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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道:“熊卒且代营司,黑卒辅之。其余职司各安其位。汝其为之。”
全部伤员共三百二十四人,所伤多在腿臂,尚能活动,少数在臀、股等处,活动不便。熊、黑二卒伯显然对这些人十分熟悉,很快让轻伤员列好队,指定了卒伯、什伍,伤重的十余人则没有编列,由轻伤员扶着上了车。信陵君在旁边看着,对二人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
信陵君让他们把自己的武器、行囊等物都放在车上,臂伤的搀扶着腿伤的,驾着车启程。仲岳先生与信陵君简单交待几句,带着两名弟子驾车先回华阳城安排居处,信陵君则和一众伤员一起步行返回。两乘车就在旁边牵着走,采好的药还在车上未开包。信陵君边走边与周围的武卒聊天,谈论昼间战事的进展,以及对秦人看法,还有自己的心情。开始众武卒还有一些拘谨,但慢慢就放开了,掏心掏肺地说着真心话。连在旁边押运车乘的武卒也忍不住过来插话,讲述自己的经历。十里路在交谈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伤员们竟然都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看到仲岳先生在前面迎候,众人才恍然知道时间的流逝。仲岳先生已经找到后军右偏和唐叔等,让他们寻找会治疗金创,特别是箭伤的人。唐叔立即就推荐了诸唐中的二人赶过来;右偏则向诸乡里长老发出命令,让他们把自己乡里中通医者召集起来。所以现在仲岳先生身后已经站了十几人,都是各乡的医者,还有其他乡里的医者正陆续往这边来。经过简单的询问,其中两人备有夹取镞头的钳子,只不过没有随身携带。仲岳先生让他们速速取来。仲岳先生还通知城里,送来一匹麻布,准备给伤员裹伤。
见众人过来,仲岳先生把他们带到一座逆旅中,五间小院,十分洁净。仲岳先生让医者居于正院中,伤员分别安排在旁边的院子里。
正院中一只大鼎点着了火,弟子们将采摘清洗过的野菊花和葎草扔进大鼎中煎煮。各乡里的医者陆续到齐,那两名有钳子的医者也到了,其中一人还背来一块带绳索的木板,用来约束受伤的肢体,在钳夹箭头时不致因疼痛而乱动。
仲岳先生给众医者进行了分工,多数人各用碗盏盛煎好的药汁,为伤员清洗伤口。两名医者钳夹未取出镞头,另选了四五名强壮的医者从旁相助。信陵君和诸弟子分别将镞头未能取出的伤员扶到正院,伤员们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显得满不在乎。无一例外都被强行用绳索束缚,由医者用钳子夹出镞头。这些镞头都是初期未能拔出的,位置深不说,有些还被肌肉覆盖,甚至需要用剪子剪开皮肉,才得下钳。就算钳住了,也难以用力,需要经过一些拧转才能取出;如果镞头深入骨髓,取出来简直就是一种酷刑。整个夜间,呼号、哀痛之声不绝,直到周围的人全都麻木。
信陵君固执地坚持亲自将取镞头的伤员扶出来,等到他们手术完毕,再送回院子,去接下一个。有的人吓坏了,哀求不要治了。信陵君板着脸道:“违令者斩!”硬是把他们拖出来手术。
手术完毕的伤员,仲岳先生也不放过,要在伤口中放入浸好药汁的布条,这虽然也很痛,但比起手术来,要轻太多了。
那些不必手术的伤员,已经由其他医者挤出瘀血,清洗完伤口,用新布包扎好。伤员们看到整匹的白布被撕成条,捆在自己的伤口上,都觉得心疼,也感受到信陵君那种不计代价也要挽救他们的决心。他们谁都没有休息,全都围坐在手术者的旁边,分担着他们的痛苦;给即将出去手术者鼓劲,增加他们的信心。这一刻,同生共死的感情在这群人中漫溢着。
整整弄了半夜,手术才结束。又过了半夜,经历过手术的人都沉沉睡去,其他伤员和医者也都各处安歇。信陵君告知医者,清晨不用归队应卯,才和仲岳先生等人一齐回到城里,咚咚的鼓声已经响起……
在晨会上,梁尉公子和司莽受信陵君之命,向晋鄙大夫报告伤营已经安置在后军的一座逆旅中,已经准备好医者,但有伤者,可以相救。晋鄙大夫相谢,称自己考虑不周,有失公子之望,自当请罪。
由于昨天的战斗,损失了一个营的战斗力,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晋鄙大夫道:“秦人箭矢凶猛,遮天蔽日,遇之要蜷身缩体,以甲对外,可免矢伤。”边说边示范,“今日若遇秦人,务嘱士卒如此避箭,以减伤损。”众将应喏。
晋鄙复问道:“营中医者几何?”
梁尉公子道:“公子于乡里征谙医者二三十名。”
晋鄙沉吟道:“乡里谙医者?……各军可于乡里各征谙医者,齐集后军,统归伤营调遣。凡有战伤者,皆送伤营医治。”众将皆应喏。
晨会结束后,各将回营,整顿行伍,把晋鄙大夫想到的战术动作传达给各营,令一体周知,并准备战斗。同时告知信陵君已经在后军组建了伤营,凡有伤损者,可送伤营疗治。又从民军中征调医者,得近百人,一并送到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