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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车离弩骑马离开前扔下了一句“不许跟来否则再种十天地”的命令,明阎她们是不会在祖宅等待的,谁让种地是那么折磨人的活,而车离弩又从来不是鲁莽的性子,这般离开,想必是遇上了什么必须自己解决的事,她们跟去只能添乱。明德很想追上车离弩,只因她总预感有什么超乎掌控的事发生了,这个事,会深深的打击车离弩,但现在的她只是个小萝卜头,走不了两步就会被人抱走。
“阿离,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因老管家和老族长反应快速,手段又了得,书房的事被死死地捂住了,明德这样的小屁孩更是听不到半点风声,便也不知道薛太医死而复生的事,若她知道,恐怕早就猜出车离弩的失态是为了什么了。
“阿益,别说话。”车离弩抱紧了明德,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暂享片刻宁静。
见车离弩如此,明德越来越不安了,便是车离弩不说,她也能感受到自车离弩身上透出来的悲伤,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车离弩会这般的失控?心神忐忑的明德不敢动,只静静地抱着车离弩,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抚摸车离弩的脸,希望这能使车离弩冷静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她,她一起分担。
过了一会,车离弩缓过了劲,托着明德的屁股往上推了推,抱好明德后,把薛太医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离开祖宅后去做了什么。明德听着,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这,这怎么可能,先皇怎么会下得了这个手,那可是车祺啊!车离弩怎么会不明白明德在想什么,讽刺一笑,轻声道:“阿益,你当明白,她是一国帝王,帝心难测,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翻了脸,谁又知道为什么古来忠臣无好死?”
“阿离,阿离啊……”明德是信车离弩的,她敢这般说,定然是在薛太医出现之前,就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只不过车祺瞒得太好,路名扬又是个嘴紧的,先皇更是深不可测,才会让她忽略了心中的疑虑。而当死而复生的薛太医出现在她面前,残忍的撕开真相时,一直以来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那自然是再无疑问了。
为什么?为什么先皇要这般的狠绝,便是不杀车祺,车祺那个时候也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就不能等等?等,呵,怎么能等,对帝王来说,唯有死人最安全,半死不活的人变数太大,先皇担不起这个风险,除非车离弩是碌碌无为之辈,是个扶不起的庸才,先皇才有可能放过车祺,横竖车家没有人了,不是吗?却奈何车离弩不是庸才,年纪轻轻就已崭露头角,随时都能成就车家一门双将的佳话。
又奈何车祺是大将军,是浅乐的顶梁柱,兵权尽在她手的话,先皇如何能安?
所以,车祺和车离弩之间,只能留一个,而车祺老去,车离弩却刚刚长成,为浅乐未来计,自是选车离弩为上。车祺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顺了先皇的意思,喝下那一碗碗□□,死在最恰当的时候,保住车离弩。
而车祺也得偿所愿了,车离弩因着先皇的愧疚,步步爬升,爬到了车祺曾经的位置,保住了“车大将军”之名,没有坠了车家的脸面,也没有让列祖列宗失望。但车祺怎么就以为车离弩会愿意这般活着,若是不知真相还好,知道了真相,知道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车祺的命换来的,她又情何以堪?越想越难过的明德抱紧了车离弩,但以她的小身板,能做的,也不过是勾住车离弩的脖子不撒手。
“阿离,离开浅乐吧!”明德深吸一口气,在车离弩耳边,轻声却坚决的道。
“你可知我离开浅乐意味着什么?”车离弩轻轻的拉开明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明德点点头,道:“我知,我怎会不知,正是因为我知道,我才让你离开。于我而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固然无辜,身为皇室血脉,我的肩上,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已经死了,‘鲜益’死了,现在在你怀里的人,是明德,属于‘鲜益’的责任,都随着‘鲜益’的逝去消失了。所以,浅乐如何,鲜姓皇朝如何,都与我没有干系,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都重不过一个你!”
“唯有你是我死生都难以放下的责任,也唯有你值得我抛弃一切,我不惜代价的回来,为的就是拿掉你身上的枷锁,不让你被‘忠君爱国’困住!如此,莫说是浅乐,便是天下大乱,又如何,只要你能安好,只要你能抛下身上的负担,快意的为自己活一次,便是要我成了鲜姓皇朝的罪人,我也无怨无悔。”明德说完,伸出右手,将胖乎乎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很简单的动作,却让车离弩愣住了。
回过神后,车离弩也伸出了手,包住了明德的拳头,往上扬了扬,这是她们每次并肩作战时都会有的小动作,已然成了习惯,却不想还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感受到车离弩手心的温热,明德笑了,心底却一阵难受,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趁着她魂飞魄散之前为车离弩安排好一切,只怕她魂消了也不得安宁。
她知道,现在的她越发的诡异了,哪有似她这样口齿清晰,思维灵活的小屁孩,她越是不凡,就越是离分别的时刻靠近了一点,直到这一世的德卫魂体醒来,她也到了离开的时候。所以,她不能有一丝丝的心软,更不能有一丝丝的犹豫,车离弩的顾忌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她若是态度不坚决,又要拖着车离弩到什么时候?罢了,罢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只要车离弩能自由!
至于鲜舒,她的亲妹妹,她也不想管了,说她冷血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在短暂的寿命中,她只想专注于车离弩,尽可能的弥补前世的遗憾,好安然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