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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张广才扒拉一下挹娄,就蹑着手脚,往林子外边走去。
月亮太亮,明晃晃的,在月光里走,指不定被居高临下的大胡子看到。张广才和挹娄就弓着腰,串着路边的树空,往南跑去。
跑了很长时间,再也跑不动了,挹娄一皮鼓坐在了地上,大口喘了说,“阿,洪……我,我,跑不动,了……”
张广才也一下子瘫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地喘着,说,“他,们……追,追不,上,咱们,了……歇,就歇,一会儿,吧……”
两个人就在地上瘫着,喘着。
阔力也落了下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挹娄他俩跑,阔力始终串着树空跟着,须臾不离。
歇喘一会儿,能说囫囵话了,挹娄问张广才,“阿洪,十年是多长啊?”
——挹娄还没忘掉这个茬儿。
“十年?十年,”张广才琢磨着怎么向挹娄解释“十年”这个概念,挹娄现在还掌握不了“十”。就说,“达子香开一次花,是一年,你知道吧?”
“知道,”挹娄说,“就是一个冬天过后,雪化了,山林里返青,过不多久,达子香就开了。”
“对,”张广才说,“这就是一年。”
“啊,这就是一年。”
张广才伸出两只手,张开十指,把一个指头弯下去,“一年。等把这十个指头都过完了,就是十年。”
挹娄伸开自己的双手、十指,摆弄,摆弄,突然“咹”的大叫一声,“这么久,不干,不干!”
——挹娄算过账来了。肃慎人不笨。
挹娄“虎”地站起身来,那样子,要立即回去找大胡子算账似的。
张广才站了起来,按住了挹娄的两个肩头,他说,“说是十年,不一定就等十年,是做个比喻,意思是,君子能忍,有韧劲,就是十年过后,也要报仇。”
这话有效果。挹娄说,“这还差不多。不过,红鼻子头的事了结之后,咱就去找大胡子,朝他要咱的珍珠,还有我的包袱,里边还有吃的肉,生火的‘抹杜力’和‘抹杜力楂’,(石)刀——都得给我,不杀他,也要治他一个罪,生枪啊!不治罪还行?”
“对,对对,是得治罪!”张广才赶紧应付挹娄。他可真怕挹娄返回去,找大胡子报仇。
“哎,对了,”挹娄忽然想起了什么,“公孙渊给的那个玉,还在包袱里……”
“没有吧,”张广才提示他,“我看你挂在脖子上了?”
挹娄掀开衣衫去找,果然,挂在他的脖子上。
挹娄穿的是鱼皮衣,好淋水,现在已基本干了。可是,张广才的衣衫是布的,就不好干,加之前会儿紧张、跑动出汗,现在湿津津的,夜里又冷,张广才不仅打了一个冷战。
挹娄说,“阿洪,你冷啊?”
张广才说,“冷点儿,没事儿,咱快点走,一会儿就热乎了。”
“好,咱走。”挹娄马上应和。
两人就又往前走。阔力也展翅飞了起来。
走一会儿,挹娄咧着嘴对张广才说,“阿洪,我饿了……”
可不饿?他们俩没吃晚饭。那会儿,有火儿拱着,不知道饿,现在,胃里的虚火撤下去了,还不饿?
张广才没办法。现在是任什么也没有,连生火器都让大胡子收去了,即便打到一只猎物也吃不了——你还能茹毛饮血,过着禽兽的生活?
阔力还是串着树空跟着他俩。挹娄停下脚步,对停在树枝上的阔力说,“我知道,你是个有灵性的阔力,刚才在林子里你到褃劲儿上(关键时刻)就叫一下,到褃劲儿上就叫一下。现在我对你说,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整点吃的?兽肉,不行,要是鱼,还差不多。你上哪个浅滩里给我和阿洪抓一条鱼来?”
说到这里,挹娄转向张广才,说,“阿洪,你说,生鱼咱们是不是能吃?”
张广才咧着嘴说,“能……吧……”
张广才想象不出生鱼肉是什么味道,但,捏着鼻子能嚼烂了,能咽下去,而且,能解饿。
“对,”挹娄得到张广才的支持,信心大增,对阔力说,“阿洪都说能了,你就去整吧,我俩先往前边溜达着,整到鱼了,你再追我俩。”
挹娄说的头头是道,象阔力能听懂他的话似的。实际上,阔力怔的喝的,只知道在树枝上跳换着脚。
挹娄说,“你到去呀!噢哧!”
挹娄往起哄阔力。
阔力只是在树枝上跳脚,还是不飞起来,挹娄急了,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陶丸,对阔力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弹你了!”
挹娄向阔力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