去孩子的痛,亲自喝下滑胎药的痛,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即便是丁绝怂恿的,即便是丁绝蛊惑的,但最终做出决定的还是他娘。他无法原谅,却也不会怀恨在心,只因爱而生恨,无爱,自然也无恨,何况无论过往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她也结束了这生不如死的一生,下去寻他父亲了,一切就到此为止吧,愿她能寻到父亲,然后来世他们永不相见。
“做你儿子太苦了,下辈子,下辈子还是让我投生到别家吧。”说罢,杨林抚摸着肚子,目光却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想激他一尸两命,休想,他会活下去的。
他要把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没人可以阻止他,没人可以,哪怕为此他要付出一些代价!想着,杨林弄出了一些动静,说自己肚子很难受,要人去请大夫,深知丁绝有多看重杨林的人不敢怠慢,跑去找了被丁绝安放在府中的一位老大夫。老大夫给杨林诊完脉,开了一副凝神静气的药方,要他好好调养后,就走了,正好在门口撞上疾行而来的丁绝,就对他嘱咐了两句,要他小心一些。
“阿林,你……”丁绝也知杨林快要生了,这个当口是容不得一点马虎的,他才忍着冲动,没有要杨林,更吩咐这儿的奴才小心伺候杨林,不要多嘴多舌,怎么他才离开一会,杨林就动胎气了?杨林一见丁绝来了,竟像是寻到靠山一般,靠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丁绝抱住杨林,冷哼一声,瞬间吓得奴才们跪下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扫了一眼这些人的表情,丁绝怒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阿绝,你也不要怪他们,是我自己不争气。”杨林许是太难过了,太需要安慰了,竟紧紧抱着丁绝,生怕他也离开自己,连称呼都改了。丁绝被这样的亲近弄得有些不自在,既欢喜杨林的依赖,又担心这会是杨林的诡计,但诡计就诡计吧,即使是假象,他也愿意沉迷在杨林的依赖中,只因这样的感觉太美好了。
亲亲杨林的额头,丁绝道:“你就是太心善,狗奴才都欺负到头上了,还要为他们求情,你可知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一点闪失,若你有事,我又该如何?”
杨林嗅着丁绝身上的气味,道:“我知,可真的不怪他们,我只是知道了娘亲身死的消息,一时控制不住,动了胎气,不关他们的事,再说,现在也没事了。”
“谁告诉你的?”丁绝蹙眉,似毒蛇一般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奴才们,随时都能爆发,杨林摇摇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看淡了,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会对那个女人有任何期盼吗?便是她抱着父亲的牌位自杀,也抵不消她欠我的债,如今她身死魂消,再追究下去也没意思,我只遗憾没能送她一程。”
“你不多想,是好的,好好的在这休养,没几天的事了,我已安排好一切,无需担心生产的事。你先睡一会,我去处理点事情,一会过来陪你,好吗?”丁绝说着,亲了亲杨林的嘴,在他乖乖躺下闭眼休息的时候,带着这些奴才出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杨林不知道,他只知道伺候他的人全都换了新面孔,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可见丁绝是下了狠手清洗,不许任何人再来刺激他。看样子,把消息透给他的命令,不是丁绝下的,那会是谁,是丁绝口中的老师吗?但他并不认识什么老师,她又为何容不得他和孩子,怕他会成为丁绝软肋,困住丁绝?
深吸一口气,杨林抚摸着肚子,没几天了,不管有什么阴谋争斗,他都要把孩子生下来,更要让丁绝明白,他为了孩子已经认命的事实,好挣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