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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看看四丫头那伤春悲秋的样子,能撑起来吗?”
“那便是当个侧福晋,也不能让大房将下一辈儿的姻亲给占全了。三福晋可不会管咱们二房的死活。”
佟国维似乎是有些被说动了,又似乎是被儿子的气势撼动。“再商议商议……”
且不论佟家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八贝勒只关心他福晋的身体。“说了让你不要操心这些,你非要操心。这不,早上头疼了吧?”八贝勒一下一下地揉着福晋的太阳穴,语气亲昵调侃。
云雯靠在八贝勒胸口,一手搭在肚子上,轻轻地喘气:“妾身一直是信八爷的。八爷身上有金钟罩铁布衫,那些个桃花野花都近不了八爷身周三尺。”
八贝勒就乐了:“那你是忧心什么呢?”
云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神色有些郑重:“头一件便是靳辅身子不好的事儿,然爷说不让我操心,我也就不操心了。而第二件,我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爷。”
靳辅在八爷门下养病,已经好几年了。虽有八贝勒用心调理,然而岁数有尽头,眼瞅着逐渐油尽灯枯。尤其是去年张鹏翮等人治理黄河下游返回,也许是觉得治水大业后继有人,撑着靳老爷子的那股子气一下就散了,入冬后就缠绵病榻,眼看着是挨不到春天了。关于靳辅可能要死这件事,大家也都有了心理准备,皇帝已经赐了恩赏,家里子孙也备好了棺木。作为早年辛苦奔走的人,能活到将近七十的岁数,已经称得上喜丧了。
八贝勒也只是多开了些昏睡的药给靳辅,让他最后的日子不那么难捱。此时听福晋也记挂着,不由心里一叹。但显然如今困扰云雯的是没有说出口的第二桩事。
“你我夫妻一体,憋在心里做什么,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云雯听了这么体贴的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驱散了她眉宇间的凝重。“是安王府格格年前求上门来,想给她丈夫谋个外放。”
八爷反应了两三秒,才将“安王府格格”这个人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仿佛就是很早以前康熙爷想指给他的那位,不过他后来瞧中了云雯,也就与安王府格格没了交集。是了,理应此女也是成了亲的,倒没想到会因为其丈夫而求上门来。
“安王府虽说被皇阿玛敲打了几回,但如今仍有一郡王、两贝子,比皇子显赫,怎么会求到你这儿来?”
云雯抿了抿嘴:“是奇怪。”
“这么奇怪的事儿,你还愿意替她开口,看来是与她交情不错了?”
云雯叹了一口气,决定从头说起:“我与安王府格格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逢年过节都没有多少走动的。不过是未婚时聊过几句,觉得她是个有主见有魄力的,欣赏她罢了。然而她这么个人,从没有巴结过谁,如今却登门来求我,像是紧迫得无路可走似的,只想避出京去……”
八贝勒随着媳妇儿的叙述慢慢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你觉得,安王府要有动作了。”
云雯点点头:“明年就是大选之年,爷的四位弟弟要大婚开府,十三爷、十四爷近来又受宠,恐怕京里许多人家都要动一动心思了。能够让安王府格格都只能避开去的,我觉得就只有……”
“真是不知死活啊。”八贝勒揽过福晋,小声道,“安王府的老太太赫舍里氏,索尼的嫡女,啥都不做,太子爷上位了也要看老太太的面子,延续富贵是不愁的。偏安王府的几位爷们像是不甘心仅此而已。在皇阿玛手里被打压了,就想在下一任天子身上找补回来,就不知道他们看中了谁。”
话都说开了,云雯也不吝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就怕他们内部也没统一意见呢,听说蕴端贝子流连酒肆数月未归了。虽说分头下注,那也得是在不同主子那儿得到赏识,以安王府树大招风的形势还分头下注,是分崩离析的征兆。安王府格格是出嫁女,难怪想出京。”
说到这里的时候,云雯语气里有些赞叹。别说什么和家族共存亡之类的风凉话,就郭络罗氏这份果断放弃京中权势的魄力,云雯就高看她两分。
她的情绪被八贝勒感知到了。“既然福晋喜欢她,帮一把也无妨。”
“这毕竟只是我自个儿的喜好,万一将来连累了爷……”
“嗐,你们女人有手帕交可以走动,男人也有男人的途径。朝廷本来就要往西南派兵轮防,这差事爱干的人不多,若她那丈夫不是个惹事的,安插去西南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离了京八旗,想再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云雯能说什么呢?“这恐怕就是她所求的。”
八贝勒没有云雯那么多左右为难的细腻心思,以他如今的声望地位,安排一个基层军官的去向不过是顺手的人情罢了。这人情还是安王府那几个爷不乐意见到的,那就不会惹康熙爷的眼,这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那爷让人去查一查她那男人,你再问问她的想法吧。若是从此离了京,也不必太小心避嫌,活得太累。”
云雯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有八贝勒替她下定了决心,她确实有一种松开了心头巨石的感觉。“好。”